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寻飞云山寺革命遗址

◎季志荣 文/图

飞云山，俗称歪头山，因顶峰歪向一侧神似歪头而得名。在上世纪30 年代跟随粟裕将军转战闽浙边的宣恩金老前辈的回忆录《忆二纵队在浙西南的斗争》中则称其岙头山。飞云山海拔1088 米，位于福建省浦城县管厝乡庆元村与浙江省龙泉市宝溪乡坑里村交界处。据史料记载，红军挺进师与闽北独立师第三纵队在此并肩作战，歼灭国民党保安团一个连，威震龙泉、浦城两地。这场战役在浦城史料中称为“南长湾大捷”，在龙泉则称之为“飞云山战斗”。当年指挥这场战役的粟裕将军的指挥所就设立在飞云山寺。

这场战斗发生在1936年5月的一天。1935年下半年，红军挺进师二纵队在与主力失去联系后，遭受到国民党军的围追堵截、疯狂镇压，损失惨重。李重才队长、洪家云政委等惨遭反动派杀害。洪家云遗体被抬到管厝乡党溪“示众”。剩下的20 多位指战员在曹景恒、宣恩金带领下坚持在浦城忠信毛洋、管厝庆元一带活动。挺进师二纵队在龙浦边境受挫的消息传到建松政地区后，闽北红军独立师三纵队决定到龙浦边境协助，寻找被敌军打散的挺进师红军。红三纵队在周汝春、叶全兴、方春发率领下，从浦城濠村乡仙山岗出发，过棠岭村，经忠信到达毛洋。在当地老百姓的帮助下，终于寻找到隐蔽在西坑岭的20 多名红军。二纵队的红军得知眼前的红三纵队就是叶全兴原来的广浦独立营，非常兴奋，立即跟随红三纵队，从浦城东北的毛洋向东坑桥一带行动。

当天，他们途经青草洋，中午时分到达飞云山寺休息。侦察员报告说，发现西南面庆元山方向有一支敌军正向飞云山开来。叶全兴等立即进行迎战准备，派侦察班到庙后山顶放哨监视。这时又有侦察员报告说，红军原先经过的青草洋方向又出现一支部队。经司号员吹号联络，得知竟是粟裕师长带领的挺进师师部。已经与主力部队失去联系多时的红二、红三纵队官兵喜出望外，跑步去向粟裕师长报告情况。原来红军挺进师从国民党报纸得知，在浦城还有幸存的红二纵队余部仍然在坚持战斗，便率部前来寻找收拢，不料在此相遇。

粟裕得知眼前的敌情后，果断决定打一个歼灭战，当即作出部署，红二、红三纵队兵力在寺庙西侧设伏，师部兵力跑步抢占有利地形，从西北面跑步前进阻止敌军从青草洋方向逃窜。迎面来犯的敌军是驻浦城县浮流村的敌保安团一个中队和乡队兵，共170 多人。当敌人前头士兵走到飞云山寺下面的“南长湾”时，整个队伍便完全进入粟裕师长设下的“口袋”。一声令下，埋伏在寺庙西南侧的红军战士立即向迎面而来的敌军射击，埋伏在另一侧的红军战士则从敌军的尾部进击，断其退路，而粟裕亲率师部部队则从寺庙西北面冲杀过来。敌军顿时惊慌失措，既无去路又无退路，乱作一团，纷纷钻进树林中逃命，战斗不到半小时就结束了，红军共击毙敌兵20多人，生俘敌排长以下官兵80 余人，缴获枪支90 多支。当晚，两支队伍300 多名官兵在飞云山寺宿营，为庆祝南长湾战斗胜利，挺进师还派人到源头村半岭买了一头大肥猪聚餐，召开联欢晚会。翌日上午，粟裕等在寺庙里召开释放被俘官兵大会，向他们宣讲中国工农红军优待俘虏的政策，宣传工农红军是工农子弟兵，是为贫苦工农打天下的。会后，由师部侦察排押送俘虏到浦城县庆元村东坑桥释放。叶全兴营长向粟裕、许信焜等首长告别率部回闽北，挺进师则辗转前往浙江省江山县，继续坚持在闽浙赣一带开展革命斗争。

“南长湾大捷”在庆元山乃至闽浙赣边区革命历史上都有着重要意义：一是，当时在国民党反动派疯狂的“清乡剿共”白色恐怖中，革命处于极低潮时期。这一战役的胜利打击了国民党反动派的嚣张气焰，让庆元山人民群众看到了新的希望，提振了革命事业必胜的信心；二是，闽北独立师第三纵队及挺进师二纵队余部在与主力失去联络10个月后与大部队会合，重新加入主力部队共同战斗取得的一次重大胜利。这次著名的战役，福建浦城和浙江龙泉史料上都有详细记载，宣恩金等革命前辈的回忆录里也有记录，但是，飞云山寺和南长湾都没有列入“革命历史遗址名录”和“革命历史文物保护单位”。这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为此，浦城县老促会决定前往飞云山一探究竟。8 月6 日，浦城县老促会会长张先强、秘书长季志荣邀请浦城县博物馆原馆长、文博副研究馆员谢云憾一起前行，革命老区村浦城县管厝乡庆元村党支部书记曾新泉、村主任廖礼贵得悉，主动充当向导带路。八月酷暑，烈日当空，张先强会长一行5 人乘车沿陡峭的山区公路，经浦城县富岭镇莲塘贩村，过龙泉宝溪乡坑里村，到了飞云山脚，再往前，山路坎坷不平，有的地段陡坡超60多度，车轮几次打滑，危险异常，只有靠人力推搡才能通过。一路走来，历时两个多小时，才来到一座寺庙前。飞云山寺理事会理事长叶益荣、副理事长吴成富等前来迎接。稍后，宝溪乡副乡长周伟平、坑里村叶支书、吴主任也前来陪同考察。

飞云山寺建于清光绪廿五年。寺外斑驳陆离的老旧石碑还能依稀辨别。寺庙历经1931年和1999年两次人为焚火损毁又两次重建。现在的屋舍是2000年庆元村青草洋自然村陈江福带头出资10万元由相邻两地信众所建，两省毗邻的庆元、坑里村推选代表成立理事会共同管理。飞云山山岭连绵不绝，森林茂密，但都以次生林为主。飞云山林木历经两次浩劫：一次是上世纪30 年代国民党反动派实行“清乡剿共”“移民并村”，为阻隔百姓与红军联系放火烧山；一次是“十年浩劫”盲目砍伐。经多年保护，生态已基本恢复。

飞云山寺分上下二殿，我们抵达的是下殿。下殿位于飞云山山腰，小车可以直接开到下殿空坪，空坪可停放十几辆小车。据叶益荣理事长介绍说，办庙会时可以摆放百多桌。下殿供奉的是三位天师和土地山神，殿内有700多平米，可容纳数百人之多，神龛供奉的虽然是佛像，但在陈设上却处处彰显红色文化蕴味。大殿大门上方大理石阳刻“仙灵宝殿”4个大字，大殿正中悬挂一块“红色仙殿”牌匾。据介绍，这两块牌匾都是粟裕将军当年所题，寺里还珍藏有两件珍贵文物，一把当年红军发射信号弹的三眼火铳和一本清代词典，是当年粟裕赠送给坑里村“白皮红心”保长吴延铨的，吴延铨老人在去世前捐献给庙里。殿内对联也大都与红色历史有关联。虽然这些文物的真伪还有待考证，但粟裕将军所领导的红军挺进师在飞云山一带活动却毋庸置疑。

然而令人诧异的是，飞云山寺上下二殿并不是连在一起，而是海拔相差300 多米、路途相距约二公里。上殿位于飞云山峰顶端，供奉的是白鹤老仙，殿内只有20 来平方米，据说当年粟裕将军的指挥部就设在上殿。站在殿门口，白云环绕，轻风吹拂，撩衣过体，阵阵惬意。极目远眺，两省邻近村落、山林、田地尽收眼底。飞云山以顶峰为界，西南是福建省浦城县管厝乡的庆元村，寺庙东北向则是浙江省龙泉市宝溪乡的坑里村。飞云山寺，山高路远，从青草洋方向来须爬行陡峭山路3 个多小时。从坑里方向往上走，今年虽然修建了公路，但仍路窄坡陡。可以想象当年的闭塞与荒凉。一个寺庙，分上下二殿，二殿分属于闽浙两省两个不同村域。大概也正因为如此，两地老区部门都忽略了。

一天的考察活动结束，虽然时过境迁，然而睹物思人，抚今追昔，粟裕将军当年亲率红军与敌激战的场景刻入心扉，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