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羽风中絮

听雨轩

【第十八回 吴钩霜雪】

姚凤岚说：“我有一个建议，你回去告诉老于大哥。既然加了一份把，走了一个班子，就不用再找人干了，留下四个班子干活，压力还小一点，大家也能多收入一点，下棋的人是有数的，也就那些人，这样对大家和老于大哥都有好处。”

铁子一听，说道：“也有道理，不用请示大哥了，他告诉我全权处理花子的事，以后份子钱直接交给我就行，这事我说了算。”

如此一来，虽然加了一份把，但是少了一个摊，收入也基本差不多，但是老于的收入则大大提高了。当铁子向老于汇报的时候，老于说：“兄弟，这件事你做得对。大哥让你负责，你就挺起来，没毛病。对了，以后每天我会抽空教你残局，你要用心学。”

铁子高兴地说：“谢谢大哥，我一定不让你失望。

老于拍了拍铁子的肩膀说：“记住了，铁子，你虽然没有和我拜把子，但大哥拿你也当兄弟一样，没有区别的。”

铁子说：“大哥，我能感觉得到，我懂你的意思。我永远把你当大哥，有任何事，我都愿意为大哥去做的。少年能做到的，我也能。”

老于说：“铁子，你记住，大哥不会让你为大哥冒险的，少年替我顶罪的事，主要二宝当天打过他，他去可以有机会无罪。现在咱们在银州彻底站住脚了，也就少了很多麻烦。”

铁子说：“大哥，外面把你传得老霸道了，现在银州谁敢和大哥装，就是想受伤。如果全世界都背叛大哥，我就背叛全世界。”

老于说：“兄弟的心意我懂了，咱们要趁现在抓点钱是最实际的。”

步行街的“三张牌”干起来后，老于就不去了，让老穆管着。老穆不能少给份子钱，因为输钱多的人都会报警，一报警分局治安科和友好派出所都会找老于问情况。这个道理，老于明白，老穆也明白。老穆讓张大麻子领人干活。老于感觉老穆城府太深，只是合作的关系，说穿了也就是钱的关系。老穆随时会给自己下绊子，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故老于让过擎宇派人给老穆的人干活时录了像，以备后用。

“三张牌”干了一个月，过擎宇却让老于停了。因为银州的偏门太多：摆残局的、干瓜子的、干三张的，太多了就会引起市局的注意，到时候啥也干不了。于是，老于和老穆的合作暂时告一段落。

老于顺风顺水，老大可郁闷极了。因为老大天天输钱，不过倒没有看出来老于所说的危险，甚至觉得就是老于在故意吓唬他。老大便另外买了一张手机卡，按照老于干活的时间段，远远盯着。

老于在“云天”的雅间里与少年喝茶，老于说：“兄弟，今天早上我们干活，领导给我打电话了，说有人报警，专门报警说我们干活的地方。”

少年说：“估计是有人看不惯，眼红吧？”

老于摇头说：“不是的，据我判断有内鬼。他现在干不了活，就报我的警，想让我干不了。有时想帮人不易，想害人却容易。”

“大哥的意思是老大报的？他不会这么于吧？”少年疑惑地问。

老于说：“他有啥不能干的？当初他不就是直接带人干瓜子吗？现在他干不了，就来这一手。对了，他经常去桥下的宾馆耍钱吧？”

少年说：“听说他又输了三方货，十赌九诈，他好像让人给做了。”

老于说：“明天我干活再有报警的，就让领导查一下报警电话，如果是他，就别怪我不客气啦！”

少年说：“大哥就别查了，谁也不会用自己的手机报警。邮局磁卡电话有的是，都能报警。也许是输过钱的点子报警呢？别弄错了。”

老于点头说：“也对，但我有感觉，十有八九是他干的。”

少年说：“不过不能光凭感觉，别冤枉了他。”

老于说：“有些事你就算亲眼所见，你也看不懂，有的事你不在场，却能想明白。麻烦兄弟去见见他，替我试试他，别让他搞了。莫非你也认为老大将被劳教是我搞他吗？”

“大哥，我还真是这样想的。”少年答了一句。

老于说：“兄弟，我曾经是很生气，但时间一长也就看淡了。人学会了淡泊，就能以平静的心情正视名利和荣辱，淡泊的人能摆正自己的位置，分清得与失。当大哥的，要心胸宽广才行。我只能说他得罪了官方，人家想办他。”

少年说：“大哥，我信任你，可是你怎么不和他解释解释呢？”

老于说：“我和他解释什么？我没对不起他，我还帮他办了两回事，我没有必要和他解释，但我不想你误会我，真正的兄弟，信任最重要，最好别打破这种信任。”

少年虽心里仍有疑惑，但还是走出了“云天”，直奔天桥下的宾馆。

他知道老大一定在那里耍钱。老大果真在赌博，看少年来了，立刻说：“兄弟，一起押两把。”

少年说：“我不玩，看你赢了多少了？”

老大说：“今天运气好，赢了六千多了。 。

少年说：“我有一局棋想和你研究一下，不知道你赏不赏脸。”

老大明白少年不让自己玩下去了，给自己找台阶，就借台阶说：“兄弟的事必须要办。”说完就和少年离开了。来到了外面，少年说：“老大，你现在咋还敢在羽城待着啊？听说市局要带教抓你啊？”

老大说：“别听你大哥胡说。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你不认为是有人想整我吗？”

少年说：“老大挺有才啊！出口成章。谁想整你啊？你别瞎想。

老大苦笑后说：“再有才也不行，这里恐怕容不得我了。

少年说：“你别赌了，注意点。老于大哥干活也不太敢干了，听说挺紧的。”

老大说：“老于大哥，你叫得多亲切啊，别忘了我们是师兄弟。”

少年说：“我知道啊！我一直很尊敬大师兄。”

老大说：“你大哥关系硬怕啥？可能是得罪了人，有人报警吧？”

少年看着他的神情就明白了，便说：“江湖可以讲究，江湖也可以将就;你最好到别处躲一躲。老大，咱们是师兄弟，我才劝你。有时候锋芒毕露惹是非，人生需要婉转。你考虑一下，我先走了。记住，江湖险恶，不行就撤。”

老大说：“放心走吧！我没事。”

少年又说：“大师兄可知道开发区有个‘听雨楼吗？是今年传出来的神秘之所。”

老大说道：“听雨楼中玲珑阵，难煞多少江湖人。师弟是让我去那里一试？你也听过‘玲珑小筑，棋盖江湖吗？”

少年说：“是啊！据说谁破解‘玲珑阵，听雨楼主就会答应谁的要求。不过一年以来，没有人知道‘玲珑阵是什么棋局，因为没有破解过，听雨楼主就没办过任何事。凡是去过的人，都不得将听雨楼的所有事宜外传。”

“据说‘玲珑阵又称‘玲珑八子，应该是一则江湖大局，比如带子入朝到了最后就是八个棋子。”老大说道。

少年说：“还有征东、征西最后也都是八个棋子。大师兄也是老花子，破解这些棋局，应该不成问题吧？”

老大说：“说实话，我也就能解开小征东，七星、征西都太复杂。”

少年说：“大师兄别再报警了，也别赌了，小心赌网恢恢，输而不漏，哪天再因赌博抓进去，就不值得啦！实在不行就去听雨楼碰碰运气。”

老大又说：“你咋知道我报的警，就是和你大哥好。”

少年说：“我知道咋回事，不和老于说，你保重。”

老大不悦地说：“你走吧！”

回到“云天”，少年说：“我察言观色看，不一定是他报警的。”

老于说：“你就别懵大哥了，兄弟，我看就是他做的，不过我看在你的面子上，不与他计较，让他自生自灭吧！”

老大再三思量，还是打车来到开发区。询问了数人后，打听到了“听雨楼”所在。“听雨楼”并不难找，就在闹市之外的大青山上。顺着台阶向山上走了约五百米，老大就看见一座依山而建的别墅小楼。小楼二层，周围两米高的院墙，四周长滿竹子，郁郁葱葱，门口一块两米高的巨石，石上纵向刻着“听雨楼”三个行书金字，尤其是繁体的听字，最有气势;无形中为“听雨楼”增加了庄严和肃穆。

这地方颇有世外桃源之境，看来听雨楼主真是一位雅士。试想每逢雨天，倾听迷离的雨声，是何等的惬意。“听雨楼”果然名不虚传。

老大按了门铃之后，门内有人问道：“请问贵客所为何来？”听话音是一个女孩子，而且年纪不大。老大说：“来到‘听雨楼，自然为破解‘玲珑阵而来。”心中不免疑惑着莫非听雨楼主是个女孩？

“无论成功与否，都要保守‘听雨楼的秘密，贵客能守这规矩吗？否则后果很严重。”女孩又说。

老大说：“言出必行，一诺千金。”

话音落后，大门打开。门内一个女孩宛如出水芙蓉般站在那里，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老大迈步进门后，大门便自动关上了。老大想到：“原来听雨楼主果然是一个女孩，还这么漂亮。”

那女孩小手一摊，说道：“欢迎贵客来到‘听雨楼，只要破解了‘玲珑八子，听雨楼主就帮您解困，但解决问题要限于羽城。”

原来这女孩并不是听雨楼主，而是负责招待的服务员。老大便说：“一切遵守‘听雨楼的规矩就是。”说完就往里走。只见院内两边养了许多花草，多为盆景，极为雅致。

经女孩引导，老大进了客厅，厅内陈设考究，尽为红木。老大坐下后，那女孩给他倒了一杯水，随后拿过来一个日记本和一支中性笔，对老大说道：“请贵客填写一下您的个人资料，以便我到楼上请示楼主，您是否有资格破解‘玲珑八子，每一位贵客都必须要登记的。”

老大简单地写了一下姓名、地址、电话，就交给了那女孩。那女孩说：“贵客稍等，芙蓉马上下来。”说完她就去了二楼。

两分钟后，那个叫芙蓉的女孩下来了，边下边说：“老大先生请随我去‘玲珑小筑。”老大跟芙蓉到一楼尽处，只见门上挂着一块红木匾，匾上四字行书“棋盖江湖”，门两侧是一副对联：北斗璀璨瑶光转，八子玲珑极星寒。

老大问芙蓉：“我才疏学浅，请问这副对联伺意？”

芙蓉微笑道：“老大先生是行家，应该明白吧？”

“我确实不知。”老大说。

芙蓉说：“好吧！那我就班门弄斧啦！瑶光是北斗七星中的第七颗，在江湖排局七星聚会中黑方2.8位卒的位置正好与之对应，此卒攻杀力强，随着它的运转可产生许多杀势;极星虽指的是北极星，但也寓意皇帝，玲珑八子杀机重重，足令红方老帅胆颤心寒。实际上指的是七星、征西两局棋，璀璨、玲珑既对应，又都是王字旁。”

老大说了句“受教了。”便随着芙蓉进了“玲珑小筑”，只见房间内有一张桌子，桌面即是一个棋盘，棋盘上布着一个残局，如图1，共计八个棋子。在桌子两边放着两把椅子，供下棋所用。

老大看着棋盘上的局面，已经知道这是江湖排局王中之王“征西”的大退车变化，虽然老大不能破解大退车着法，但毕竟久闯江湖，还是有功底的，况且既然来了，就不能轻言放弃，于是问道：“请问我是和你对弈，还是和听雨楼主对弈呢？”

芙蓉说：“如果你破解了这个‘锁相套车势，听雨楼主就可以答应你的请求。这个残局红方先走，结论是和棋，来者必须走红棋。”老大质疑地望着芙蓉，他心里不信眼前的女孩能走“征西”，就连他都无法驾驭这江湖排局的王中之王。目前轮到红方先走，帅五平六是唯一的正着。因为如果红方走炮四进一，则炮2进8，帅五平六，车3平4，帅六平五，炮2平6，车四进二（如车四退一，则车4平2，帅五平六，车2进8，抽车黑胜。又如帅五平四，则车4进8，帅四退一，车4平5，黑胜），车4进7，车四平五，将5平6，车五平四，将6平5，车四平五，将5平6，相五进七，车4平6，黑胜定。

于是老大经过审局后，走了帅五平六，并严肃看着芙蓉，想从她的表情判断自己的应对是否正确。但是芙蓉故意抻着不走下一步，虽然知道咋走，她还是假装用手托着下巴看棋盘。高手过招，一个表情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很重要。敌不动，我即不动;敌出招，我即拆招。芙蓉还是出招了，走了车3平4。老大便走帅六平五，芙蓉又走了车4进7，如图2，这步棋凶狠异常，令红方难以应付，老大便思考起来。

此刻，音乐响起，传出古筝的声音，序曲过后，乐声转向激昂，就似一浪高过一浪，宛如万马奔腾一般。老大听出了这是古筝弹奏的“十面埋伏”，应是听雨楼主弹奏的。老大不禁想到：莫非听雨楼主也是一名女子？“老大先生请走棋，难得楼主为您奏乐。”芙蓉道。老大记得棋谱上是炮四平二，便应了一步炮四平二。

芙蓉则走炮2進7，老大便车四平三。这步车四平三是棋谱上的着法，老大却不知道他已注定了失败。正确的着法应是炮二进一，这一点芙蓉是清楚的，听雨楼主教过她这个秘技，等于她拥有一把吴钩利器，随时将老大挑落马下，杀人于无形。

芙蓉便说：“老大师傅走车四平三，那我也来个模仿秀。”

老大说：“你总模仿，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

芙蓉说：“这盘棋好像有人已经输了。”于是她也走车4平3。

老大问道：“谁输了？”便走炮二进一。

芙蓉笑吟吟地说：“自然是和我下棋的人输了。你走炮二进一，我还和你学。”遂炮2进l。老大说：“没看出来。

芙蓉道：“胜负本在一着之间，当你看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棋盘上的局面颇为有趣，红车、黑车分在各自的三、3路，红炮和黑炮在各自的二、2路，都是等距排列，但红炮不敢打黑炮，因为黑方车3进1是杀。老大感到了寒意，便走帅五平六，芙蓉则炮2平8去炮，老大走帅六退一去卒，成为车相对车炮的局面，但红相受牵制，容易受到攻击。芙蓉走炮8平l，杀气逼人，企图消灭红相。

老大看着棋盘的局势，觉得已经凶多吉少了，因为目前红方只有帅六平五和帅六进一两种走法。老大想如果选择帅六平五，则炮1退1，帅五平四，车3平4，帅四平五，车4退1，车三进五，将5退l，车三进一，将5退1，车三退七，车4平5，车三平五，炮1退4，帅五平四，车5平6，帅四平五，炮l平5，黑胜。

楼上的古筝声到了第二部分“埋伏”那一段，张弛的节奏旋律，造成了激烈、紧张、恐怖的气氛，棋局更加莫测，但老大已中埋伏。

于是，老大只能选择了帅六进一，以下炮1退l，车三进五，将5退1，车三进一，将5退l，相五退三，炮1进2，车三退四，车3进1，帅六进一，车3平5，车三退二，炮1退2，车三进二，车5退2，车三平六，炮1进2，帅六退一。

这时，楼上筝声戛然而止，芙蓉说道：“烂柯梦，常惘然，王图雄霸淡如烟。棋未负，势已残，输赢成败谈笑间。老大先生，我看你眼神游离，一会看窗外，一会皱眉沉思，你的心不在棋上，说明你的心事很重，这棋往下还用走吗？”老大说：“棋已输，局犹在。今朝未了，更待明天。”听雨楼主究竟是阿飞还是独孤落，且看下回分解。

（待续）

编辑/志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