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蒲剧现代戏《土炕上的女人》改编艺术

◎张子恒

（山西师范大学 山西 临汾 041000）

蒲剧（蒲州梆子），是山西四大梆子戏中最古老的一种，盛行于晋南、豫西、陕北等地区。20世纪60年代前后，戏曲界涌现出了王秀兰、阎逢春、张庆奎、杨虎山、筱月来五大名演员，他们联手演绎了蒲剧《窦娥冤》，产生了巨大的影响。1983年，在首届中国戏剧梅花奖的评选中，临汾市蒲剧院青年演员任跟心、郭泽民一举摘梅，引起了巨大轰动。后来蒲剧现代戏《土炕上的女人》成功演出，再次引起了专家和观众一致好评。

戏曲剧目的生产比小说复杂，首先要有一个成熟的剧本，因为剧本乃一剧之本。著名剧作家纪丁、王颂曾分别以《丁果仙》《石角凹》等新创剧目享誉剧坛。蒲剧现代戏《土炕上的女人》是两位剧作家根据贾平凹的小说《土炕》执笔改编的作品，成功地将一篇几千字的叙述体小说改编为近三万字的代言体戏曲作品。纪丁和王颂的戏曲剧本改编在故事情节的设计、人物形象的刻画和主题意义的挖掘等方面力求突破，为观众带来了新颖而厚重的佳作。

一、故事情节的扩展

戏曲剧本是为戏曲的演出而作，所以要有相对固定的时空，要为演员的表演留下足够的空间。戏曲是一种表现艺术，所以在改编和创作中，通常选择点线结构。用故事情节的线串联各场次的点。虽然蒲剧《土炕上的女人》是一部无场次的现代戏，但各条线也是按戏曲舞台演出的规律而选择合适的情节表演。

《土炕上的女人》的故事情节的大体轮廓与原著相比未做过大的改动，仍然是围绕剧中女主人公一生的几个重大事件展开，但是在各个情节上又有扩展，并且演化成了完全的戏剧化场面。

首先，作品将女主人公杨三妞的洞房之夜与搭救红军龚娟安排在了同一时间。半个月后杨三妞为龚娟接生孩子，并主动提出收养孩子“猫猫”。原作中，龚娟的到来是在女主人公新婚的三年后，这一改编使得故事情节更加紧凑，可以更好的推动剧情的发展。十几年后，猫猫长大成人，杨三妞的丈夫去前线抬担架，为了保护红军团长而牺牲，而在原作中，丈夫则是因痨病而死亡，增强了戏剧冲突。

另外，杨三妞在听闻丈夫牺牲后，甩开村长便冲出门外站在石坡上高喊：“木墩”！喊声撕心裂肺，杨三妞几乎晕倒，随后唱到：“天上打雷头顶轰，脚下无根悬了空，两眼发黑金花冒，心窝里扎进万根针，三妞哭不出声！（呆坐石碾）”①这一段人物的心理表现在原作中是不曾着笔刻画的，此处剧作家安排了一场令人肝肠寸断，感人至深的场面，让人物的情感表现更直接，也更能引起观众的共鸣。随后全国解放，在举国欢腾的当天，龚娟接走了猫猫，更加凸显了喜与悲的冲突。在丈夫牺牲，猫猫离开后，又增加了一场表现杨三妞梦境的戏。剧中杨三妞梦到了木墩支前结束，佩戴着大红花立功归来，两人又一次团聚，这样的安排更加突出了女主人公的思念之情和悲寂之感。文化大革命中，猫猫因遭受批斗又把女儿秀秀送回了“土炕”，祖孙俩相依为命。后来猫猫平反，便接走秀秀去上大学，杨三妞也因此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从此身体变得不好。欣慰的是，最终杨三妞在临死前终于与猫猫、秀秀相见，她们也十分自责，这与原著的结尾有很大的差异。可见，剧作者还是想表现人与人之间美好的情感，而且戏曲演出是要与观众直接交流，所以要带给观众美与希望。

二、主人公形象的丰满

原作《土炕》中的主人公是“这大娘”，连名字都没有，通篇都以“这大娘”代称，讲述其一生中的重大事件。在蒲剧《土炕上的女人》中，“这大娘”成了“杨三妞”，她的王氏瘦猴猴丈夫也成了憨厚老实但又勇敢能干的“木墩”，原作中鲜有露面的二章也变成了目睹杨三妞一生中重大节点的见证者村长“二章哥”。

蒲剧《土炕上的女人》开场的洞房之夜便呈现了一位集美貌与才华于一身的十九岁女子杨三妞，她的一曲陕北民歌《兰花花》，让众乡亲们陶醉其中；在解放后，百姓欢庆，邀请三妞扭秧歌也能看出其多才多艺。洞房夜描绘了一位调皮可爱的杨三妞，她不让丈夫木墩叫自己婆姨，而是让他叫姐，并且同丈夫约法三章。随后，就在洞房夜当晚，杨三妞义无反顾地救下红军龚娟，并收养了她的女儿猫猫。为了给猫猫换奶羊，杨三妞毫不犹豫的让木墩把自己母亲的陪嫁手镯拿去当了；之后又收养了猫猫的女儿秀秀，在秀秀离开时又把仅有的另外一个手镯送给了她。可见杨三妞是一位善良无私的女性。她富有温度，有情有义。这份情体现在与木墩的夫妻之情，木墩要去担架支前，三妞熬夜为木墩缝衣服；听闻木墩逝世的消息后备受打击，嚎啕痛哭，并且在梦境中与木墩相逢，这是思念成疾的表现。这份义体现在对红军龚娟的承诺上，为其养大猫猫，又毫不犹豫的劝猫猫回去。这是一个坚韧不拔、乐于奉献的杨三妞。在遭遇丈夫木墩的牺牲和猫猫秀秀的相继离开后，她的内心受到了重创，但她依然强忍伤痛，埋怨自己道：“三妞呀你流的什么泪，发的什么呆，莫非让娃看见你是个没出息的老奶奶”。②临终前三妞安慰嘱咐猫猫和秀秀：“我放心不下的还是你们母女俩，你们都是公家人，都给公家干着事情，千万记住：“要清清白白做人，正正派派为公家做事，要做一个好公家人！”③杨三妞一生光辉伟大的品格也透过村长吴二章之口总结出来：“一双肩担起了两人天地，一辈子你情愿土炕安居。一辈子替别人拉儿养女，一辈子给人吃稠你喝稀。一辈子勤忙碌不知苦和累，一辈子让人高兴你从不叫委屈。老猫儿护小猫背背传继，不夸恩不图报人间稀奇。好妹妹你真是同情达理，你是咱天底下最好的女人！”④

三、主题思想的深化

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指出：“文艺思想的核心是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⑤新时代文艺作品承担着宣传人民、鼓舞人民、教育人民的作用。蒲剧《土炕上的女人》主题既新颖又厚重。共和国的史诗，也是人民群众默默奉献和不断自我牺牲歌颂的史诗。“土炕”的意象是养育革命儿女的沃土，土炕上的女人的意向则是为支援革命、新中国建设奉献的千千万万的人民大众。

四、结语

蒲剧现代戏《土炕上的女人》自演出后，几乎囊括了戏曲类各大奖项。2015年12月，山西省临汾蒲剧院被授予国家级非遗保护研究基地。临汾市蒲剧院以《土炕上的女人》为基，将该剧由“大梅花”带“小梅花”，由任跟心、郭泽民等演员手把手、一对一的传承给小梅花剧团演出。2019年2月，由任跟心与纪丁合著的《〈土炕上的女人〉对蒲剧的传承与发展》一书已由中国戏剧出版社出版，在蒲剧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注释】

①纪丁：《土炕上的女人台前幕后》，太原：山西音像出版社2003年版，第80页。

②纪丁：《土炕上的女人台前幕后》，太原：山西音像出版社2003年版，第101页。

③同上，第106页。

④赵锡淮：《新时期优秀戏曲剧目研究》，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14年版，第268页。

⑤节选自习近平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2014年10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