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装箱不会说谎

2019-12-25徐剑华

中国船检 2019年12期

关键词：货运量洛杉矶集装箱

美国洛杉矶港的执行董事吉恩·赛洛卡（Gene Seroka）呼吁通过谈判解决中美贸易战。他说，洛杉矶港的出口已经连续11个月下降，失策的美中贸易战正在损害美国出口商和制造商，同时对数百万与港口相关的就业岗位造成负面影响。

美国长滩港的执行董事马里奥·科尔德罗（Mario Cordero）说：“贸易战造成对华出口下滑。美国并不是赢家。”

波罗的海国际航运公会（BIMCO）彼得·桑德说：“集装箱航运是发达经济体消费的奴仆。发达经济体的GDP增长放缓将导致集装箱航运预期需求下降。”

图1 洛杉矶港和长滩港受关税战影响的贸易货物价值量

贸易战使美国经济蒙受了1860亿美元损失

2019年11月12日，美国洛杉矶港发布了一份题为《从美国最大港口的货流数据看关税战对美国贸易的损害》的研究报告。报告指出：“美国在过去两年里加征的关税，以及随后发生的对方报复性关税，使美国的经济活动损失了1860亿美元。此外，美国的厂家和消费者还可能再遭受310亿至350亿美元的损失。”

这份报告的数据来源于美国最大的两个集装箱港口——圣佩德罗湾的洛杉矶港和长滩港。报告指出，通过这两个港口进口的货物流向全美国的每一个州；而走这两个港口出口的种植业和制造业的产品来源地遍及美国的每一个州。

研究报告列举了每一个州因为加征关税而面临丢失的就业岗位数目、销售收入和税收额。报告还列举了每个地区因进口和出口贸易所获得的经济效益，以及因加征关税而受到的损失百分比。

报告显示，绝大部分已经或即将加征的关税都加在来自中国的商品上面，它们占圣佩德罗湾港口群进口货物的绝大部分。按价值量计算，它们占进口集装箱的57%，以及水运进口货物的54%。据估计，集装箱货物中可能受加征关税影响的占56.1%，非集装箱货物中的16.7%，总进口货物价值量的52.7%（图1）。

报告说，低关税使得外国产品更便宜，置美国制造商于高成本的不利地位。报复性关税降低了对美国货的出口需求，由此导致外国的消费品市场另外寻找产品生产地。这一趋势可以从洛杉矶港最近的货运量反映出来——10月份的吞吐量跌到20年来的最低点，而且延续了12个月的逐月出口下跌。10月份的到港船舶数同比减少25%，吞吐量同比减少19.1%。

报告说，受贸易战打击最大的是美国的农业。美国50个州通过圣佩德罗湾港口出口的农产品价值量同比减少幅度达26%至51%。

跨太平洋集装箱贸易货运量十年来首次出现负增长

尽管存在贸易战，但亚洲-美国贸易通道在2019年前三季度的吞吐量取得了小幅增长。但如果今年年底表现不佳，吞吐量可能会整体下滑。

港口吞吐量和贸易数据显示，2019年承运商没有经历提前出货。

第四季度的市场疲软，将导致跨太平洋贸易航线运量出现10年来的首次全年负增长，尽管前三季度集装箱运量仍略有微小的增长。

货运量数据显示，10月份的运量同比下降3.9%，11月和12月的降幅预计会更大。此外，尽管美国和中国之间的贸易战仍在继续，但不太可能再次出现托运人为了避免关税而提前出货的情况。去年第三季度，为避免关税，托运人曾经提前出货，由此推动了运量增加。

根据Alphaliner的数据，在截至今年10月底的一年里，跨太平洋运量仅增长0.02%，达到1220万TEU。

10月份，美国西海岸港口的进口实箱总运量同比下降了12%。

尽管东海岸港口尚未公布10月份的数据，但据估计，它们的吞吐量也将低于去年同期。

Alphaliner的报告称：“由于对美国加征新关税的预期呈现越来越多的不确定性，因而未能引发又一轮的提前出货。尽管11月份有越来越多的承运商发布空白航班（blank sailings），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关于跨太平洋贸易航线上舱位紧缺的报告。”

今年前10个月，在大型集装箱航运公司中，受影响最严重的是马士基、地中海航运、赫伯罗特和中远海运，这些公司的货运量同比下跌幅度达到3.1%至4.5%。而最大的赢家是长荣海运，其货运量同比增长了10.3%；而在韩进海运的废墟中崛起的韩国小型承运商森罗海运（SM Line），其货运量也增长了10%以上。

图2 中美贸易战实况：出口额比较（美元）

集装箱告诉你真正发生的一切

美国全国广播公司商业频道（CNBC）财经新闻特邀资深编辑洛利·安·拉洛克（Lori Ann LaRocco）近期完成一部新作——《贸易战：于喧嚣中乘风破浪，集装箱不会说谎》。这部新书一丝不苟地记录着中美贸易战的升级扩张，并且回溯了它对贸易货运量的影响。书中说，贸易货运量反映了贸易战进程的针锋相对。

拉洛克在书中写道：“在海洋高速公路上运送的集装箱、干散货、液化天然气以及石油等等，可以告诉你真正发生的一切。花言巧语与承诺保证都不过是空话。货运量能反映出贸易协商的状况，以及美国到底是否真的‘获胜’。”

她写道：“2018年1月22日，基于商务部长韦伯尔·罗斯以及美国贸易代表罗伯特·莱特希泽的建议，特朗普总统批准了对太阳能光板和洗衣机增加关税，这是他‘美国优先’议程的一部分。贸易战的第一枪就此打响。”

2017年9月1日至12月31日，美国共计进口了4233个装运着太阳能光板的集装箱。自关税开征后，集装箱进口数急剧下滑，2018年1月1日至4月30日间，同样四个月，仅有1734个集装箱进口。提早出货的洗衣机也有类似下滑趋势：2017年9月1日至12月31日间，来自中国的3477个装满洗衣机的集装箱进入美国；关税开征后，2018年1月至4月，数量下降至1887个。

图2显示中美贸易战前后双边贸易出口额的变化。

长滩港的执行董事科尔德罗说：“2018年，中国占美国集装箱进口量的68%，出口量的28%，共计占进出口总量的54%。最主要的争议点在于，任何时候，当我们现有水平被扰乱，对于美国出口商而言，仓促情况下寻找替代亚洲原有市场的新市场，尤其是中国市场，是非常困难的。”

贸易战开始前，洛杉矶港平均每天处理10艘船，长滩港每天平均处理8艘。由于关税争端，提前出货的现象致使长滩港增加至14艘和10艘。当时还创造了有史以来最高的装卸作业量。船舶开始大型化。进出口集装箱数量也增加了。这些船舶在港口停留的时间依规模大小而定，通常是三至五天。

表1显示贸易战打响前后美中贸易集装箱进出口量。由表1可见，2018年，美国从中国进口集装箱贸易量比上年增长9%左右，而出口至中国的集装箱贸易量则减少25%左右。

表1 贸易战打响前后美中贸易集装箱进出口量

大豆和钢材在贸易战中的典型遭遇

中国购买巴西大豆的行为仍在继续。早在数月前，BIMCO的桑德等海上贸易分析家就预测到这一结果。货运量清楚、显著地反映了中国毫不退缩的谈判策略，没有回旋余地。2019年，巴西出口至中国的大豆数量剧增。

BIMCO的船只数据与分析显示，与2018年前两个月相比，巴西出口增加了47艘巴拿马型船舶的运量（约350万吨）。桑德说：“近期巴拿马型船（Panama）与超灵便型船（Supramax）的活动增长很可能与巴西大豆出口季开始有关。大量出口，尤其是对中国的出口，提高了对中型散货船的需求。”

FreightWaves海事与国际货代市场专家亨利·拜尔说：“集装箱贸易流的变化迫使业内运营人士灵活应对供应链基础设施变化。可以肯定的是，只要贸易仍被当作一种谈判工具，供应链企业将难以保持成本可控。”

美国农产品尤其是大豆的遭遇清晰地反映了贸易战对美国农民的影响迅速而且巨大（图3）。美国农产品出口从2017年的159亿美元（当时美国约12%的商品出口至中国）暴跌至2018年末59亿美元（约4.9%美国商品出口至中国）。年度下降幅度高达63%。”

图3 巴西大豆出口价格与出口量的升降是中美贸易战的晴雨表

美国钢材的遭遇也清晰地反映了贸易战的影响巨大。钢材关税生效之后，美国钢材进口应声下滑。美国人口普查局（U.S. Census Bureau）数据显示，2017年美国钢材月平均进口量250万吨，2018年下降26.2%，至185万吨。下滑趋势一直持续到2019年。2019年1月至5月，美国进口1230万吨钢材。与2018年同期1390万吨的进口量相比减少11.6%。按价值指标来看，进口减少至1130亿美元，比2018年同期1330亿美元减少了15%。

拉洛克说：“由于美国钢材进口减少、出口增加，2019年，仅以钢材来看，贸易逆差比去年同期缩小了30.3%。但就钢材这一货种的角度来看：2019年4月至5月，美国贸易出口增长4.6%。同一时期，钢材进口减少了37.8%。美国劳动局（Bureau of Labor）数据显示，钢铁厂的工人人数自‘232’关税税则前的82087人增加至2018年12月的84913人。美国钢铁公司还重新启用了两座高炉。情况看起来不错。定价方面，关税使美国企业能将价格提升到略低于竞争对手的关税价格，从而既保持利润，又使成本达到较低水平。但这种积极的形势持续时间较短。”

麦格理资本（Macquarie Capital Inc）的资深大宗商品分析师戴维·利普西兹说：“问题在于，最终，关税刺激扩大生产，而额外的产能又拉低了钢材价格。有序发展的供求关系将被打乱。”

类似的商品还有铝。贸易战虽然有助于美国铝工业的发展与再投资。但不幸的是，它们同样也引发了许多不同的贸易战，并导致对美增加报复性关税。美中贸易商业委员会（U.S.-China Business Council）前副总裁艾琳·恩尼斯说：“关税对钢材和铝的影响与其对洗衣机的影响类似，在对中国进口产生名义性影响的同时，它也为美国同其他贸易伙伴的合作搭建了桥梁。关税实质上是同那些更有可能与我们成为盟友的国家展开了多边战役，从而打击中国的贸易行为。它们都是贸易战的一部分。”

拉洛克写道：“在美国提高钢材与铝的关税后，中国采取了反击，对美国出口的几乎所有食品与农产品实施报复性关税。大豆作为美国种植面积第二大的作物，很快沦为贸易战的牺牲品。中国针对农业区的报复性关税对特朗普的票仓有很大的杀伤力，因为农民是特朗普2016年赢得大选的选民基础之一。中国并不是唯一一个冲击美国农业的国家。欧盟与印度也实施了报复性关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