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之约

雪小禅

这个小女生，弄得我很烦很烦

我20岁时，齐秦还很年轻，他给王祖贤唱《爱情宣言》，听得我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如果有那样让我心动的女孩子，我也会给她唱《爱情宣言》。大学毕业后，我被任命为这个学校高二年级130班的班主任。我看到好多女生都以暗恋的神态看着我，同来的小高和我开玩笑说：“江良，你是危险的。”

接手130班一个月，我收到第一封情书，我知道是谁写的。她的字，在女生里是最好的;她的作文，经常在校刊上发表。

17岁的女生莫小桑，以这样的方式进入我的生活。但我板起面孔教训她，你个小破孩，脑子里乱想什么？其实心里也怦怦乱跳，可我身份在那，我是老师她是学生。她仰起脸，一点不服输，你只不过比我大3岁，我就要喜欢你。

我说，6年后，你再说喜欢我，我就应了你。

我也曾如莫小桑一样爱过啊

莫小桑考上大学后，我请她喝了酒，这是我第一次请学生喝酒，只有我们俩。

她看着我，说：“江良，我能叫你江良吗？从今天开始，我要以一个女孩子的身份来爱你了。”

“莫小桑，你这小女生，你知道4年大学会遇到多少出色的男孩儿吗？不要说傻话了，你考上大学，我的任务就完成了。”我对她说。

她哭了，哭得很伤心，对一个18岁的女孩子，我怎么可能有信心谈地久天长？

莫小桑走后，心里的空落让我终于明白，我也曾如莫小桑一样爱过啊！

几个月后，我的同学来电话让我去海南。他说，和我一起来开公司吧，别当教书匠了。

我辞了职。从前我一直以为我是喜欢教书的，但莫小桑走了以后我才明白 ，我其实是因为一个女生才坚持了下来。

到了海南以后我和朋友一起做广告公司，身边也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女人，我那时并不知道，十几封信已经寄到了我从前待过的学校。

4年后我才拿到了它们。

那里面，是滚烫的、火热的情话，一个叫莫小桑的女孩子写给一个叫江良的男人。

彼时，我一个人在海南有了公司，和一个叫索妮的女人谈着一场不冷不热的恋爱，我赚了很多钱，索妮挥霍着我的钱，买名贵的香水、皮包，甚至连手帕也要买外国进口的，这是个物质的女人。在海南，到处都是物质女人。

我让他们统统叫我师母

26岁那年，我在海南打拼下来的事业很快随着海南经济的衰退而崩溃，我投资的房地产全部停了工，所有资金被抽空，几年积累下来的财富全部化为乌有。索妮是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人，在觉得我失去了可利用的价值之后，她果断地嫁给了一个港商。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我并不埋怨她。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自由。

有一天，我喝醉后在风中踉跄着回家。三亚的夜太黑，风太大，而我一边吐一边走，有人在后面叫我的名字：江良。

我回过头去，看到一个穿着白衬衣牛仔裤的女子，她背着一个红色的旅行包，长发飘飘，高高的个子，白白的皮肤。

我想我不认识这个漂亮的女子。

但是她笑着走过来，她抚摸着我被风吹起的乱发，有些心疼地说：“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你答应过我的，你说要等我6年，对吗？”

莫小桑？莫小桑？怎么可能？她是一个黑黑的、个子不高、头发短短的女孩子啊？

她笑了，然后说：“你要允许灰姑娘变成白雪公主啊。”

她看着我，背诵着当年在合欢树下曾说过的台词：“亲爱的，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我爱你就像爱我的生命一样！”我看到她眼中噙满了泪水。

而我，同样能熟練地背出这些对白，只是这一次，它不是台词，是我一直想说出的话。

这个曾与我有6年之约的女子，是走了9个城市才找到我的，因为她相信一定会找到我，而只要我能背出当年的台词，她就一定会嫁给我。

6年之后，我娶了自己的初恋女人。而莫小桑说，以后，见了我们班那帮同学，就让他们统统叫她师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