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文字取暖(随笔)
2019-12-29晴朗李寒
晴朗李寒
我痴迷于诗歌——这种文字排列的古老技艺,已经有二十多年了。在此强调时间,并非摆资历,只为说明我热爱诗歌之久。几乎每天沉浸其间,至今还不曾厌倦。感谢诗歌,它给予我的实在过于丰饶。我的人生,因它而增添了别样的意味。
我说过:诗歌是我与命运抗衡的工具。我是一个貌似柔弱,平和,而内心里却是执拗,甚至有些偏激的人。对于这个世界,对于现实生活,对于自己,我更多的是不满,是悲观。生活的大海貌似平静,却隐藏着巨大的暗流和漩涡。我的表面看似平静如水,内心却时时波澜起伏,岩浆汹涌。生命,快乐,幸福,和谐,这些美好的事物,都是何其短暂和渺小,而黑暗的力量何其庞大和恒久。我用自己的方式做着抗争——不妥协,不合作。对丑恶,阴暗,虚伪,甚至对平庸和世俗,始终怀着深深的敌意。
时常是这样,忧烦苦闷的心情犹如石家庄的雾霾一般,浓重地笼罩在头顶。但诗歌,仿佛清风,恰似闪电,和一场淋漓的雨水,很快会扫尽,冲刷净这些盘踞在心头的雾霾,让内心瞬间晴朗起来。诗歌,让我们清醒地认识这个世界,更多的还是让我们省察自身,认清自己。除了诗歌,还有什么样的文字,能瞬间抵达人类心灵的纵深,能更深地挖掘出灵魂深处的幽暗,能传递出人类精神世界最细微的变化,能将人类的情感表达得更为淋漓尽致? 只有诗歌,只有诗人手中写下的诚实的文字!诗歌,缓和着我们与世界,与他人,更是与自我——肉体与灵魂的关系。
当我痛苦时,它给我以慰藉;当我寒冷时,它递给我火种;当我绝望时,它让我看到希望;当我愤怒时,它是宣泄的闸门;当我激动,当我快乐,当我幸福时,它又是我表达内心最真诚的媒介。诗歌在尘世的冷热与我无关,我只忠实于内心,写下自己的诗句。
多少年后,我才明白应该写什么不该写什么,该给谁写不该给谁写。如今考虑更多的是怎么写、如何写好的问题。所谓的写好不是说向大师们看齐,而是觉得写下的文字更能接近于自己的内心。什么时候做到发乎心,而达于文,得心应手了,那就好。
愤怒出诗人,但愤怒时写的诗往往失于直白干涩。我的诗强说理的成分很明显,这是应该警惕的。总是无法做到不动声色。知道要内敛,要克制,要能四两拨千斤,但真是功力达不到。隔着的不是一层纸,而是厚厚的玻璃。感觉离事物,离目的很近了,但其实要抵达它,必须击破玻璃,需要很大的力道。
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清醒、自觉的诗人会在不间断的写作中,不时调整、修正自己。他不停地改进文字,反过来,文字也在不停地改进他。但写诗又完全不同于工匠劳作,工匠在一生刻苦磨炼中,技艺会变得炉火纯青,作品日臻完美,但诗人可能倾其一生,仍会不时创造出次品,不失手的,少!
只想在有生之年,继续用自己的文字,记录下我所生活的国度,我所生活的时代,记录下自己的所思所想,喜怒哀乐。我希望——尽管这是一厢情愿——我的文字能比我的生命活得长久,让我的后人能够读到它们,知道在茫茫尘世,还有这样一个借文字取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