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养蜂：发展甜蜜产业，助力幸福社会

熊 鑫

(浙江大学管理学院，浙江 杭州 310058)

引言

蜜蜂是具有非凡灵性和特殊生存哲学的生物。无论在工作能力，社会分工还是精神品质方面，蜜蜂都可谓是人类的良师益友。从诞生至今的亿万年间，这一种群在地球环境的自然变迁中不断实现自身进化、繁衍生息；而在人类活动施加干预之后，蜜蜂却逐渐面临着生存危机。2006 年，美国发生了蜂群崩溃综合症（以下简称CCD），23 个州数以万计的工蜂神秘消失，进而引起全国约35%的蜜蜂消亡[1]。CCD 灾难一度引起西方生物界的恐慌，人们逐渐开始反思工业化、城市化引发的生态破坏给这一“人类盟友”带来的迫害。

爱因斯坦曾预言“如果蜜蜂在地球上消失，人类只能再活四年”。据美国农业部统计，人类食物有1/3是由昆虫授粉的蔬果作物，而蜜蜂担任了其中80%的授粉工作[2]。作为“生态卫士”，蜜蜂的作用不容小觑。也正因此，在西方国家，蜜蜂已成为“城市新宠”，飞入了寻常百姓家。然而在我国，城市养蜂对广大群众而言仍然是十分陌生的概念。过去曾有部分地区进行过此类尝试，却大都因饲养空间、社会环境等制约因素，并未得到有效扩展。近年来，随着我国城市环境的改善、科学技术的进步，城市养蜂实践的成功案例层出不穷。城市养蜂的重要性和可行性如何？现存的制约因素仍有哪些？是否能够实施合理措施，打破现有制约？本文试图通过对城市养蜂模式内在逻辑的探究，对上述3 个问题进行探讨，以期对城市养蜂在我国的发展前景做出合理判断。

1 国内外城市养蜂的现状对比

人类养蜂取蜜的文字记载可追溯至5000 年前的古埃及，猎取蜂蜜的记录更有8000 年之久[3]。传统的养蜂活动大多在农村地区开展，但在20 世纪70 年代，Peabody 对城市养蜂的可能性进行了深入探究，并得出了城市蜂群的存活率比农村蜂群更高的实验结论[4]。此后，一些欧美国家的居民便开始了城市养蜂的小规模尝试。近年来，随着城市化的扩展以及人们对蜂群保护意识的增强，城市养蜂经历了迅速增长期。调查表明，从1999 年到2012 年，纽约和伦敦的城市养蜂人数增长率达到220%，城市养蜂在西方国家已成为一种流行的生活方式。从2009 年起，美国许多城市相继废除“禁蜂令”，白宫也率先垂范，开始专门饲养蜜蜂为总统家庭供应蜂蜜；在日本，除去政府机构大力支持，东京的银座商业街楼顶和大阪的许多大厦楼顶都出现了蜂箱的身影；号称“花都”的法国巴黎，也曾因饲养在巴黎圣母院圣器室屋顶的18000 只蜜蜂为人所津津乐道。由于对蜜蜂之于生态维护的作用有着比较正面的认知，西方国家大部分民众对于城市养蜂都持有积极态度，使得城市养蜂已经不局限于业余爱好，而逐渐发展为颇具规模的新兴产业。

30 年前，在我国的首都北京城里也曾分布着一群养蜂爱好者。他们或在阳台、或在公园饲养着三五群至二三十箱蜜蜂，每年的产蜜量十分喜人[5]。然而在城市化进程加速的大背景下，植被破坏、农药遍布，蜜蜂大量死亡，北京城内呈现出“只见花开，不见蜂来”的凄凉景象。迅速的城市化进程和缺乏的生态意识，使得城市养蜂仅局限于个体行为，始终没能发展成群体性产业。

2 城市养蜂的重要性

作为世界养蜂大国和蜂产品生产大国，中国城市养蜂的分散化使其背后的生态效益与经济效益并没有得到充分挖掘。事实上，在城市的特殊环境和完备条件下，养蜂业的积极意义往往能够得到更大化的凸显。

2.1 对养蜂者：强健体魄，愉悦身心

随着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人们对于健康质量和保健产品的需求也逐渐扩大。蜂产品源于自然、采于自然，在强身健体、美容养颜等方面都有着显著功效，已经被人们普遍视为保健珍品，在市场上备受追捧。与此同时，蜂疗作为一种新型的中医疗法，对一些现代西医技术无从下手的疑难杂症也展现出了特有的神奇功效。疗效显著、无不良反应，蜂疗已经在越来越广泛的领域获得认可。作为城市养蜂者，在经济利益之外，一方面可以放心享用天然健康的蜂产品，另一方面也可以利用蜂毒疗法为亲朋邻里排解痛苦，强健体魄，惠己及人。

同时，养蜂也是城市中退休老人、家庭主妇等消磨时间、增添生活情趣的不二选择。蜜蜂个体看似小巧，却能够形成一个纪律严明、艰苦奋斗的大群体。它们利用舞蹈语言进行沟通，在既定的社会制度下有序运转，并在许多方面被证明具有人类难以洞见的智慧。研究蜜蜂的生存哲学，既能够挖掘兴趣，又往往能获得更深层次的顿悟。因此，正如书中所说：蜂农养蜂硕果累累，业余养蜂甜甜蜜蜜，少年养蜂增智添勇，老年养蜂其乐无穷，学者养蜂博大精深，病者养蜂消除病痛[6]。

2.2 对全社会：修复生态，维护市场

蜜蜂作为人类的挚友，一直是维系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纽带与象征。长久以来，由于“人类中心主义”的观念，人类放任机械化对生态进行肆意践踏，漠视其他种群的消亡，也忽视自然终有一天会对人类施加的报复。小小蜜蜂，一方面作为自然卫士，通过传花授粉、辛勤劳作，点滴恢复被人类破坏的绿意和色彩，促进生态可持续发展；另一方面，也因其与人类的密切关系成功唤醒了人类对于生态保护的警觉。以CCD 为例，正是由于蜜蜂的大规模牺牲，才得以让人类重拾对于自然、对于其他种群的尊重与敬意。因此，城市养蜂成为了最切中要害的生态改善途径。

蜂产品的热潮也催生出假冒伪劣的不正之风。目前市面上普遍存在着蜂产品真假相掺、消费者难以辨别的乱象，加之新闻媒体持续曝光，消费者对于蜂产品难免会望而却步。城市养蜂的存在能够为乌烟瘴气的市场注入一股清流。饲养在自家庭院中、阳台上的蜜蜂，有着优越的生长环境和相对稳定的蜜源，相应蜂产品的生产过程相对透明，有利于建立起消费者的信任度，在城市消费者群体中开拓市场。城市养蜂制成的蜂产品，有望成为维护产品信誉的中流砥柱。

3 城市养蜂的可行性

3.1 城市绿化使得蜜源不断增加

过去，农村地区始终是养蜂业的主场。田间的油菜花、洋槐树，或是绵延的野花，都能够成为蜜蜂尽情挥洒的园地。而伴随着20 世纪90 年代后期农业产业结构的调整，许多地区的大宗蜜源在不断消失。失去了赖以生存的蜜源，蜜蜂的生存和蜂产品的生产不得不面临巨大的考验。

而在21 世纪初，城市化步伐带来的不仅是大宗器械，还有加速的绿化建设。几年之内，城市绿化地初具规模，道路两旁的各色植物蓬勃生长，这些都成为了城市养蜂重要的蜜源。近年来，城市绿化面积持续扩大、全社会的生态保护意识不断增强，政策导向和实施成果给城市养蜂者带来了盼头，也为城市养蜂产业化的前景提供了重要的前提和保障。

3.2 城市养蜂者具有相对丰厚的资金基础

伴随着城市居民老龄化的趋势，作为城市养蜂“主力军”的离退休人员队伍不断壮大，相应地城市养蜂者的基数也在扩张。与农村养蜂者对比，城市的离退休人员除去日常生活支出之外，通常尚有富余资金可以作为养蜂投入。此外，大部分业余的城市养蜂者都是出于兴趣导向，与农村养蜂者相比，在主观意愿上也更倾向于投入资金进行爱好培养。因此，即使在蜜蜂不产蜜的季节，城市养蜂者也有能力拿出资金购糖做饲料，以确保蜜蜂能够安全越冬[7]。这是许多经济利益导向的农村养蜂者在客观上难以提供的饲养条件。

3.3 城市提供了更加成熟的市场环境

相对农村地区而言，城市的经济职能更为显著，配套设施也相对完善。在充分竞争的市场环境下，城市养蜂效益比更高。一方面，在城市养蜂尚未实现产业化的今天，蜂产品在城市仍属于稀缺资源。采购商需要从农村地区进行采购进货，供应链各个环节上的费用支出都会使得最终城市货架上蜂产品的零售价远高于其原始收购价。另一方面，城市作为高消费能力人口的聚居地，能够辐射到更广阔的需求。在城市地区蜂产品普遍供不应求的情况下，蜂产品的价格较高，销量较大，城市养蜂无疑能够获得经济效益的最大化。

成熟的市场同时也意味着更加灵敏的价格信号和信息渠道。城市养蜂人不仅能够掌握第一手市场价格，还能充分利用城市中诸如养蜂方面的杂志等广阔的信息渠道，根据自身和市场的需求开展有针对性的养蜂活动。因此，从经济效益的角度而言，城市养蜂存在着更大的利润空间。

3.4 技术进步为城市养蜂提供了客观条件

传统养蜂活动具有较为严格的空间、时间要求和技术门槛，使得养蜂成为一项技能型较强的活动。而随着科技的进步，以往的高门槛被逐渐打破，养蜂成为了一项业余人士也能够发展的个人爱好。

以蜂箱的进化为例。早在2012 年，荷兰飞利浦公司就别出心裁，为城市养蜂者专门打造了一款“城市蜂房”，使人们足不出户就能够养蜂、采蜜，同时还能免受蜜蜂蜇刺[5]。2016 年，一名来自英国拉夫堡大学的学生Ellie MacLeod 以“帮助养蜂人创造一个能在城市里养蜂的设备来替代专业的养蜂装置”为初衷，制作了一款以聚乙烯为原料的智能蜂箱。该设计的巧妙之处在于，养蜂者只需要打开木质外壳即可直观地观察到蜂箱里的状况。这既能够减少蜜蜂受感染的风险，也不会干扰蜜蜂的工作状态[8]。智能蜂箱的发展仍然在继续，推进城市养蜂的便利化和可操作化，科技从未止步。

4 城市养蜂的制约因素及解决方案

城市养蜂能够保护生态环境、改善人类生活，是拥有巨大潜力的“甜蜜产业”。然而，在城市化、农业机械化深入发展的当下，城市污染、农药使用、各式病菌等都成为制约蜜蜂在城市环境下健康生存的严峻挑战。同时，由于蜂群特性和养蜂需要，城市养蜂也不可避免地面临着一系列社会问题。

4.1 城市环境下养蜂活动受到诸多制约

4.1.1 谨慎应对城市污染

人类生产生活中造成的各式污染必须引起养蜂者的高度重视，否则它们就可能会成为对蜜蜂的“致命打击”。

蜜蜂具有趋光飞行的特性，因此在饲养选址及蜂巢安放时，城市光污染是必须纳入考虑的因素之一。城市住宅区自身灯火辉煌、通宵达旦，或是由于毗邻道路、路灯不熄，对于趋光性极强的蜜蜂来说都容易造成相当大的危害。因此，城市养蜂者一方面要合理选址，另一方面也要注意控制蜜蜂流量，避免夜间奖励饲养、刺激蜂群，切实做好城市养蜂蜂群的遮光、避光工作[9]。

水是生命之源。在水污染日趋严峻的形势下，定时、定量饲养蜜蜂以清洁的水源，避免蜂群因缺水而外出采集，是城市养蜂者进行蜂群管理的必要手段之一。

身处钢筋水泥的城市之中，建设施工、道路车辆等都是难以避免的噪声污染。而由于蜜蜂对声音具有强烈的敏感性，噪音如果超过限度容易引起蜜蜂群体暴躁。在蜜蜂越冬时，这一问题尤其显著。为了避免蜜蜂遭受“灭顶之灾”，城市养蜂人可以尝试通过远离噪声源、采用特质蜂箱等手段减轻噪声干扰，帮助蜂群防震越冬。

4.1.2 及时规避农药危害

在城市的特殊饲养环境之下，遍布的农药几乎成为养蜂最大的制约因素之一。城市养蜂的蜜源多为人工种植的行道花木或是城郊果园、菜园中的果蔬，春夏季节病虫害高发之际行道树的集体喷洒农药治疗以及果农、菜农机械化施药，都可能成为蜂群外出采蜜时的致命威胁。

应对这种情况，城市蜂农不仅要提前防范、规避风险，也需要在发现异常后立即处理、及时止损。在放蜂前，应当与城市绿化部门及果农场提前取得联系，确认施药时间、地点；确认蜂群不幸农药中毒后，也应关闭所有蜂群巢门[9]，避免进一步威胁种群安全。

4.1.3 小心预防病菌侵袭

蜜蜂面临的病虫害种类较多，加之其营社会性生活，病菌一旦侵袭则可能整个群体都遭到波及。来自北卡罗来纳州立大学的研究人员发现，城市环境造成蜜蜂（Apis mellifera） 病原物浓度的增加，导致蜜蜂的存活率降低[10]。他们进一步指出，城市区域高病原物压力来源于较高的传播速率，这进一步可能与城市区域蜂群能选择的觅食场所有限以及城市蜂群较高的生存温度有关。如何改善蜂群管理方式，从源头入手切断病原的传播途径、缓解蜂群的病原物压力，同样是城市养蜂者必须思考的问题。

4.2 城市养蜂可能引发系列社会问题

4.2.1 蜜蜂排泄物污染环境

蜜蜂本是一种相对清洁干净的生物，但它的排泄物会对周边区域造成一定的污染。对于在住宅区饲养蜂群的城市养蜂者来说，一些邻里纠纷问题就可能因“蜂”而起。

事实上，蜜蜂排泄状况与当日天气条件、蜜蜂的食物结构及其生理需求密切相关。久雨初晴的低温天气是诱发蜜蜂排泄污染的重要天气因素，蜜蜂摄入花粉量的多少是影响污染程度的直接原因，而飞行能力不强的幼虫则是污染的主要制造者。综合三种因素，有关文献指出，因地制宜“关王断子”是解决蜂粪污染的有效途径之一[11]，这也为寻求养蜂事业和人际关系之间平衡的城市养蜂者提供了可行之策。

4.2.2 蜜蜂蜇人造成意外伤害

一般而言，采集蜂是不蜇人的，除非人为有意去捏住它。而守卫蜂会蜇人，人只要靠近蜂巢，使守卫蜂感到了危险信号，它就可能蜇刺人类。喷洒香水或带有异味的人更容易吸引守卫蜂的注意力。为了避免蜇人事件的发生，城市养蜂者在养蜂选址时应当尽量选择没有居民靠近的高层或楼顶，以降低蜇人几率。同时，在蜂群的日常管理工作中，应当合理喂水、注意遮光，以防蜂群发生异动给附近居民造成意外伤害。

4.2.3 自然分蜂惊扰邻里

在蜜源丰富、气候适宜、蜂群强盛的条件下，蜂群会出现自然分蜂现象。原群中的蜂王与一半以上的工蜂及部分雄蜂飞离原巢、另择新居。这一过程中，蜜蜂漫天飞舞，不明就里的群众很可能受到惊吓。分蜂之后，城市蜂群可能在邻里房屋或周边树木上结团，也可能诱发民众的恐惧情绪。在实际饲养过程中，为了避免邻里遭受“无妄之灾”，城市养蜂者只需以人工分蜂取代自然分蜂，就能够解决许多困扰。

5 促进城市养蜂产业发展的措施建议

随着城市养蜂的诸多制约被一一打破，这一“甜蜜产业”以其在生态保护、经济发展中的特殊推动作用，有望对人们生产生活方式的转变和社会发展质量的提升产生深远影响，具有广阔的发展前景。国内外城市养蜂的有益经验启示我们，推动城市养蜂规模化、产业化，离不开政府、普通群众和城市养蜂者三方的共同努力。

5.1 政府：支持推动

世界上不乏许多大都市都出现过城市养蜂的热潮，如莫斯科、哥本哈根等，这种现象与城市市政当局的支持是分不开的。法国圣丹尼市的市政府为了表示对城市养蜂的支持与倡导，就将市府大楼顶层楼面免费租给朱尼叶先生养蜂[12]。在我国，城市养蜂尚不普遍，如能得到政府支持，则可以预期到显而易见的效果。一方面，政府可以发挥行政机构职能，推出向城市养蜂倾斜的福利政策，推动农林部门成立专门机构统领城市养蜂的技能培训、运营管理；另一方面，政府也可以从宣传城市养蜂之益处、科普城市养蜂的常识着手，推动民众观念的转变，让城市养蜂得到应有的重视。

5.2 市民：理解参与

在经历CCD 灾难之前，纽约等大部分美国城市都将城市养蜂认定为非法行为。而经历过CCD 重创之后，人们的传统观念逐渐转变，养蜂俱乐部和相关培训班应运而生，并在短短几年之内吸引了包括企业白领、退休老人、家庭主妇等各界人士。此类社群运营的宗旨之一就是鼓励人们尝试去接纳蜜蜂，以对待宠物的态度去友善对待这些人类之友。这也给我国提供了合理借鉴。设立开放、互动的养蜂俱乐部，通过开展科普性、体验性的活动加深人们对蜜蜂的认知，激发更多群众对城市养蜂的兴趣，从而逐步实现民众对城市养蜂态度的积极改观。

5.3 养蜂者：科学管控

从历史经验来看，城市养蜂要想顺利推广，关键仍要落实到城市养蜂者对蜂群的实际管理控制之中。在蜂种挑选上，中蜂是我国的本土蜂种，具有善于利用零星蜜粉源、抗病抗逆性强、耐大蜂螨、适应性强等西蜂无可比拟的优点，更加适合城市饲养[13]；在养殖规模上，由于城市大宗蜜源较少而零星蜜源较多，因此一般以养5～10 箱为宜，规模过大反而易导致管理不当；在养殖选址上，为了避免蜜蜂受到人为施药迫害，应当远离糖果厂及大规模施药的城市公园；在巢门方向上，要根据养蜂地在露台、阳台还是庭院进行具体分析，有序排列，注意通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