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红J4

冯佳怡

一

“砰砰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随即房间外传来父亲的声音：“郭妮，开门！”

我极不情愿地从床上爬起来，打开了房门：“大清早的干什么……”

“啪！”话还未说完，父亲上来就是一个巴掌。我捂着被扇红的脸，委屈却又不知所措。

“这是你吧！要不是我和你妈听到邻居在议论，还不知道你在干这些。晨音，哼，这名字取得不错啊！”父亲的手机显示屏上播放着昨晚的直播视频……

“妮儿啊，你说你怎么能骗我们呢，说开了家网店，结果是做这个叫什么网红的……”母亲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看着父亲愤怒的神情和母亲哭肿的双眼，我竟说不出来一个字来，只得默默地低下了头。

“哼，还工作呢，这和那些陪酒小姐有什么两样啊！”

“你不能这样侮辱我的工作！我赚钱靠的是我自己的能力，我呈现的是一个不一样的美丽的我，为什么不可以？”父亲话语中那些刺耳的词汇终究还是激起了我的反抗。

“跳舞？唱歌？聊天？就是你说的工作吗？我和你妈不要求你赚多少，但至少要是一份体面的工作吧，不能被别人笑话呀！你这孩子真是丢人现眼，把我老郭家的脸都丢尽了！”

……

自那天起，我和父亲的关系降至冰点，我一度以为与他之间仅存了血缘。我甚至不敢直视他的双眼，不是害怕他眼中尖锐的锋芒，而是怕自己会落下泪来。

二

“妮儿呐，明天我和你爸就走了，今天晚上再给你做顿好吃的。一会儿你去买点菜，买点你想吃的，妈给你做。”

“知道了，妈。”这声“妈”，糯糯的，饱含了太多不可言说的感情。

一路上人来人往，有的脚步匆匆，有的闲语慢步。

夕阳的余暉倾洒在繁忙的街口，我望着地上细长而暗淡的影子，不禁发笑。不知道我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了一团影子，若隐若现，忽明忽暗，像极了自己，却终究不是自己。再美的妆容被灯火照射后都会呈现出灰绿色，像黑枯了的树叶挂着层霜；再甜美的笑也抹不去心头的苦闷；再光鲜的外表也褪不去平凡之身……就算铅华洗尽，还原一个赤裸的我，却不是那个最本真的自己。我是“晨音”还是“郭妮”？竟道不清，也说不明。

但我知道，镜头前的“晨音”自信、开朗，掩盖了“郭妮”的怯懦与平庸，彰显了独特的个性，让最美的自己给这个世界带来了一抹亮色；“郭妮”的平凡又恰恰为“晨音”增添了生活的真实感，喜怒哀乐本应是生活该有的模样。“晨音”只是“郭妮”想要成为的那个自己罢了。

三

桌上是母亲做的早餐和一张字条，字条上的内容很简单：“好好照顾自己，做更好的自己。”我认得，这是父亲的字。

此时此刻，我已泣不成声。父亲，原来我还是你爱的那个“郭妮”。

四

“晨音公开真名了！好甜的名字！”“其实她们也只是普通人，网红只是一个职业名称罢了。”“她们的生活也很真实。”……看着网络上铺天盖地的言论，我露出了发自肺腑的最甜美的笑容。

我不再是谁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