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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人王恽对欧阳修在记体散文上的接受

2019-12-27

文化学刊 2019年1期
关键词:文风欧阳修

田 婕

欧阳修作为北宋杰出散文家,是宋代散文革新的领导者,也是文学史上著名的唐宋八大家之一。其古文历经南宋与金,为元人所崇敬。王恽是元代初年文坛中北方作家群之一,字仲谋,号秋涧,卫州汲县(今属河南卫辉市)人,与渤海王旭、东鲁王博文齐名,并称“三王”[1]。王恽与欧阳修在仕途经历、身份地位上有相似之处,在文学方面尤其记体散文上,王恽更是受到欧阳修的深刻影响。

一、欧阳修与王恽仕途与文学成就相似

欧阳修与王恽有很多相似之处,二人皆为文人、学者兼政治家。欧阳修自不必说,其一生宦海沉浮,但也曾身居高位,开展庆历新政,也曾被贬为地方州郡太守、县令。王恽也有着相似的仕途历程,王恽仕宦四十余年,三任翰林,五任风宪。长期在翰林院、御史台供职,担任过世祖忽必烈、成宗铁木尔两朝谏臣。历任东平详议官、中书省掌记、中书省详定官、翰林修撰之职,也曾担任地方副职,历任监察御史,河南、河北、山东、福建等地提刑按察使等职。可见王恽同欧阳修一样,曾供职翰林,长于文学,编纂史书,为官中央也任职地方,所以他们都有重视民生体察百姓的思想观念。

欧阳修于文学方面颇有成就,众体兼备,王恽《秋涧集》一百卷流传于世,其子王公孺所撰《王公神道碑铭》载:“平昔着《相鉴》五十卷,《汲郡志》十五卷,其《承华事略》《守成事鉴》《中堂事记》《乌台笔补》《玉堂嘉话》,赋、颂、诏、诰、表、啓、书、疏、诗、文、碑、志、铭、赞、乐府,号《秋涧大全文集》者,一百卷。”[2]可见,王恽如欧阳修般文体多样具备,创作丰富。

二、欧阳修与王恽经历与思想相似

欧阳修在仕途上一波三折,第二次贬谪后创作的《醉翁亭记》,流露出其在逍遥自适中仍不忘宣上恩德、与民同乐的思想情感。居庙堂之高则为政为民,处江湖之远则自适山水。王恽早年宦海沉浮,虽然整体上比较顺遂,但受王文统事件牵连,有很长时间都赋闲在家,靠耕田为生,期间勤于著述,撰有《文府英华》《汲郡志》十五卷。过着看似忘情山水的田园生活,却仍有政治追求,在此期间的创作中经常流露出不得志的慨叹和期盼再出东山的愿望,如:“安知夫溪神不击节赞叹……以乐其不世之遇也耶?”[3]再如《上御史台书》中:“虽越在草野,乃心未尝一日不在王室,今复蒙被宠召,拔起于泥途之中,犬马之力思所以报效。”[4]

欧阳修与王恽在思想上也有暗合之处。他们积极入世,志存高远。欧阳修在少年得志时创作的《伐树记》《非非堂记》等记体文中表现出了欧阳修明辨是非的用世精神,恰如王恽《上御史台书》中求精忠报国以及《待旦轩记》励志勤于政务、为世所用的进取精神,即使贬谪地方,他们依旧关注民生疾苦。欧阳修被贬谪夷陵时所作的《夷陵县志喜堂记》《泗州先春堂记》无不流露出其对吏事民生的关注,一如王恽于《平阳府重修道爱堂记》《绛州正平县新开溥润渠记》中表达的便民利民、重视吏事民生的思想,他们一生宦海沉浮,寄情于物,心系天下。欧阳修所作《醉翁亭记》《丰乐亭记》中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寄情山水但心系民政的情感,在王恽免职返乡期间所作的《孔履记》《社坛记》中也有所体现,表露了王恽自适于山水田园仍心向用事于世,求有所作为的情感。

三、王恽对欧阳修在记体散文上的接受

王恽与欧阳修,二人在文章创作上的相似之处大致体现在三方面:文风平易自然;重视文法技巧,尤其注重对虚实结合的巧妙应用;语言模式骈散结合。

(一)文风平易自然

王恽在记体散文方面受到欧阳修的影响较大,文风平易自然,下面以《遗安郭先生文集引》为例展开论述。

文章虽推衍《六经》,宗述诸子,特言语之工而有理者乎。然必需道义培植其根本,问学贮蓄其穰茹,有渊源精尚其辞体,为之不辍,务至于圆熟,以自得、有用为主,浮艳陈烂是去,方能造乎中和醇正之域,而无剽切捞攘、灭裂荒唐之弊……故诗文温醇典雅,曲尽己意,能道所欲言,平淡而有涵蓄,雍容而不迫切,类其行己,蔼然仁义道德之馀[5]。

此文乃王恽去世前不久创作,大致总结了其文学思想和主张。可以看出,王恽的诗文观念,审美倾向,于欧阳修温纯和雅的风格相近。其中“中和醇正”“温纯典雅”“平淡而有涵蓄,雍容而不迫切”,都是对欧阳修的继承。王恽评价欧文“尊经尚体”。在以雄奇文风为主导的元代初期文坛,王恽则更多学习、继承欧阳修的淡雅文风,同时在创作中实践了自己的主张。王恽这种推崇平淡含蓄、雍容纯雅文风的主张,为后来元代中期以虞集为代表的古文家倡导欧文风格起到了前呼后应的效果。

(二)在文法技巧上,虚实结合运用巧妙

欧阳修自不必多说,其在继承传统虚实结合笔法基础上,更善于在时空交错、今昔盛衰的对比中发挥虚实魅力。例如,《丰乐亭记》描绘滁州从战乱到和平的变迁,以横插历史事实的技法,虚实相间、时空交错,使读者横生一种摩荡盘旋之感。不同于欧阳修的宏大时空转换,王恽的虚实多落于细微之处,具有浪漫色彩。例如,《西山经行记》中对渃水的描写:“前临渃岸,观阴定关,关形峡束,若石门然,仅通人过。”[6]实写诺岸山峡的狭窄景象,但紧接着虚写诺水潮期景象,“想夫秋潦汇汾,群壑来注,掀腾勃怒,万马东駃,遽阨兹口,激而为飞流,银涛雪浪,百丈湍泻,亦壮观也”[7]。由所见之诺岸山峡狭窄,思而水至则磅礴壮观。一实一虚中将西山诺水之景丰富呈现,别有趣味。又如,在《游王官谷记》中的游览描写:“其东溪水声如远鼓奫奫,隐动林壑,顾谓儿子孺曰:‘此山灵张乐,喜其来而作予气也。’”[8]前面描写水声如鼓声咚咚为实写比喻,后谓子之言则是虚写,将溪水声想象为山神迎客之乐。于虚实中描写声音之动听,真实生动而别增趣味,颇有浪漫色彩。

欧阳修作为古文大家,在格局和对文章的把握上更胜一筹。二人都善用虚实结合的笔法,欧阳修着眼于大处,在时空交错对比中虚实相间,给人以宏阔之感;王恽的虚实则着眼于细小之处,在现实与想象中呈现别趣的景致,给人精巧之感。

(三)骈散结合的语言模式

欧阳修虽力写古文,但并不排斥骈俪。他认为“偶俪之文,苟合于理,未必为非”[9]。在《醉翁亭记》中,骈偶之句随处可见。“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月出而林霏开,云归而岩穴暝”“朝而往,暮而归”“负者歌于途,行者休于树”,这些骈句读来朗朗上口,使文章别具音乐美和节奏美。在王恽的记体散文中,骈散结合也随处可见,例如《洄溪记》中:“王子于是醉而歌,起而舞,振灵脩之远驾,袭九州之神龙,不知世之遗我,我之远世,将渊潜以自珍也”“昔柳州谪永,易冉而为愚;元结刺道,以浯而铭溪”。于骈散开合中表达自己寄情于物、聊以自珍的情感。又如《远风台记》中对台上之风的描写:“少顷,风翛翛然自太虚中来,浸淫乎溪谷,荡漾乎林野,春和明霁,微埃不兴,声先乎群木之颠,气郁乎崇丘之外……”句式纡徐婉转,可感风之怡人以及作者临风登台的闲雅之趣。与欧阳修一样,王恽记体文多以散句为主,骈句为辅,对仗整齐,又不乏变化,具有整齐错落之美。而王恽的骈句除用以描景画形,也用以抒情叙事,虽以散句为主,但仍有骈散结合的运用,使抒情写景含蓄纡徐,情感婉转深切。

四、结语

王恽对欧阳修的学习和继承是显而易见的,从文风到文章技巧,其都受到欧阳修文学的滋养。也正因为王恽受到了欧阳修的深刻影响,加之王恽不断践行自己的主张,整个元初都强调先秦风气、追求文风奇崛,元中期南方文坛倡导北宋文风、宗法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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