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孙悟空，为什么总是不如人

刘黎平

小王子：作为主人公，有“主角光环”可以理解。然而，过于强调所谓“主角光环”，反而会让主人公失去光彩。写作过程中，应该学会给主角制造麻烦，我们心爱的人物，往往会因为这样的操作才更加立体。

读《西游记》的时候，大概很多人都有一个疑惑，为什么孙悟空后期的战斗力大不如前？前期，作为齐天大圣的孙悟空，在很多人心中绝对天下无敌。然而，猴哥儿自打从五行山下出来，取经路上，有很多妖怪他都对付不了，甚至出现过生命危险。

对于这一点，有多种解释。一种说法是大闹天宫时，天兵天将都是为天庭卖命，和孙悟空打起来根本就是在敷衍。而地上的妖怪不同，他们都是自己“创业”，为自己负责，只能拼命。还有一种说法是，孙悟空被困五百年，三天不练手生，战斗力肯定大打折扣。这些说法不无道理，我们不妨再从创作角度看一下孙悟空战斗力忽然变弱的现象。

小说和影视剧里的主角往往自带“主角光环”。所谓“主角光环”，是指主角们往往很强，总能在各种矛盾冲突中全身而退。孙悟空一出场就带着强烈的“主角光环”——出生时两道目光居然惊动了天庭。之后他拜师学艺，从地下打到天上，无往不胜。接下来问题来了。故事必须延续下去，孙悟空作为主角不可更改，可如果还按照他原有的战斗力去写，取经路上那些妖魔鬼怪哪里是他的对手？没有悬念，故事还怎么写？

接下来，吴承恩做的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就是削弱孙悟空的“主角光环”，刻意降低猴哥儿的战斗力。他吃的第一个苦头是在五庄观遇到镇元子。偷吃人参果这个故事十分关键，可以说是减弱孙悟空战斗力的重要一环，让我们意识到，原来齐天大圣孙悟空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對付的。果然，后面的猴哥儿作为主角经常颜面扫地。

“主角光环”闪耀不褪，可以说是写好故事的大忌。没有了波折，没有了失落，文章就跟着平淡了。当然，取经过程中也不能让孙悟空一味受挫。总是受挫，必然会导致人物走向另外一个极端，让我们对所谓的齐天大圣失去敬仰之情。

另外，小说创作讲究结构的完整。前面铺设好的框架，出现过的人和事，最好在后面还有延续。本书的第一主角是孙悟空，他的核心使命是保护唐僧西天取经。然而，如果只安排一条“打怪升级”的路线，跟唐僧师徒发生联系的人物只有这些妖怪，结构就单一了，故事所反映的内容也会变得非常狭窄。所以，想要扩大故事容量，就必须有更复杂的人际关系。

在孙悟空踏上取经之路前，作者已经描绘了一幅非常复杂的人物架构图。某种程度上，孙悟空大闹地府、龙宫、天庭的过程，也是作者构建人物关系的过程。这些关系，如果在取经的过程中完全放弃不用，那会是多大的败笔。所以，前面的故事和人际关系在后面继续出现、继续存在，还是很有必要的。从这个角度出发，也得削弱孙悟空前半段那不可思议的战斗力，让他时不时地向各方求救，从而把以前的“老朋友们”推上舞台。

其实，每个人都不可能在一帆风顺中成长。如果孙悟空一如既往地天下无敌，那他就无法成长。安排一些高过他的对手，打得他不知所措，伤心落泪，才能让他真正成长起来。事实上，也正是一次次被妖怪击败，孙悟空逐渐意识到了自己能力的局限，开始有了团队意识，并学会了尊重他人，直到完成他的个人修行。

泥蛙摘自《古典名著里的写作课：一本名著读出奇思妙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