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小说《传奇》中的比喻

摘  要：文章对张爱玲作品《传奇》中的比喻句进行了整理和分析，把比喻句划分为七个不同类型，如明喻、暗喻、借喻等。将张爱玲比喻句的特点归纳为一体多喻、通过运用带有颜色的比喻形成鲜明的色彩感、综合运用多种感官、喻体的世俗化。同时，张爱玲的比喻句也具有剖析人物形象，揭示主题、表达对社会人生的感悟，幽默讽刺表达效果的作用。

关键词：《传奇》;比喻句的类型;比喻句的特点;比喻句的作用

作者简介：王聪（1996-），女，汉，山东菏泽人，南京大学研究生在读，研究方向：汉语国际教育。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9）-33-0-02

引言：

张爱玲是我国现代文学史上一位十分优秀的女作家，她的《金锁记》被称为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最优秀的中篇小说”。她以剖析人物的内心世界，表达苍凉的艺术境界而闻名。另外她的作品语言独特，风格别树一帜，大量运用比喻句，如在《红玫瑰与白玫瑰》25万字的作品中，用了近100多处比喻，规模之大在现代文学史上较为少见。不仅如此，张爱玲的比喻风格与其他作家也大不相同，形成了具有张爱玲特点的比喻句。张爱玲作品中的比喻句语言丰富，词汇发达，为我们研究张爱玲作品中的比喻句提供大量资料。

由于每个研究者的出发点不同，对张爱玲作品中的比喻句的看法也各不相同，侧重点也不同。因此，我们在各位学者研究的基础上，主要探究张爱玲作品《传奇》中比喻句的特点和作用，从而为更准确理解张爱玲作品中比喻句做参考。经过我们研究，将张爱玲的比喻句分为明喻、暗喻、借喻、博喻等七种，将张爱玲的比喻的特点分为一体多喻、色彩感、综合运用多种感官、喻体的世俗化。同时，张爱玲的比喻句也具有突显主题、表达人物形象、具有幽默讽刺的表达效果的作用。

一、《传奇》中的比喻类型

比喻是一种很古老并且很常用的修辞方式，早在《文心雕龙·章句》中，刘勰就曾提出“或喻于声”，指比喻没有固定的常规，声音可以入比;“或方于貌”，指形貌可以入比;“或拟于心”指心情可以入比，“或譬于事”指事物也可入比。正如刘勰所言，比喻并不是固定死板的一种修辞格，所以张爱玲的作品中，比喻也有很多类型，我们以张爱玲的作品集《传奇》为例，探究张爱玲比喻句的类型，除了人们熟知的明喻、暗喻、借喻等，还有一些比喻的变通方式。

（一）明喻。在黄伯荣、廖序东的《现代汉语》中明喻的定义为“明喻的构成方式是本体、喻体都出现，中间常用‘像、如、似、仿佛、犹如、一般、似等一类的喻词”。例如 ：水沸了，他把水壶移过一边，煤气的火光，像一朵硕大的黑心的蓝菊花，细长的花瓣向里拳曲着。（《第二炉香》）此比喻句本体和喻体都出现，分别为煤气的火光和蓝菊花，并且由喻词“像”来连接本体和喻体，是明喻。色彩的描写突显罗杰死时的悲壮，为罗杰苍凉的死增添了一抹颜色。

（二）暗喻。暗喻是指在一个比喻句中，本体和喻体同时出现，这一点和明喻相同，与明喻不同的是，暗喻的喻词不同于明喻里的“像、如、仿佛”等，他的通常喻词通常为“是、等于、变成、成为、”，正因为暗喻的喻词没有明喻那么明显，所以称暗喻为“隐喻”。在张爱玲《传奇》作品中，暗喻要比明喻少得多，正如这几个暗喻的例子，在暗喻中喻词为：“是，变成”等。在比喻句中，通过特有的喻词来连接主体和喻体，以突出主体和喻体的相似之处，可以更加全面的了解暗喻这一比喻句。

（三）借喻。借喻是指本体和喻体不同时出现，在句子中，可以不出现本体，或者在上下文中出现本体而不在这一本句中出现，通过借用喻体来代替未出现的本体，因为借用喻体，所以成为借喻。虽然借喻中没有出现本体，但是本体和喻体关系明显，他们中有着相似点，恰当使用借喻，可以使比喻句式灵活多样，语言也丰富多彩，利于读者把握作品大意。

（四）强喻。强喻是指喻体在表达程度上超过本体，通过表述夸张的喻体，使本体的特色更加鲜明。《第二炉香》中，在这里听克荔门婷的故事，我有一种不应当的感觉，仿佛云端里看厮杀似的，有点残酷。此比喻句喻体为“云端里看厮杀”，将听到的故事感受比作在云端里看厮杀，厮杀给我们一种比听故事更残酷血腥的感觉，但是此时文中的“我”还没有听这个故事，就已经有了这种感觉，为强喻。在讲故事之前先讲到自己的感受，点明故事的悲剧性，切合悲剧的主题，营造出一种残酷的氛围，引人入胜。

（五）博喻。博喻是用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喻体连续说明本体的比喻句。例如《倾城之恋》中：她那一类的娇小的身躯是最不显老的一种，永远是纤瘦的腰，孩子似的萌芽的乳。她的脸，从前是白得像磁，现在由磁变为玉——半透明的轻青的玉。这一比喻句有一个本体为“白流苏”，有两个喻体，第一个喻体是“磁”，第二个喻体是“由磁变成了轻青的玉”，白皙的脸添加轻青的 色彩，具有强烈的色彩感，表现出白流苏肤色的白皙以及白流苏的美丽。磁和玉都是喻体来说明白流苏这个本体，通过两个喻体的相关性，来表现出喻体和本体之间的相似性，为博喻。

（六）引喻。通过引用一种事物来阐述另一种事物，这两个事物之间可以存在差别，但人们对一种事物格外熟悉，通过引用熟悉的事物来作喻体进行比喻，可以使读者更容易理解另一种事物。在张爱玲的作品中，引用历史典故，民谚来作喻体进行比喻。

（七）较喻。较喻是用比较形式构成的比喻。例如：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这一比喻句中没有出现本体“妻子”，而是用“红玫瑰”和“白玫瑰”来比喻两种不同类型的妻子，通过比较红玫瑰和白玫瑰样的两种不同类型的女人，表现得不到才是最好的这一主旨，为较喻。

二、《传奇》中比喻句的特點

（一）一体多喻

张爱玲的作品中经常采用一个本体而描写为多个比喻，在不同的情节处采用不同的表达方法，同时也表现出不同的表达效果。这种一体多喻的句子与当时所处的情节，文章的主题等都密不可分。下面我们就以《传奇》中关于“月亮”这一本体为例，分析月亮在不同作品中的比喻。如：

在《第二炉香》中将月亮比作冻住天空的冰破处的一汪水，银灿灿，但是整个冻住的天空并无生机;在《倾城之恋》中，将十一月尾的月亮比作玻璃窗上的霜花;在《金锁记》时，将乌云里的月亮比作脸谱，将从云里出来的月亮比作面具下的眼睛;在《金锁记》后面部分，又将月亮比作白太阳，说明此时的月光异常明亮，在芝寿的眼中就像太阳般，同时这样明亮的月亮也令芝寿感到恐惧，她认清了这个疯狂的世界，她感到自己的婚姻以及婆家人的疯狂，她不想再在这个恐怖的世界当中，她怕她自己崩溃，但是这样明亮如同太阳的月亮让她不敢移动，不敢去死。异常的月亮照耀这个疯狂虚幻的世界，也增添了芝寿的个人悲剧的色彩。可见，以“月亮”这一意象做本体，通过比喻句中不同喻体的运用，得出的表达效果也有所不同，不同的情节安排赋予月亮不同的角色，月亮不再是我们常人想象的皎洁形象，它在张爱玲的笔下也具有多面性，甚至可以给人恐怖的感觉。从“月亮”这一本体有多个喻体的这一现象，我们可以对张爱玲的作品中的比喻了解得更加全面。

（二）通过运用带有颜色的喻体形成鲜明的色彩感

张爱玲十分擅长颜色的描写，在比喻句中也不例外，将平淡的事物运用比喻的修辞手法描绘出来，添加颜色的描写，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激发人的想象，平凡无色的文字转变成有生机活力跳动的彩色画面，所以张爱玲的作品中有一个显著的特点——色彩感。在《第一炉香》中，薇龙看到的仙人掌的叶子被比作青蛇，仙人掌本是绿色充满希望、坚强的象征，但是张爱玲将仙人掌比作令人恐惧的青蛇，带有绿色的色彩感。第二个比喻句本体为仙人掌枝头的红色，喻体为蛇信子，将仙人掌枝头美丽的红色比喻为蛇信子，具有红色的色彩感，一绿一红形成一幅鲜明的色彩图。并从蛇的喻体上可以看出薇龙姑母住宅家的恐怖以及奇幻。

（三）综合运用多种感官

张爱玲的比喻句不仅描写一种感受，她灵活地运用比喻，将一种感官转移到另一种感官，在比喻句中综合运用多种感官，调动身体所有的感官细胞，细腻传达描写的每一个感受。在《第二炉香》中，将罗杰安白登的快乐比作夏天的蝉在耳里吱吱作响，男主人公的快乐感受转变为听觉，这一比喻综合运用多种感官，表现出罗杰安白登为娶到自己心爱的女人时极大的快乐，同时也体现出罗杰爱愫细爱得深，从而为下文愫细到愚蠢的纯洁杀死罗杰做对比。

三、《传奇》中比喻句的作用

（一）运用比喻深刻剖析人物形象

张爱玲的作品中有大量比喻句，这些比喻句的运用，有助于表现人物的性格以及形象，张爱玲通过这些表现人物形象的比喻句，使读者对于人物的了解更加透彻，有助于读者对作品的理解。

（二）揭示主题，表达对社会人生的感悟

张爱玲作品中有大量的比喻句，比喻句的运用有助于突显作品的主题，耐人寻味。《第二炉香》中将男人比作小闹钟，男人的生活都是按部就班，脑子里只有钟摆的声音，木讷并机械。将女人的脸比作落毛的绒线衫，这样的男人和女人并不考虑思想的改变，他们一直机械地生活在自己的生活中，生活在封闭的世界里。他们不会意识到愫细家庭教育的缺失，相反，他们会认为罗杰是个变态男人。生活在这样一个无知封闭而且愚蠢的世界，表现了作品的主题，将一个正常男人逼死的悲惨结局。

结语：

通过上文的整理分析，现总结如下：

根据张爱玲作品《传奇》中比喻句类型的不同，我们将比喻句的类型分为七类：明喻、暗喻、借喻、强喻、博喻、引喻、较喻。不同的比喻类型所占比重不同，其中明喻这一比喻类型在《传奇》中多次出现，可见张爱玲本人非常善于明喻的运用。

所有的比喻句都是为作品内容服务。通过运用不同类型、具有不同特点的比喻句，可以更加深刻剖析人物形象，揭示主题，表达张爱玲对社会人生的感悟以及形成幽默讽刺的表达效果。其中通过张爱玲的《传奇》和钱钟书《围城》中比喻句的比较，我们可以发现张爱玲式的幽默具有通俗易懂的特点，读懂张爱玲比喻句的幽默讽刺效果十分容易，不需读者具有渊博的知识储备。通过对张爱玲作品《传奇》中比喻句的类型、特点和作用的分析，我们可以加深对张爱玲独特语言的理解，更加全面地認识这位伟大的女性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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