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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K融合基因阳性非小细胞肺癌靶向治疗的研究进展

2019-12-29刘琳瑞王志强

牡丹江医学院学报 2019年6期
关键词:激酶抑制剂耐药

刘琳瑞,王志强

(1.牡丹江医学院;2.牡丹江医学院附属红旗医院肿瘤内科,黑龙江 牡丹江 157011)

肺癌是全球最常见及死亡率最高的恶性肿瘤,据统计,2015年我国肺癌发病例数为73.33万例,其中男性和女性分别占50.93万例和22.40万例,死亡例数达到61.02万例[1]。肺癌按病理类型分为非小细胞肺癌(non-small cell lung cancer,NSCLC)和小细胞肺癌(small cell lung cancer,SCLC),其中以NSCLC最多见,占肺癌的85%,多数NSCLC发现时已进展至晚期,5年生存率约为15%。近年来,随着诊疗模式的转变,精准医学成为肿瘤治疗的热点,越来越多的基因靶点如EGFR、KRAS、ALK、BRAF、ROS被发现,靶向药物如吉非替尼、厄洛替尼、阿法替尼、克唑替尼、塞瑞替尼、奥希替尼等相继被批准用于NSCLC的治疗,本文将针对ALK在NSCLC靶向治疗的研究进展及耐药机制作一综述。

1 ALK与非小细胞肺癌

间变性淋巴瘤激酶(naplastic lymphoma kinase,ALK)被认为是间变性大细胞淋巴瘤(large-cell lymphoma,ALCL)的融合基因,是一种跨膜受体酪氨酸激酶,属于胰岛素受体超家族。约3%~7%的NSCLC患者可出现ALK重排,主要见于腺癌亚型,并与KRAS和EGFR突变相互排斥。2007年,Soda等人在一组NSCLC患者中发现了棘皮动物微管相关蛋白样4(Echinoderm microtubule-associated protein-4,EML4)-ALK融合基因,系2号染色体短臂中存在倒位所致。目前已发现多种ALK融合基因,但以EML4-ALK最常见[2]。EML4-ALK形成二聚体引起构象改变,通过自身磷酸化,活化多个细胞内信号通路。JAK-STAT、MAPK/ERK、PLCγ和PI3K-AKT途径是四个关键信号通路,是细胞生长、增殖和凋亡/细胞存活的调节因子,它们的调节失控是导致肿瘤发生的重要因素[2]。人肺癌细胞株H2228和H3122呈EML4-ALK阳性(尽管它们携带不同的变异),并用于分析ALK信号传导,两种细胞系中均观察到磷酸化AKT、ERK和STAT3水平的升高,但ALK抑制对这些信号分子的激活状态有不同的影响。这表明ALK抑制剂对下游信号传导的影响取决于融合蛋白的性质。EML4-ALK融合基因多见于年轻、少吸烟或不吸烟的NSCLC患者。

2 ALK融合基因检测

ALK融合基因的检测方法包括荧光原位杂交法(Fluorescence in situ hybridization,FISH)、免疫组化(Immunohistochemistry,IHC)、下一代测序(Next generation sequencing,NGS)、逆转录聚合酶链反应(Reverse transcription-polymerase chain reaction,RT-PCR)。FISH是检测ALK重排的金标准,也是验证其他ALK检测方法的手段之一[3]。但FISH的检测成本及对检测设备、检测人员技术要求较高限制其应用。相较于FISH,IHC检测流程简易、价格低廉,已作为一种有效的筛查手段。RT-PCR是通过预先设计好的引物对样本的RNA进行逆转录来检测融合突变,简便可行,但需要高质量的RNA样本,且该方法容易突出已知的融合,基于3′/5′端表达不平衡,易导致误诊,可能无法检测到新的变异和融合伴侣[4]。目前已有证明NGS检测基因扩增、基因重排是可行的,可检测已知和新的ALK融合基因,为FISH检测提供准确、有效的替代方法,以指导NSCLC诊断和治疗。

3 靶向治疗

3.1 第一代ALK抑制剂克唑替尼(Crizotinib) 2011年,也就是Soda等人发现ALK重排作为NSCLC中潜在的致癌驱动因子后仅4年,crizotinib就被FDA批准用于治疗ALK阳性的晚期NSCLC。crizotinib是一种口服小分子ATP竞争性ALK抑制剂,最初用作MET TKI,被发现ALK重排在NSCLC中的作用后迅速转向ALK[2]。2013年和2014年分别报告了两项随机III期临床试验,比较crizotinib与第二次化疗或一线化疗的疗效[5-6]。在第一项研究中,347名之前接受过铂类化疗方案治疗的ALK阳性肺癌患者,被随机分配接受口服crizotinib或静脉注射培美曲塞或多西紫杉醇化疗。研究表明,使用crizotinib治疗的患者无进展生存期(Progression-free survival,PFS)为7.7个月,接受化疗患者的PFS为3.0个月。同时接受crizotinib治疗的患者客观缓解率(Objective response rate,ORR)也更高(65%vs 20%)。第二项研究招募了343名未接受过晚期治疗的ALK阳性肺癌患者,被随机分配接受口服crizotinib或静脉注射铂类双药化疗(培美曲塞加顺铂或卡铂)。与第一项研究相似,接受crizotinib治疗的患者PFS有所改善(10.9个月vs 7.0个月),ORR也更高(74% vs 45%)。两项研究均未显示两组患者的总生存期(Overall survival,OS)存在显著差异。但患者使用crizotinib治疗后更大程度地减轻了肺癌的症状,生活质量明显改善。2019年美国国家综合癌症网络(National comprehensive cancer network,NCCN)指南推荐crizotinib为ALK阳性的晚期NSCLC患者的一线治疗。

3.2 第二代ALK抑制剂(1)塞瑞替尼(Ceritinib)和阿来替尼(Alectinib):Ceritinib和Alectinib已被证明对许多crizotinib耐药的ALK阳性NSCLC有效,包括携带L1196M守门人突变的肿瘤[7-8]。体外酶促实验表明,ceritinib抑制ALK的能力是crizotinib的20倍。在I期和II期临床试验中,ceritinib对crizotinib初治和crizotinib难治性患者均有反应,与NSCLC是否存在ALK耐药突变无关。2014年4月ceritinib被FDA批准用于治疗crizotinib治疗后进展或不耐受crizotinib治疗的ALK阳性的转移性NSCLC患者[9]。随机III期试验ASCEND-4和ASCEND-5发现,ceritinib同化疗相比,PFS明显延长(26.3个月 vs 8.3个月),且达到了更好的肿瘤缓解率[10]。根据ASCEND-4试验的结果,ceritinib于2017年5月被FDA批准用于一线NSCLC治疗。第二代ALK抑制剂alectinib优于crizotinib和ceritinib,主要原因是它可以较大剂量的透过血脑屏障。大脑是接受crizotinib治疗的患者的常见复发部位,而alectinib是伴有中枢神经系统(Central nervous system,CNS)转移患者的最佳选择。一项ALEX(III期,NCT02075840)研究比较了303例未经治疗的晚期ALK阳性NSCLC患者,分别口服alectinib(600mg/次,2次/d)和crizotinib(250mg/次,2次/d),结果显示alectinib疗效明显优于crizotinib,两组12个月无事件生存率为68.4% vs 48%,alectinib组中有12%的患者发生CNS进展,crizotinib组为45%(P<0.001),3至5级不良事件的发生率也较低(50% vs 41%)[11]。基于患者良好的预后,alectinib于2015年12月获得FDA批准,用于治疗疾病进展或对crizotinib不耐受的转移性ALK阳性NSCLC。2017年11月,alectinib被批准作为ALK阳性NSCLC患者的一线治疗,推荐剂量为600mg/次,2次/d[12]。而2019年NCCN指南推荐其为一线治疗的首选药物。(2)布吉替尼(Brigatinib):Brigatinib是一种抑制ALK重排的口服型酪氨酸激酶抑制剂,对ALK的抑制作用是crizotinib的12倍。一项关于brigatinib的II期临床试验(ALTA)中,根据用药方案不同分为以下两组:A组(90mg/d),B组(90mg/d共7d+180mg/d),独立审查委员会(Independent review committee,IRC)评估了A、B两组的ORR为分别为45%和54%,脑转移可测量者的颅内缓解率为42%和67%,与A组相比,B组方案治疗效果更佳[13]。基于这一实验2017年4月brigatinib被FDA批准作为ALK阳性的NSCLC的二线治疗。最近的一项III期实验比较了brigatinib与crizotinib治疗ALK阳性转移性NSCLC患者的疗效,结果显示brigatinib的PFS高于crizotinib(69% vs 43%),颅内缓解率也显著高于crizotinib(78% vs 29%)[14]。基于此2019年NCCN指南推荐brigatinib作为ALK阳性NSCLC患者的一线治疗。

3.3 第三代ALK抑制剂劳拉替尼(Lorlatinib)Lorlatinib是一种高选择性ALK/ROS1抑制剂。其克服了G1202R突变,在Ba/F3细胞中对ALK的抑制作用强于brigatinib[15]。一项I/Ⅱ期临床试验(NCT01970865)通过测定脑脊液与血浆的浓度比发现lorlatinib对血脑屏障有较强的穿透能力,因此对脑转移患者有强大的颅内治疗活性[16]。此外,lorlatinib可能使NCSLC对crizotinib重新敏感。在Shaw等人的一项研究中,lorlatinib用于治疗一例crizotinib耐药的C1156Y ALK阳性NSCLC患者,在lorlatinib复发后,活组织检查显示肿瘤除C1166Y突变外,还存在ALK L1198F突变[17]。即使如此,L1198F突变通过增强crizotinib与ALK的结合,可使其再次有效。另一项正在进行的Ⅲ期临床实验(NCT03052608)用lorlatinib和crizotinib治疗进行对比,探索对ALK阳性NSCLC患者的安全性和有效性,期待研究结果的报道[18]。2018年11月FDA批准lorlatinib治疗既往接受其他ALK抑制剂治疗后疾病进展的晚期ALK阳性NSCLC患者。

4 ALK抑制剂耐药机制

4.1 crizotinib耐药机制治疗1~2年内出现快速耐药是限制crizotinib使用的主要因素。ALK激酶区突变是导致肿瘤对crizotinib耐药的机制之一,突变类型包括G1269A、F1174C、L1152R、S1206Y、I152Tins、V1180L、C1156Y、G1202R、G1269S、L1196M。其中以L1196M最常见,G1269A次之[7]。L1196M又称为“守门人”突变,它控制小分子ALK抑制剂进入催化位点内的疏水口袋。已发现多个通过削弱crizotinib与激酶结构域ATP结合位点的亲和力而产生的耐药性突变,包括G1269A、S1206Y、G1202R和V1180L。crizotinib耐药的机制还包括ALK基因拷贝数扩增、信号传导途径旁路激活、肿瘤的异质性。研究报道克唑替尼耐药的肿瘤中,可观察到在EGFR中的L858R激活突变导致与ALK无关的下游通路如MAPK或PI3K-AKT的异常激活[19]。EGFR以外的其他HER家族成员包括HER2和HER3的激活增加,也可能介导对crizotinib的继发性耐药。此外,IGF1R信号传导上调已被确定为一个重要的旁路通道,在临床前模型中阻断IGF1R活性可使crizotinib耐药细胞对ALK的抑制重新敏感。KIT的扩增也是crizotinib耐药的潜在机制。这些耐药机制的各种组合可在部分患者中被同时被检测出来。

4.2 Ceritinib和Alectinib耐药机制与Ceritinib有关的耐药突变包括G1202R、F1174L、C1156Y、1151Tins及L1152R。在Gainor等人的一项研究中[15],对103例使用第一代和第二代ALK抑制剂进展的ALK阳性患者进行重复活检分析,发现G1202R是接受第二代ALK抑制剂患者中最常见的耐药突变。G1202位于ALK激酶结构域的溶剂暴露区,由于较大的带电侧链,在该位置取代精氨酸可能导致ALK抑制剂的空间位阻。1171和V1180L是与alectinib有关的两个耐药突变。旁路途经的激活也是第二代ALK抑制剂耐药的机制之一,在使用ceritinib和alectinib的患者体内均发现了MET扩增。与第二代ALK抑制剂耐药有关的其他通路包括SRC、MAPK和PI3K,但需要进一步研究以阐明它们的机制。另外两个不涉及旁路通路激活的潜在耐药机制是P-糖蛋白(P-glycoprotein,P-gP)过度表达和上皮-间质转化(Epithelial-mesenchymal transition,EMT)。P-gp的过度表达对crizotinib和ceritinib具有耐药性,而对alectinib没有耐药性。在一项研究中,上调神经调节蛋白1(Neuregulin,NRG1)可通过激活EGFR家族通路(NRG1-HER3-EGFR轴),使NCI-H3122细胞对ceritinib、alectinib和brigatinib产生耐药性[20]。

4.3 Brigatinib耐药机制对于上述讨论的几乎所有ALK突变,brigatinib在体外均表现出较高的抑制性和选择性,其克服了对其他第一和第二代ALK抑制剂的耐药性。然而,在brigatinib进展的患者中发现了难治性G1202R耐药突变,其对ALK的抑制作用较弱[15,21]。但与crizotinib或任何其他第二代ALK抑制剂相比,brigatinib仍具有更高的活性。

5 未来发展方向

5.1 ALK抑制剂序贯治疗改善ALK融合基因阳性NSCLC患者预后的一种策略是根据患者的ALK突变谱,及目前关于这些突变对不同ALK抑制剂耐药性或敏感性的认识,采用第一代、第二代和第三代ALK抑制剂的不同组合进行序贯治疗。一项招募了73名ALK阳性NSCLC患者的回顾性研究发现,使用crizotinib和ceritinib进行序贯治疗的中位PFS为17.4个月,而在使用ceritinib之前,单独使用crizotinib的中位无进展生存期(Median progression-free survival,mPFS)仅为8.2个月,该研究结果显示了序贯治疗的可行性[22]。当然,我们期待更多的前瞻性研究结果为患者提供更有效的治疗方案。

5.2 与其他药物联合治疗目前正在研究各种形式的联合治疗,以诱导对ALK抑制剂耐药患者产生持久的反应。表皮生长因子受体(Epidermal growth factor receptor,EGFR)的异常表达与肺癌的发生发展密切相关,研究发现EGFR激活至少有三种机制可以促进肺癌靶向癌激酶融合治疗的耐药,包括针对ALK的机制[23]。这表明与单用ALK抑制剂相比,ALK和EGFR的靶向联合治疗这种特异性耐药更有效。如前所述,当治疗EGFR通路过度活化的ceritinib和alectinib耐药细胞时,ceritinib或alectinib联合EGFR抑制剂阿法替尼更有效[20]。热休克蛋白90(Heat shock protein90,HSP90)是一种重要的分子伴侣,在蛋白质的正确折叠和稳定中发挥重要作用。Gnestespib是HSP90抑制剂,与ALK抑制剂联合显示出了良好的抗肿瘤效果。ganetespib克服了多种形式的crizotinib耐药,包括常见的ALK继发性突变。HSP90抑制剂的常见毒性反应有腹泻、恶心、呕吐、乏力、夜盲症和视力减退,严重时需停药。因此,降低联合治疗的毒性反应是未来临床试验中需要解决的关键问题。免疫治疗也是目前研究的热点,正在进行的一项临床实验(NCT02584634)通过比较avelumab与crizotinib或lorlatinib的联合探索晚期NSCLC患者的治疗效果[24]。另一项关于纳武单抗(Nivolumab)联合crizotinib作为NSCLC患者的一线治疗的I/II临床试验(CheckMate370)也正在开展[25]。由于ALK融合基因的检测方法和ALK抑制剂的成本较高,无论是序贯治疗或是与其他药物联合,治疗的目标都是提高患者质量调整寿命年(Quality-adjusted life years,QALYs),降低治疗成本。

6 小结

在NSCLC中发现ALK融合基因后,靶向治疗药物应运而生,同时,用于指导治疗的ALK检测也迅速发展,目前广泛使用的检测方法有IHC、FISH、RT-PCR和NGS。使用ALK抑制剂治疗使患者的PFS延长,症状严重程度降低,与化疗相比为患者提供了更高的生活质量。然而,耐药成为一个主要的限制因素。ALK抑制剂的序贯治疗及ALK与其他抑制剂的联合也不失为一种选择。但crizotinib等ALK抑制剂价格昂贵,且联合治疗加重了毒性反应。因此,加深对耐药机制的研究,加快对新型抗肿瘤药物的研发及探索更多形式的治疗是改善NSCLC患者预后的关键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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