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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射礼:克己复礼,执觯迎宾

2019-12-20笑川

青春期健康·青少版 2019年9期
关键词:弓箭射箭礼仪

笑川

乡射礼是先秦时期出现的一种以射箭为主要项目的庆典礼仪,是周礼六艺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六艺,是孔子大力推广的周礼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即“礼、乐、射、御、书、数”。其中的“射”“御”二礼则是关于射箭与御马拉车的礼仪,属于礼仪标准中贴近军武的一部分,在《礼记》《仪礼》中详尽地描述了这两者的行为规范。《左传》中提到“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这就是说祭礼和军备,是一个国家最重要的两件事,由此观之,射御二礼的重要性,也就不言而喻了。射礼,尤因其组织的简易性,而广在传统中国的乡里之间为人所组织。

射礼,是周代礼制中一个重要部分,属于“嘉礼”,列为五礼之一,具有突出的地位。《仪礼》中关于射礼有两篇记述,即《大射礼》和《乡射礼》。大射礼是天子、诸侯祭祀前为选择参加祭祀人而举行的礼仪,是于庙堂之上的祭祀大事,而当射礼外化于民间,显之于乡土,则是在中国广泛流传千年之久的“乡射礼”。现如今,我们几乎无法在乡里田间找到白发且原生的乡射礼,但在政府支持下,仍有一些弓箭爱好者,古代礼文化研究者试图复原它,并且表演传统乡射礼文化。

乡射礼的起源与特点

谈到乡射礼,首先不得不提的就是古弓箭。我国弓箭出现的时间,可以上溯到遥远的神话时代,后羿射九曜的传说,向来脍炙人口。《易·系辞下》谈到“弦木为弧,剡木为矢。”春秋战国之际的《考工记》中专有“弓人为弓”一篇,对制弓技术作了详细的总结。在此后的两千年内,中国,或者说亚洲的复合弓制造技术与《考工记》相比,都没有什么根本性的变化。《考工记》对于弓的材料采择、加工的方法、部件的性能及其组合,都有较详细的要求和规定,对工艺上应防止的弊病,也进行了分析。这足以证明我国弓箭文化的历史沿革之久。这种先进的弓箭文化,也为完备的礼仪体系的产生提供了必要条件。

在春秋战国,甚至更早的时期,弓箭就已经不再单纯地作为狩猎工具、战争武器而被使用。当时的人们已经为它赋予了深厚的文化含义。《礼记·射义》中记载:“男子生,桑弧蓬矢六,以射天地四方。天地四方者,男子之所有事也。”这就是指家中添男丁时的礼仪:要用六枝箭射向天地四方,寓意新丁能够在天地四方中有所作为。在战国水陆攻战纹壶上也有有关射箭的描绘,可以说,弓箭已经在当时的生活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乡射礼的出现也就丝毫不令人感到意外了。

鄉射礼首先是一种正规的竞技运动,有长度固定的射道、严格的比赛规则。但是,评价一名射手,不仅要看他能否命中靶心,而且要看他形体是否合于音乐节奏,此外,还要求他处处礼让竞争对手,正确对待失败,以及是否拥有优秀、高尚的品德等等,总之,要求他的心灵与体魄和谐、健康地发展。子曰:“射不主皮,为力不同科,古之道也。”这就是说,人先天的体质不同,不要单纯地比力量,不要看他是不是能把皮制的靶子射穿,而是要比较后天的礼仪。《论语·八佾》也载:“子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此句译成现代汉语,大意是“孔子说:‘君子对什么事情都不争。如果说有所争,那一定是射箭比赛吧!双方互相作揖,谦让,然后登场;射完箭走下来饮酒。这种争是君子之争。”

这句话其实也从相当程度上反映了射礼的礼节之式——相对于古希腊运动会中粗野的争斗(例可见傅东华译《伊利亚特》第二十三章),它更讲求人与人之间的和谐。在孔子看来,射箭确实是要分胜负的,是一种“争”,但君子参加比赛,重视过程超过重视结果。这种“争”,与其说是展现射艺,不如说是展现礼仪和品格。

乡射礼的传统流程

《仪礼》中记载的乡射礼的礼仪模范十分繁琐而细致,总计近九千字,大到会场布置祭礼流程,小到主宾如何落座,进堂的方位,几近无所不包。关于乡射礼的流程,主要是以下几个部分:

一、迎宾及筹备

主人应首先做好举礼的各种准备工作。布置好场地,组织好参礼及观礼人员。把弓、箭、算筹等器具搬到西堂下陈设好。射击场地各有不同,有90弓、70弓、50弓等长度(弓为计量单位),1弓长200厘米。安排司射、射者等人在西堂下面向南列队站好。主人在场地外迎接宾客的到来。宾至,主人迎上,相互行揖礼入场登堂。等待时可以饮酒作乐。待到宾客到齐后,司射(即射礼主持者)便自堂西取弓及箭,登堂报告主宾。自此射礼全过程中,司射都需挟乘弓矢。

二、乡射礼开始

司射把六名射者中射艺相近者两两配合为一组,这一步骤称之为“合耦”。射者分成三组,称之为上耦、次耦、下耦,合称三耦。每一耦两个人,分别叫上射和下射,每个人取四支箭。司射为众人做出合乎礼节的示范后,即可准备进行三番射。第一番射是习射,所以不管射中与否,都不计成绩。待到三耦每人的四支箭都射完之后即可开始二番射。二番射时除了三耦之外,州长、乡里的大夫、宾客凡是愿意来的,都可以参加,三耦起头。此时司射宣布比赛规则,箭头必须刺穿靶子才算成绩,用算筹计数算胜负,负方射手需站着将罚酒喝完,再向胜方射手拱手行礼。司射酌酒向报靶者献酒,并到靶前的左、中、右三处致祭,再向堂下释筹的有司献酒。第二番射至此完成。

第三番射需要礼乐结合。乐工演奏《诗经·召南》中的《驺虞》,司射在堂下宣布:“不鼓不释!”(不按鼓的节奏射箭的,不得计数!)三番射与二番射的程序相同,先由三耦比射,然后主宾耦比射。凡是应着鼓的节拍而射中靶心者,有司就抽出一支笄筹扔到地上,最后将比赛的结果禀告宾客:胜方赢若干筹,或者是双方射平。考验一个人是否获胜,不仅看是否能射中,还要看是否能与音乐结合,按照音乐的节奏来,讲求礼乐身心的和谐。比赛结束胜负分后,三耦、宾、主人顺序上堂,负方射手喝罚酒。三番射至此结束。

三、射礼收尾

旅酬是射礼的余兴节目,古礼要求从身份高的人开始,依次向下进酬酒。敬饮之前需相互行揖礼,乐队循环奏乐以助兴。兴尽而归之时,宾客起身告辞,走到西阶时,乐工奏《陔》的乐曲。宾出场地,参礼者皆相随,主人在门外以再拜之礼,就此一场乡射礼完全结束。乡射礼的发展与延伸

春秋时期,诸侯纷争,而弓箭则是战争中不可或缺的角色,“弈射十日”的故事,反映了人类对于射者神力的崇拜。据《礼记·射义》记载,孔子与弟子在矍相之地的园圃中举行射礼,围观者层层密密。立司马时,孔子派子路手执弓矢请围观者参加射礼,说:“除了败军之将,对国家灭亡负有责任的大夫,以及为了贪财而成为别人后嗣的人之外,都可以入內。”于是,大约有一半人惭愧地离去。比赛结束,将要旅酬时,孔子又让公罔裘和序点邀请人就座。公罔裘说:“从少年到壮年都有孝悌之行,到了六七十岁依然好礼,不从流俗,修身以尽天年者,请到宾位就座。”于是又走了一半人。接着,序点说:“有好学不倦,好礼不变,到了八九十岁甚至一百岁依然言行合于道的,请到宾位就座。”于是,刚才留下的人又走了不少。可见,只有有德行者,才配参加射礼。射礼中的宾,更是作为道德形象来要求人们取法,只有德行超群者,才有资格担任。

而后世的射礼,逐渐与狩猎等演武活动合并在一起,演变为下级政府白发举行的一项全民活动,这种活动更为贴近人民群众的生活,也理所当然地受到了更广泛的欢迎。正如宋代苏轼在任密州知州时所写的《江城子·密州出猎》一般:“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明朝时期,恢复传统儒学的“六艺”之教。洪武二年,皇帝下令天下府州县立学校,以“礼乐射御书数”设科分教。射为六艺之一,被列入各地儒学日常的教学内容,当时制定的《皇明立学设科分教格式》要求,每天下午一点到三点进行体育锻炼,射箭射弩,舞枪弄棒。要求各地于儒学学校后专设“射圃”,教学生习射,每月初一和十五要考试。有司官闲暇时,要与学官一起习射,不练还有惩罚。清朝乾隆年问宫廷画师所绘《端阳故事图册》中有图《射粉团》,记录了从唐开元天宝年间就一直流传于民间的“小弓射粉团”娱乐,也是弓箭文化在中国古代的传承。

而当古代中国的《礼记·射义》思想传入日本,则孕育了日本射箭中的“文射”仪礼。日本现代的弓道正是将《礼记·射义》和江户时代的《射法训》一道奉为国之经典,由此脱胎出了本国的弓道文化。如同中国一样,弓道射箭作为日本古代的民族形式体育,也要求射手在“道”的指引下,完成身、心和弓箭三者的高度和谐统一,以表达对高尚品德的追求,对力量美与准确美的向往和享受,最终融化成为对真理的追求和崇拜。这也充分证明了中国古代射礼对外的文化传播影响之深刻长远。然而,日式弓道发展到今天,无论是从内核还是表现来看都与乡射礼的礼仪要求相差甚远,要重现乡射礼的传统,还是应当从《仪礼》中寻根。

(编辑 遐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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