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栏另一边的男孩

文 / 李赟晓

终于放学了，我背着书包独自走在回家路上，经过拐角处的商店时买了一袋双棒雪糕。

顾名思义，这种产品的包装袋里有两支雪糕，是要两个人分着吃的，最近在学校里特别流行。我一直想买来尝尝，可我没什么要好的同学，又觉得自己一个人吃这种雪糕会显得“惨兮兮”的。好不容易盼到妈妈调休在家的日子，我兴冲冲地拎着雪糕包装袋往家跑，想在雪糕化掉之前和她一起分享。

没想到我还在半路上，就收到了妈妈发来的消息：“双双，我临时接到任务要出差一个星期，你自己吃晚饭吧。”

我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双棒雪糕，包装袋上已挂满了水珠，有几滴滑落在地上，留下几个水印，像眼泪砸在纸页上浸出的痕迹。犹豫片刻，我撕开了包装，正准备咬一口，就隐约感受到了一束炙热的目光。我抬头朝那个方向看过去——一个瘦小的男孩站在高大的围栏后面，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手中的雪糕。

我迟疑了一下，走近围栏，问他：“吃吗？”

虽然我尽力不让自己的语气显得生硬，但貌似还是失败了，因为那个男孩看我的眼神多了几分戒备。

我用两只手分别捏住一支雪糕棒，微微用力掰向两边，相连的两支雪糕被一点点分开。不过，可能是第一次操作有些生疏，眼看就要完美分成两半时，其中一支却突然断了，于是一支雪糕短了一截，另一支却多了一块。

我怕男孩发现我的生疏，慌忙将多出一块的那支塞进他手里。美其名曰，他是小孩子所以照顾他。可男孩接过雪糕并没有吃，只是看着它发呆。

“你快吃啊，一会儿就化了。”说着我便咬了一大口，结果被冰得嘶嘶直吸气。

男孩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终于放下戒备，学着我的样子咬了一大口，被冰得说不出话。我也笑了起来，以前总看着班里同学一起吃的双棒雪糕，果然很好吃。

“谢谢姐姐，以后我一定还你半根。”

我这才好好地打量起他，圆圆的脑袋，很瘦，显得衣服空荡荡的。他所在的这个院子，属于一家儿童福利院。

我笑了笑：“不用了，半根雪糕而已。”可他不肯罢休，所以我们交换了姓名，他叫宋星冉，只比我小两岁，可看起来却比我小很多。

后来，每次我放学经过那个院子，他都会隔着围栏跟我打招呼，我也会停下来和他闲聊几句。他告诉我，他的父母在一次意外事故中去世了，没有亲戚能抚养他，所以他被送来了福利院。我也会跟他倾诉自己的孤独，抱怨爸妈总是忙于工作没时间陪我。一来二去我们就熟络了起来。

有天，他神秘兮兮地拉住我说：“双双姐，你明天还来吗？我要送你个礼物。”第二天是周六，我是不会从这里经过的，但看着他开心的表情，我点了点头，心里也不禁浮现出几分期待。

第二天我如约而至，他却低着头远远地站在围栏的那头，听见我喊他也不答应。我隐约觉得他好像哭过，便没多问，只隔着围栏对他说：“没关系，周一我再来取。”

可后来，我再没见过宋星冉。每天放学回家时，我还是会在围栏边停下，等上一会儿，期待着他从屋子里跑出来，像往常那般同我聊天，可他一次也没有出现过。

大概一周后，我像往常那样等他时，有个我不认识的男孩出现在围栏另一边，问我：“你是祝双双吗？”见我点头，他塞给我一张卡片。卡片正面画着我和宋星冉第一次相遇吃雪糕的情景，背面是他写给我的信，我猜，这就是那个礼物吧。

信里写的全是告别的文字，他说他有了新的养父母，马上要离开这个城市了，他还说，我们要一起考上B大，等在学校相遇的时候，他一定会还给我那半根雪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