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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布斯国家理论的现代审视
——基于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的视角

2020-01-09黄林奇

开封文化艺术职业学院学报 2020年8期
关键词:霍布斯阶级马克思

黄林奇

(福建师范大学 海外教育学院,福建 福州 350117)

一、重看与梳理:霍布斯国家理论再分析

霍布斯的《利维坦》出版于英国资产阶级革命最激烈的时期。这本著作将国家从“上帝之城” 拉入尘世,从方法论的角度重审了国家的起源,明确地指出了是人而不是神带来了国家。

(一)国家起源前的状态

霍布斯认为,在国家诞生之前,人类处于一种“一切人反对一切人” 的“自然状态”。有学者认为自然状态是霍布斯基于17 世纪英国内战而做的一种思想实验假设,虽然在现实中无法得到检验,但他绝非是凭空的虚构,而是一种完全可能的事态[1]。在“自然状态” 中,每个人都想拥有对事物的支配权,或者想实现对他人的支配。因为每个人都想达成自己的目的,在达到目的的过程中,他们都力图摧毁或征服对方[2]71,战争成为“自然状态” 的常态,将人们置于死亡的恐惧和危险之中,人们生活在一种孤独、贫困、卑污、残忍的生活状态。为了结束这种“自然状态”,人们订立契约,伟大的“利维坦”(国家)由此诞生了。霍布斯从人性恶的立场出发,认为人类的“自然状态”是互相斗争的战争状态,正是为了结束这种自然的战争状态,所以国家才产生的。

在国家起源这个问题上,霍布斯提出具有浓烈唯物主义色彩的观点。从人民签订契约、建立国家这一程序上来看,“利维坦” 是直接由参与的民众授权而产生的,其中并没有任何带有神的色彩的观点。人们为了摆脱自然的战争状态,从而相互订立契约,直接将原本属于自己的权力交给一个权威的第三方。霍布斯将国家起源的初始动力从神那里拿走,放到了人民的手里。

(二)霍布斯的国家政体

为了结束自然状态,人民建立了国家,那应该选择什么样的国家政体呢?在国家政体的选择上,霍布斯认为君主制是国家最好的政体选择。

霍布斯将承担集体人格的人称为主权者,并认为主权者拥有绝对的权力。第一,主权者具有主权,其余每个人都是他的臣民[2]101。民众基于统一的认识,将自己管理自己的权力让渡出来,授予主权者,愿意服从他的判断与领导。第二,民众必须无条件听从主权者。为了终结自然状态,民众自愿转让了全部权力,在转让权力之后,就必须无条件听从主权者的判断。第三,主权者拥有不受约束的权力。主权者的契约是单方面的契约,契约本身对于主权者是没有约束力的,“所以在主权者方面是不会违反契约的”。霍布斯表达了自己对君主制的推崇,他认为君主在国家中应该具有最高的统治权。有学者指出,霍布斯显然意识到了无限的主权可能带来的危害,但相比于自然状态,国家是绝对可欲的,无论它行的是王道还是暴政,最糟的政治状态优于最好的自然状态[3]。

(三)国家衰落原因

在梳理霍布斯国家思想论述时可以发现,霍布斯始终将国家解体的主要原因归结于国家建立之初的先天不足与各种危险的思想言论,也就是国家的内部原因。

首先,按约建立的过程中不完善所造成的国家缺陷是导致国家衰弱和解体的主要因素。“人们在取得王国时,有时对于保障和平与国家的防卫所必需的权力即使不足也表示满足。”[2]189在国家建立之初,主权者放弃了一些权力,就好像婴儿在诞生之初就有先天性疾病,妄图在后天治愈一样,是很难的。其次,各种蛊惑人心的思想与言论是国家衰弱的诱因,会导致国家衰落乃至解体。霍布斯提出“个人不能成为善恶的判断者” 的言论,就是要求整个国家自下而上都要统一在君主的思想之下,只有一种思想才能保障国家的稳定与繁荣。

二、肯定与否定:基于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的批判

事实上,马克思主义的国家理论与近代社会契约论的国家理论本身就存在着难以回避的关联。可以说,马克思本人的国家概念是建立在批判霍布斯、洛克、卢梭等人的自由主义理论之上的。

(一)对“自然状态” 的赞赏与批判

正如马克思所赞赏的那样:“已经开始用人的眼光来观察国家了,他们从理性和经验出发,而不是从神学出发来阐明国家的自然规律。”[4]227不可否认,霍布斯对近代政治理论的贡献之大,并不仅仅在于他的《利维坦》本身,更在于它的方法论意义。但是,这并不意味马克思认为霍布斯所秉持的“自然状态” 就是真实不虚的。总的来说,马克思对“自然状态” 持一种批判的态度,在肯定其方法论意义的同时,还指出了其错误所在。首先批判的是“孤立的个人” 这一观点。马克思指出,孤立的个人只是鲁滨逊一类故事所造成的美学上的假象,世界历史上不存在孤立个人的存在,人归根结底来说是“社会关系的总和”。其次,马克思认为社会契约论的逻辑原点“自然状态”纯粹是历史之外子虚乌有的杜撰。“自然状态” 有其现实的社会经济根源,但这是由霍布斯当时处于资产阶级革命时期而决定的,既不是从世界历史的真实发展进程中发现的,也不是从考古研究中所发现的。马克思认为,国家产生的主要原因是社会分工和私有制,国家的本质就是阶级的工具。在马克思主义发展史上,列宁在《论国家》一文中提出:“国家是一个阶级对另一个阶级的统治的工具。”[5]31从社会分工开始,到阶级出现,再到阶级矛盾不可调和,一个阶级通过建立国家这一形式工具来对另外一个阶级进行统治。在人的思维中,“自然状态” 固然有其存在的合理性,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它真实存在于历史上。马克思主义者关于国家起源理论的正确性和真实性就在于他们没有从概念走向概念,而是到历史和经验中去找寻国家出现前的证据。

(二)对君主制政体的否定与批判

霍布斯选择君主制政体原因有二。第一,希望国家有一个统一的意识形态。霍布斯强调:“已经按约建立一个国家的人,由于因此而受信约的束缚,必须承认某一个人的行为与裁断……因此,一个君主的臣民不得到君主的允许,便不能抛弃君主政体”[2]102民众在出让自己的权力以后,就不能判断主权者的对错,只能无条件服从主权者的条件和命令,如果违背,那他自己就陷入了违约的悖论。第二,希望国家的人格被具体化。霍布斯认为,国家的主权有真实的承担对象才是现实的。

马克思否定了君主制政体,尤其是君主世袭制政体。在马克思看来,首先,由君主的肉体决定国家的尊严是十分荒谬的一件事情,正如国家的尊严不能寄托在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身上一样,“人一出生就注定成为君主,就如圣母玛利亚的圣灵怀孕一样,不可能成为超自然的真理”[6]44。国家的主权是人民所有的,不是君主一个人所独有的,不能有“朕即国家” 的行为与思想。其次,君主的行为具有任意性。君主作为社会个人,必然也存在着自己特殊的利益追求,在没有制约和惩罚的条件下,他所做的行为必定是随意的、不负责任的。

(三)对国家消亡现象的进一步阐释

在国家消亡这个问题上,马克思跳脱出了霍布斯所总结出的几项国家衰落的具体原因,而是直接从抽象出来的国家本质入手进行论述。首先,从社会分工入手。生产力的发展催生了社会分工,社会分工的发展又带动了生产力的发展。在这期间,生产关系发生变化,从原始社会的公有制变为了私有制,私有制的出现与发展使得一部分人掌握生产资料,一部分人丧失了生产资料。这就宣告阶级的出现和分化,阶级之间的矛盾不断激化,直至国家出现成为统治阶级进行统治的工具。但是,社会分工只是生产力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当生产力高度发达时,社会分工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所以说,随着生产力的不断发展,社会分工和阶级逐渐消失,国家将最终消亡。

其次,从人的全面发展入手。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曾经宣布,无产阶级应该推翻国家,才能使自己的个性获得解放。人应该得到全面自由的发展,但是国家作为阶级统治的工具,无疑压迫着人的全面发展。因为国家始终以阶级和阶级对立作为立足点,始终代表着一种阻碍社会的自由发展的“强制性结构”[7]77。在消灭剥削、消除阶级之后,人类就可以得到真正的解放,那时国家也就自然而然消亡了。

再次,从辩证法入手。事物是不断变化发展的,从原始氏族社会,到封建奴隶社会,再到资本主义社会,再到社会主义社会,社会的形态是不断发展变化的。国家作为社会形态的一种表现形式是人类社会发展的一个特殊环节,并不是永恒存在的,就也意味着迟早有一天国家会消亡。

三、转向与变化: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的发展趋向

随着全球化进程的不断推进,国家问题再次不可避免地成为全世界关注的焦点。在全球化时代,国家是否还如以前一样承担着相应的职能?发生了怎样的改变?资本主义国家和社会主义国家之间存在着何种微妙的关系?基于不同的政治立场和理论出发点,国家问题成为学界新的角逐场地。在全球化背景下,促成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的进一步发展也是题中之义。

(一)从重视物质基础转向重视意识形态

统一的意识形态可以帮助实现稳定的政治秩序。从霍布斯国家理论来看,无论是“自然状态即战争状态”“按约建立国家”,抑或是“主权者拥有绝对权力”,都体现出人类对无序的政治状态的恐惧与对稳定的政治秩序的向往。由于对这种混乱状态的厌恶与恐惧,霍布斯希望有一个强有力的国家来帮助人民摆脱这种“自然状态”,为他们安定和谐的生活提供一个强有力的保障。当今世界上还有部分地区处于一种无序战争的生活状态,人类在战争状态下是无法发展进步的,追求稳定的政治秩序是人类的天性之一。

如果说物质基础是一个国家的根基,那么意识形态就像是阳光、水和空气。根基不牢,一个国家就没有发展的源动力;缺光少水,一个国家就不能正常发展,难免会发展缓慢甚至畸形发展。在苏联解体之后,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研究者开始正视意识形态的重要性。曾经的超级大国苏联拥有强大的重工业基础、丰富的自然资源、广袤的疆域,却在国家理论层面的意识形态混乱之后步入了解体的深渊。近年来,西方民主被移植到非洲和中东等国家和地区后,造成了当地社会分裂、族群对立、政治纷争、政局动荡等严重后果,这些历史和现实的经验教训,不得不引发人们的反思[8]。

从物质基础到意识形态,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的研究者更全面地研究国家这个“阶级统治的工具”,马克思深掘了国家这枚“硬币” 属于物质基础的一面,而马克思之后的研究者开始进一步探讨硬币的另一面,即“意识形态” 的一面。

(二)从抽象理论走向现实研究

近年来,国家理论复兴的一个重要特征是:国家理论正由抽象的理论研究日益转变为对于各种国家和国家权力的实质性研究。霍布斯所在的资产阶级革命时期离我们已有数百年之遥。在长久的人类历史中,国家实践在不断进行,概念也在不断丰富。学者研究的方向从抽象国家理论开始转向对国家现实的研究。

在长久的理论研究中,对于国家的起源、概念、本质、职能等核心问题,学界都有了充分的讨论和研究。而人类国家实践的发展,经历了封建国家的大规模覆灭,资本主义国家的兴起,社会主义国家的出现,国家的现实研究亟待深入。新的历史语境需要我们建构新的国家理论,以便对现实问题作出科学的解答。就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的发展而言,它必须要深入现实世界中,去解答全球化浪潮中国家发生的新变化,并提出必要的对策。

(三)由顶层设计付诸建设实践

马克思主义的生命力永远在于理论与实践的统一。正如马克思曾说:“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 在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的未来发展上,不能只停留在对国家理论和实践的研究上,更重要是的如何将理论付诸国家建设的实践之中。“历览前贤国与家”,在成功的经验和失败的教训之上,如何更好地将国家理论的顶层设计付诸国家发展建设的实践,是马克思主义国家理论发展的前进方向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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