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出走

蒲严博

赫胥黎言：“最伟大、最有独创精神的人最喜欢孤独。”孤独也许会让人寂寞，孤独也可以让人思考，在孤独出走的路上。

曾看过一张照片，是一个孤独的骑行者。照片中的他，似乎是全世界唯一正在固执向前的人。他从哪里来，又要奔向怎样的前方？路不断延伸，他的目光微微偏转，面向远处被灯光照得发亮的天空和街市。

他骑着单车，也许是从这个国家的最北方到了最南方，最后才来到这里。我想。

人们都很忙，即使是在扰人的雨天。商业街繁华如常，甚至在雨的渲染下，霓虹灯也显得更加妖冶——茜色的微粒在光线里纷纷游动。氤氲腾起的雾气，将整个城市溶解在内。此时，整个世界仿佛被包裹在一张巨大的烟灰色毛毯中，所有的嘈杂、浮躁都被闷在其中，随时都要达到沸点。人、车匆匆而过，不知要去向何处。远处的地铁站依旧如往常那般无力地吞吐着人群，人群如同从烟囱中逃逸出的滚滚浓烟，在这个世界里不停地做着分子般的无规则运动。似乎这个骑着单车的人才是个过客。或许他才是这滂沱大雨中唯一迷惘的人，但也许又是唯一清醒的人，恰有“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意味。因为他没有目视前方，同那街道上的人一样，而是一边蹬着踏板，却一直转头看着那个不属于他的世界。

出发的初衷已无从回忆，但人似乎总有那么一段时光，是边迷惘着，边前进的。仿佛一下子失去了马力。载着自己前进的，只是一辆单车，或只是徒步前行。这样的日子是熬人的。因为失落了方向，只是前进，如同穿越茫茫的撒哈拉沙漠。当到沙漠腹地，四面望去除了风沙还是风沙时，那时的心情说绝望也不为过。看着别人坚定地、大踏步地向前，自己只能羞愧却又无能为力。自己仿佛不是与他们并肩而行，而只是路过，路过了无数拥有勇气而不迷惘的灵魂。

想起了自己幼时读过的一本童话书的插图——飞行员无助地倚靠着自己坠毁的飞机，目光穿过整片沙漠到达远方。沙漠中走来了一个金色头发的男孩儿，露出单纯的微笑。沙漠干燥的风尘揚起他的金黄色围巾，裹挟着无数星星的笑，一步步靠近。这样的画面，你会感受到什么？是孤独呢，还是相逢的幸运？也许可以借用一句话说——潜意识下并且还觉得有点儿落寞。

无论是童话还是现实，我们都需要面对时常让人疲乏的世界，如果不想一生都浮沉于灯火阑珊而内心却时刻被这醉人灯火灼伤，那么就出走——选择与这浮世分道扬镳，我们才能成为独立于这个世界的存在。

选择一个人孤独地去寻找另一条路途，选择只是与当前的这个世界路过。就像是所有游客一头扎进所谓的“最佳观赏点”，而你独自选择另一条人迹罕至的山间小道。结果众人看到的都是人头攒动，“最佳观赏点”成了一个笑话，风景被淹没在人头之下。而你一人独立在山顶，看到的会是四望如一的开阔场景。

但也许有人会不屑，这难道不就是一种逃避吗？像个懦夫。也许有人，永远无法如同屈灵均一般“苏世独立，横而不流兮”，也无法如李太白所言“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不能像陶潜般“小隐隐于野”，更无法成为苏东坡那般“大隐隐于世”的人。我们都是普通人，所谓普通人的一生，也就是不断地路过自己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一生在努力去追寻美好之物的道路上。仅此而已。

是的，人各有志，但本质相同，不过是目的地不同罢了。向往繁华的人终会得到一树灯火，向往与他们逆行、去追求宁静的人也会得到一味清欢。如果他心中已有答案，那么他定会赶路。倘或他是迷惘的，那么他大可选择再次孤独地上路，出走到另一个世界。因为《西雅图》中有言：“人，生而孤独，这就是世界。”

每一个人都是孤独地路过一个世界，奔向另一个世界，我们都是自己的英雄。

（作者系浙江省温州市第二外国语学校学生，指导老师：曾静）

责任编辑：子非

美术插图：Geoffrey Johns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