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观蜂游记 （一）

朱黎

（国家蜂产业技术体系武汉综合试验站、武汉市葆春蜂王浆有限责任公司，湖北 武汉 430000）

1 “砖”家给专家做讲座

2018年10月29日至11月4日，应韩国农村振兴厅国立农业科学院邀请，笔者对韩国养蜂业进行为期一周的参访。29日下午4点左右抵达仁川第二机场（新机场），李万荣博士夫妇到机场迎接，晚上入住李博士乡村别墅，他们用韩式家宴盛情招待。

10月30日凌晨6点，李万荣博士开车载我一起到全州韩国农村振兴厅国立农业科学院，一路上与李博士谈笑风声，8：30抵达农业科学院。走进李博士的办公室，听到他给我介绍他的同事都是博士、还有越南留学生博士，想到上午10：00要给这些养蜂界的大咖们做讲座，心里多少有一点忐忑。到了9：40李博士带我去拜见农业生物学部李建辉部长和蚕丝养蜂素材科洪性辰科长，与他们做了简短交流；李部长2018年8月到过武汉葆春蜂王浆公司，了解到葆春冷库有那么多蜂王浆，感到非常惊讶，对我们的热情接待非常感谢。因个人原因我当时不在公司，未能接待李部长，如果我在会带他到蜂场去看中国生产蜂王浆的实况。

10：00讲座正式开始，李万荣博士现场翻译。报告的时间是1小时，前半部分介绍中国养蜂业的概况，后半部分重点介绍中国蜂王浆的生产情况。当我报告做完进入互动环节，洪科长提到很多关于蜂王浆生产、销售以及消费者的问题，特别对我在报告中介绍葆春公司“最高的年份销售蜂王浆40 t余，近年销售只有20 t左右”是什么原因。我回答洪科长：“第一，中国个别医院部分医生认为蜂王浆中含有微量的激素，对人体有害，加上媒体不明真相的误导宣传造成了蜂王浆销量下降；第二，网络的低价销售，也是造成蜂王浆销售下滑的重要原因之一；第三、近10年来国内外研究机构对蜂王浆的研究和媒体的正面报道大幅减少。”洪科长在互动环节提到他对个别医生认为蜂王浆中的激素对人体不好一直不理解，感到很困惑。后期交流我与李万荣博士就蜂王浆中的所谓激素问题做了详细的解释。随后对其他老师提出的问题都分别一一作出解答，他们听了报告后更希望到中国实地了解蜂王浆生产情况；原计划1 h的报告双方一直互动到12：00才结束。

下午2：00，李万荣博士陪同我一起参观韩国农村振兴厅国立农业科学院养蜂场，与养蜂技术员交流了蜂群越冬管理，接着参观了国家农业科学展览馆。在参观的过程中很多地方介绍了蜜蜂，二楼的展厅有近40 m2专门用视频介绍了蜜蜂授粉对农作物及蔬菜、瓜果所起到的重要作用。一楼有近200 m2的展厅，介绍蜜蜂产品、蜜蜂文化、养蜂机具等，同时对外开放供市民参观游览。可想而知，在一个国家级的科学展览馆用200 m2的面积来展示与蜜蜂相关的内容，可见韩国对蜜蜂的重视程度。

2 李泰渊蜂场“考试”通过

10月31日早上8：30从全州市出发，经过近4 h的车程抵达位于庆尚北道青松郡县西面泉川里132号的李泰渊蜂场。

蜂场主李先生1973年出生，19岁开始养蜂迄今已有26年。以前以生产蜂蜜为主，2002年开始生产蜂王浆。当时饲养蜂群数量：240～400群；养蜂人数：3人，全年生产蜂王浆70～80 kg，每群每框产量只有30 g左右，当时每50 g售价为80～100元。我问他为什么售价比现在低，李先生的回答是：“以前了解蜂王浆对人体有作用的顾客非常少，蜂王浆的产量不高，消费的群体不大。”3年前开始定地饲养180群蜂，全年生产蜂王浆，并引进中国的浆王蜂种，产量每群每框提高到100 g以上，每群年产量可达到2 kg。每年生产蜂王浆的时间从3月中旬到10月25日结束。生产蜂王浆的时间为移虫后60～65 h取浆，每年4月初到8月初，单产每框100 g。8月到9月，单产每群每框50 g，9月底到10月20日单产每群每框100 g。

7月中旬以前自然蜜粉源生产蜂王浆；7月中旬以后有天然花粉需喂糖生产蜂王浆，8月10日以后喂糖喂粉生产蜂王浆，该蜂场附近主要蜜源有：苹果、洋槐、杂花。全年每群喂粉6～7 kg、喂糖100 kg。蜂群的病虫害主要有大蜂螨、小蜂螨，用中国产的蚁酸进行喷雾杀螨。在用药后10天内停止生产，现阶段蜂王浆销售以零售为主，批发为辅。全年零售260 kg多，批发100kg左右。零售价人民币4 000元/kg，批发价2 600元/kg，蜂王浆零售收入100万元，蜂王浆批发收入26万元。全年生产蜂蜜每群70～80 kg，全年生产蜂蜜13 t左右，有苹果蜜、洋槐蜜、杂花蜜，每千克平均售价160～170元人民币，蜂蜜收入220万元。蜂花粉全年总产量1.5 t，平均售价320元/kg，全年收入48万元。该蜂场现有180群蜂，每群蜂喂粉6～7 kg，20元/kg，全年喂粉总量1.26 t，合计人民币25 200元；每群喂糖100 kg，糖价6元/kg，总计人民币11万元。根据李泰渊先生的介绍，全年总收入394万元人民币，减去13.52万元支出，实际纯收入370万元余人民币。我多次问李先生，180群蜂有多少人管理，他自始至终回答说：“一个人管理，每天从凌晨3：30开始工作到晚上10：30结束。”但是我和李万荣博士始终不相信他一个人能够管理180群蜂并生产蜂王浆，如果按照中国定地饲养180群蜂生产蜂王浆至少需要5名养蜂人员管理。李博士与我有同感，认为李泰渊所言不真实。我问蜂王浆是纯手工劳动，想过引进中国的取浆机没有？据李先生介绍，2017年杭州有一家公司带着挖浆机设备到蜂场试用，当时李先生抱着很大的希望，希望挖浆机能帮他解决人工取浆的问题，可是在试用过程中机器出现故障，当天的蜂王浆不能够生产，造成全部报废，损失巨大。所以他对中国的挖浆机非常不信任，并告诉我成套设备价格10万元，虽然价格不贵，但是不能真正解决生产蜂王浆的问题，非常怕出机器故障，他个人认为挖浆机的技术还不成熟。

我再次核实该蜂场蜂王浆2002年的售价比现在低一半是什么原因，据李先生介绍：第一，16年前韩国国民对蜂王浆的作用不了解，购买的人群极少；第二，当时的蜂王浆产量很低，也不能满足更多消费者的需求，所以价格比现在便宜一半。当我问到该蜂场购买蜂王浆人群的构成是哪类人群？他回答主要是身体有病的患者，少数用于保健，现在消费群体主要是以重复购买的老顾客为主，新增加的顾客为辅。

双方交谈两个半小时，与李泰渊先生的交流快要结束时，他让我品尝一下他的2个蜂王浆样品，然后问我这两个样品的质量怎么样，我通过感官品尝后判定：一个样品是在有蜜粉源的情况下生产，另一个样品是在没有蜜粉源的情况下生产的，当时李泰渊先生感到非常惊讶，连陪同我的李万荣博士也感觉我是一个“怪人”。李博士说：“怎么你一品尝就知道一个是有蜜源，另一个是无蜜源生产的蜂王浆？”我调侃李博士：“今后你邀请我来韩国的次数越多，你就会慢慢懂的”。李博士哈哈大笑。李泰渊先生问我怎么知道两个样品不一样，我告诉他我品尝蜂王浆已经有近30年了，对中国生产所有蜜源的蜂王浆和非蜜源的蜂王浆一闻一尝就知道蜂王浆的品质优劣，两位李先生都感到不可思议。同时我也告诉他葆春蜂王浆公司销售最高的年份可达到40 t多，让两位李先生全“晕”了，连现场的所有蜂农都“晕”了。李泰渊先生问我能否到中国学习交流，我表示明年中国生产蜂王浆的季节，欢迎到中国交流学习。

本次行程原计划下午3：00结束，因我的问题太多直到下午3：30我们才结束在李泰渊蜂场的参访，按计划必须在下午5：00前去拜访韩国蜂业协会蔚山支会会长安孝锡先生。一路上李博士与我交流辨别蜂王浆的体会。李博士说：“李泰渊先生今天做得不对”，我问为什么，他说让你品尝蜂王浆时应该告诉你两个样品的情况之后再让你品尝这才是待客之道。我告诉李博士：“我在中国从业30年来，经常被中国蜂农‘考试’，这种场面见得太多了，我觉得他没有恶意，”能被韩国养蜂人考一次非常荣幸，也让李博士见识了我是“砖”家还是“专”家。我非常开心，希望更多的韩国蜂农来“考”我。

3 与韩国养蜂协会蔚山市支会会长安孝锡同为养蜂传承人

10月31日下午5：00左右抵达安孝锡蜂场，原本安排下午4：00拜访，因在李泰渊蜂场时间超时，我们一再向安先生表示歉意。时间的关系，李博士要求我在蜂场只能作简单的了解和交流，不能耽搁预定的晚宴时间，所以在蜂场匆匆忙忙与安先生作了短暂的交流，当我得知安先生是传承他父亲的养蜂事业时，我告诉他我也是4岁跟随父亲养蜂，一下子就拉近了与安先生的距离，有了共同语言。在安先生的蜂场看到一个蜂箱摆放奇怪，巢脾与其它蜂箱摆放是垂直的，整个蜂箱与标准箱调了90℃，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安先生介绍他这是在做试验，蜂群在蜂箱内调90℃对人操作起来更方便，但不知对蜂群是否有影响？原本安先生当晚另有安排，因时间太紧，李博士邀请安先生一起参加晚宴，以便让我们俩在车上进行更多交流。

安会长1953年出生，他父亲90岁，退休前是初中教师，业余养蜂50群。安先生2002年开始养蜂80群，现在已发展到240～250群，每年转地一次。2002年以前安先生在公司上班，年薪35万元左右人民币，因父亲养蜂的缘故而爱上了蜜蜂，2003年发展到300群。我问他“您已经60多岁了，有没有人接班？”他表示两个女儿都不会养蜂，但自己可以干到80岁。该蜂场目前年产蜂蜜3 t，零售120元/kg；年产蜂花粉300 kg，零售280元/kg。蜂群的病虫害主要有大螨、小螨，白垩病也较为严重。每年每群喂糖20 kg，蜂花粉3 kg。据介绍，蔚山市养蜂协会有300名会员，有2～3家蜂场生产蜂王浆，每家均有80～100群，蜂王浆零售价4 400～5 000元/kg。韩国养蜂协会蔚山支会长是自由选举，3年一个任期，韩国农业部主管。他介绍了协会的主要工作是对蜂农进行培训，培训费用来源：一半来源于农村振兴厅，一半是地方政府农业技术推广中心。在与安先生交流的过程中得知，韩国也有糖蜜（喂糖取的蜜），市场零售价人民币40～80元/kg，纯蜂蜜的价格为人民币120元/kg。安先生蜂场所有的产品都在每年中秋节销售完毕，产品供不应求，安先生也不从其它蜂场调蜂蜜零售。现在困惑安先生的是糖蜜问题，价格便宜，影响到纯蜂蜜的销售。我给安先生支招，对付糖蜜的方法，继续将自己的纯蜂蜜提价，因为他有半年的空蜜期，八月中秋到第二年的四月没有蜂蜜出售，提高价格延长销售时间，可以与顾客联络得更紧密。安先生问我中国是否存在此种问题，我说一样存在，比韩国更严重。他问中国如何解决糖蜜的问题，我说政府目前没有解决的方法，每个企业采取提高价格的方法与糖蜜区别开来。安先生问我关于纯蜂蜜针对糖蜜销售，有没有好的建议？我告诉他：“第一，在销售的过程中，要让顾客去品尝，让顾客了解到纯蜂蜜与糖蜜的区别；第二，进一步拉开纯蜂蜜与糖蜜的售价。”

晚宴由李博士的高中同学宋寅泽招待，我们见面后他自我介绍，他是中国人，他是宋氏家族在韩国第25代，我说：“我们都是老乡了，得好好聊聊”。通过李博士的介绍，宋寅泽先生是蔚山市的高级公务员，他业余养蜂20多群，对养蜂有特别的研究，自己业余时间研究发明了“越冬活动巢门”。夏天把巢门前的装置放平让箱体能自然通风；冬天把巢门前的装置竖立起来有利于蜂群的保温，并且在首尔附近创办了一个周末农场，让市民到他农场游览观光蜜蜂，李博士将我在李泰渊蜂场鉴别蜂王浆的故事告诉他，李博士说：“宋寅泽是韩国的怪人，朱黎是中国的怪人，中韩两国的怪人见面，应该好好的喝几杯”。晚宴在谈笑风生和碰杯声中结束。分别前宋寅泽先生提议要与我合影，并开玩笑说：“有时间到中国一定会去找你，到时如果你装作不认识我，我就会拿照片出来”。我表示非常欢迎宋先生参访中国，如果知道祖籍在哪里，我一定会陪他去认祖归宗。

4 自学成才的韩国养蜂协会釜山支会会长白铉

11月1日李博士与白铉会长相约上午10：00见面，白先生1961年出生，2004年以前开书店，每年赚20万～25万元人民币。业余时间养蜂2群，每年都在秋天死亡，第二年再次购买蜂群，通过看书自学养蜂，白会长说业余养蜂与实际从事专业养蜂管理是完全不一样的。2004年关掉书店真正开始从业养蜂40群，随着养蜂技术的提高，2011年蜂群逐渐增加到300群，2013年达到450群。平时白会长一人管理450群，3～7月流蜜期增加2个人，一共3个人管理。每年转地2次，6月份在江源道采蜂花粉，7月份采椴树蜜，7月20日左右回釜山。正常的年份生产洋槐蜜60 kg/群，椴树蜜20 kg/群，杂花蜜4 kg/群。转地蜂群150群，春天卖蜂100群，每群人民币1300元；洋槐花期前250群并为150群，提高洋槐的采蜜量，留100群自然繁蜂，7月份回来全部变成强群。蜂蜜销售：零售占65%，批发占35%，批发主要给韩国养蜂农业协同组合。洋槐蜂蜜零售价为120元/kg，批发60元/kg；椴树蜜零售价100元/kg，批发价45元/kg；杂花蜜零售价100元/kg，批发价45元/kg；蜂花粉6月初生产300kg，250元/kg；4月初生产蜂花粉1t，零售价200元/kg。每年喂糖23kg/群，糖价5.5元/kg；蜂花粉每年4～5 kg/群，成本20元/kg。

在与白铉先生交流的过程中，我所提的问题都涉及他的收入，感觉到他不便于回答。在与他的交流过程中了解到，他的蜂群越冬蜂量损失很严重，这个问题困扰他多年。我让李博士告诉他，如果他能回答我所有的提问，我就会教他一个绝招让越冬蜂量损失大大减少，食料消耗也会降低很多。他对我所说的表示非常有兴趣。最终他把最私密的问题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我。据了解，白先生蜂场的病虫害主要为大螨、小螨和黑胡蜂。当我问他如何对付胡蜂时，他现场给我演示了胡蜂捕捉器，并告知效果非常好，但是胡蜂太多，除了胡蜂捕捉器外也需要人工扑打。“养蜂老龄化”“需要转地”“养蜂机械化”也是韩国养蜂者最大的困难，非常希望有转地养蜂移动运输工具和搬运机械。每年转地养蜂与中国蜂农一样装卸蜂群靠人工挑搬。当我把养蜂传承的问题抛给他时，他回答有两个女儿都不会从事养蜂，即使从事养蜂，政府也没有任何补贴。我问他蜂场占地多少？他回答6 600 m2，此地一半是父母给的，一半靠养蜂挣钱买的。通过了解，釜山蜂业协会有会员200名，没有30岁以下会员，40～60岁的有30人，剩下的都是60岁以上；80岁以上的还有10人，主要为定地养蜂，养蜂规模在50～100群，最大的养蜂员年龄达到86岁。该协会会员没有一家蜂场生产蜂王浆。通过与他的交流获得很大的信息量。离开白先生蜂场前他让我现场演示“越冬关王”，并告知他“越冬关王”的6大好处，同时让他2018年越冬先用几群蜜蜂做试验，比较不关王和关王的差别，观察蜂群群势的强弱，根据自己试验的结果再确定明年越冬蜂是否关王。

据李博士介绍，2008年中国农业科学院蜜蜂研究所吴杰所长一行参访过白先生的蜂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