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无敌擒贼

潘焕新

清朝时候的某一年，一个产盐的地方遇上大旱，日头似火，盐田里出盐又快又多，盐田边常是盐坨成排，来不及收进仓库。盐多坨高本是好事，可是盐坨露天而放，买主还没来，倒把贼人先招来了。

这贼人胃口太大，不是小筐小篓地偷，而是夜间用船吃掉半座或是整座盐坨。盐丁们见盗贼如此嚣张，便派人轮流下盐田巡逻守坨。到了晚上，盗贼来了，盐丁不但没有抓住贼，一个个都被贼打得头破血流。

盐丁们报官后，县官命巡头来查案，受伤的盐丁心有余悸地说：“那贼不知是妖还是怪，厉害得很，太可怕了！”

巡头在盐田周围转了一圈，然后对盐丁们说：“这贼实在高明，竟不留下蛛丝马迹。我会尽力查缉，只怕棘手着呢！”

一个月过去了，盗贼如林中风，看不见、抓不着，而盐田里的盐照样被盗。盐丁们找巡头，巡头说：“尽管我们还没抓住盗贼，但我猜，做这种手脚的，准离不开萝卜村人。”

萝卜村以盛产萝卜而出名。村人腌萝卜干出售需大量的盐，而萝卜村人离盐田不远，所以巡头的猜测是有一定道理的。盐丁们说：“既然是萝卜村人出贼，我们就去抓他们吧。”巡头又说：“萝卜村有好几百号人，要抓出隐匿的盗贼，谈何容易。”

晃眼又过去一月，盗贼还是没抓到，盐田的盐照样被盗。盐丁们见巡头推三阻四无可指望，便商议去请“马无敌”来守盐擒贼。

马无敌家住在十余里外的一个村寨，天生神力。一次他与人打赌，与两匹马比力气，两匹马被赶着拉一辆大车，从斜坡往下跑，他则在车后双手抓车往上拉。在他的拖拉下，两匹马不但不能朝下跑，反而往后退，一步一步被他拉上了斜坡顶端。他斗赢了两匹马，便得了“马无敌”的外号。村里人见他如此神力，建议他去从师学武。现在他刚学成归来，闲散在家。盐丁们说明来意，马无敌满口答应，说对付几个小贼，他一人就足够了。

当天盐丁摆酒宴款待了马无敌。酒后他想，偷盐的既然十有八九是萝卜村人干的，为了省事，我何不去吓吓那村里人，警告他们最好不要给我添麻烦。他趁着三分酒意，找来一只近百斤重的舂米用的石臼，像戴竹笠般扣在头上，朝萝卜村走去。

进得村来，正是日落时分，村里人正忙着收萝卜干。众人见马无敌头戴石臼走过来，惊问道：“你这是做什么？”马无敌虚张声势道：“我是去守盐的。谁要去胆敢偷盐，我就用石臼砸他！”说罢拿下头上石臼，左右抛玩着。村里人不由得咋舌，议论纷纷道：“谁要去偷他守的盐，除非活腻了！”

马无敌以为此举已把萝卜村的人镇住了，这一夜他不要盐丁相伴，一人躺在盐田的小车棚里，以石臼当枕，放心睡去。下半夜被一阵声音吵醒，他睁眼一看，盐坨那边好像有人影晃动。

莫非有人敢不把我马无敌放在眼里，偷盐来了？马无敌手抓石臼，弹身而起，怒喝道：“大胆贼子，胆敢偷盐，看我怎么治你！”说话间飞扑上去。

盐坨那边，一条人影迅速迎上来。月光映照下，只见那人一身黑衣、黑布蒙面。马无敌喝道：“你是谁？”黑衣贼说：“你不必知道大爷姓名。”马无敌说：“快放下盐巴滚蛋，否则别怪我不讲情面！”黑衣贼说：“大爷我专做无本买卖，我劝你别来掺和，坏我们的财路。不然我送你见阎王！”马无敌道：“好大的口气！你就不怕我用石臼砸扁你？”黑衣贼说：“正想领教。”

马无敌大怒，举起石臼“呼”的一声朝黑衣贼飞砸过去，那贼眼见石臼飞近，挥掌劈去，“噗”的一声响，石臼竟然碎裂，碎块四射。马无敌没料到此贼功力了得，大吃一惊，再不敢存轻敌之心，他小心地飞跃过去，虚晃左拳，右拳出击。黑衣贼举掌拦架，二人交起手来。

黑衣贼力大招沉，劲力似与马无敌在半斤八两之间。两人脚来拳往，一时难分高下。

盐坨那边，还有几条黑影，趁这边打斗热闹，继续偷盐。盐田傍着一条天然港沟，一条小船正靠在港沟边，那几个贼忙着用草袋装满了盐，正一袋袋往船上搬。马无敌想过去阻止，却一直被黑衣贼缠住。他跃高，这人纵起挡住他；他低闯，这人飞落迎着他；他横插，对方滑步同样拦住他。

盐坨边那几个人装够了盐，一声呼哨，一齐上了船。小船沿弯弯的港沟，朝大海划去。马无敌急了，一声厉啸，拳掌一番急攻，逼退面前黑衣贼，朝小船追去。追到港沟边，正要跃上小船，脑后传来风声响。身后那贼已追到，一拳朝他后脑击来。他横闪避开，贼第二拳接着又到，他不得不转身迎战。

二人打斗之时，小船趁机离开“港门”数丈之地。岸上，酣斗中黑衣贼突然一番急攻，拳脚齐使，马无敌被逼后退数步。转眨间，那贼身子腾空而起，落在了小船上。马无敌追上前时，小船已破浪而去。黑衣贼得意地说：“你算什么马无敌，我看改名叫‘无敌猫倒合适！还有你那石臼也太轻了，改日玩只大的吧！哈哈哈……”

守夜丢了盐，马无敌觉得面子无地方搁。第二天晚上，马无敌找来了一只重二百斤的石臼，还带了一把剑。下半夜，幾个盗盐贼又来了。马无敌带着石臼过去时，昨夜那个身手非凡的黑衣贼又迎了上来。二人相互嘲骂一番后，马无敌举起石臼，用足气力砸过去。那黑衣贼也不躲闪，双手轻轻一接，石臼竟粘在他手上。再一脚反踢过来，石臼碎裂四射。黑衣贼嘲笑道：“难道你这舂米臼是泥巴捏的？”

马无敌吃惊之余，从背后拔出长剑，黑衣贼也从背后拔出一把雁翎钢刀。二人刀来剑往，打个平手。在他们交锋之时，其余几个盗贼很快又盗走了一船盐。

天亮后，盐丁们知道盐又被盗，问马无敌要不要添人帮忙。他说：“不用，我不信我治不了这几个小贼！”盐丁走后，马无敌暗忖，既然硬拼难分高下，能不能智胜盗贼？他终于想出了一个计谋。

马无敌请木匠用薄木板赶制了一个形似石臼的东西，他买来二十斤干辣椒舂成粉，装在“石臼”空肚里。木板的外面涂上灰色，看上去这东西就像石臼一样。

第三夜，马无敌带着那假石臼到了盐田。约三更时分，盗贼踏着月色又来了。当那个黑衣贼出现时，马无敌说：“我还以为你不敢来了呢。”黑衣贼说：“你凭什么说我不敢来？”“因为我今晚又带来了一只更大的石臼，恐怕你接不住。”“笑话，你能举起的石臼，我会接不住？”马无敌说：“你用脚踢碎石臼，那算不得英雄，因为你先用手接住石臼，消了去势，才抬脚踢碎的。现在如果你不用手接，直接抬脚踢碎石臼，才算有真本事。果如此，我算服了你，今后绝不来管你这发财的事。”

马无敌之所以这样说，是担心黑衣贼用手接“石臼”时发现破绽。黑衣贼不知是计，逞强道：“好，我就依你，今晚叫你开开眼界！”马无敌举起“石臼”朝黑衣贼砸去，这东西虽为木制，但他臂力惊人，一砸之下，竟似巨星飞落，雷霆万钧。

黑衣贼早做好准备，运足脚力，等到“石臼”飞近时，他大喝一声，飞起右脚踢去。只听“啪”的一声响，木板碎裂，那“石臼”中的辣椒粉四散飞扬，撒了他满头满脸。他虽黑布蒙面，但双眼处留了孔，辣椒粉撒进眼里，顿时眼睛睁不开。

马无敌趁机扑上去，点了黑衣贼的穴位，一把揭去他的蒙面布，这贼竟是那个盐官派来此缉盗的巡头！巡头被制服，盐坨边那几个盗盐贼纷纷弃盐，逃向小船想开溜。马无敌赶了过去，跃上船，这几个小贼武功平常，几番拳脚后，把他们一一制服。然后揭下他们的蒙面布，原来都是巡头手下的巡丁！

原来，那巡头想发财，便撺掇手下几名心腹一起偷盐卖，想不到栽在马无敌手下，从此身败名裂。 盐丁们不禁感慨道：“谁想到盗贼竟会是他们呢？捉贼的倒成了贼！”

因马无敌擒贼有功，盐官向上司举荐，让马无敌做了一名巡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