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市海公园小记
2019-12-18李谷雨
李谷雨
面包车驶过弯曲的山路,尚未减速,便有人嚷道:“到了!到了!”
我出于好奇,侧身问一句:“到哪里了?”
“拉市海公园!”
“哦。”
车门被推开,第一口吸人肺腑的空气就是崭新的,像来自深山一样纯净,整个人瞬间清醒了,却在下车后的刹那又沉醉过去。
大团的云仿佛熔融状态下的汉白玉,一部分飘浮在硕大而无丝毫瑕疵的蓝宝石般的天幕上,另一部分沉在水底,中间夹着几层墨玉和翡翠的绿——多么奢侈的景色!走近了看,天上的云更像是打湿后反复揉搓挤压的丝帛,不均匀,但能看出些层次。远山也不是一径墨色,在苍绿之间落着几片接近抹茶的浅色调,稍远处还有暗黄绿,让人想起一首节奏规整的典雅钢琴曲中偶尔出现的别致切分音符。天与山交会之处,不会真住着仙人吧?云影因了水的烘托,比真实的云更朦胧,如沉在水底的将化未化的冰山。水中的树木梢头已泛起微黄,可水草的碧绿欲滴,初春的草地也未必略胜一筹。一切似乎恰到好处。
时值十月的午后,微风夹着舒适的浅凉,拂过树木和行人的发梢。终是禁不住这样的风的撩拨,素来只拍风景的我,也掏出手机让同行人替我取景入相。拉市海和大理的洱海一样,被称为海却不是海。洱海是湖泊,拉市海则是湿地。“拉市”一词源自古纳西语,“拉”是“荒坝”,“市”是“新”,意为“新的荒坝”。拉市海海拔两千四百余米,水域面积五千多平方米。云南大范围内宜人的气候,加上拉市海湿地局部特有的水草丰美等条件,吸引了丰富的生物资源。据说,每年来此越冬的鸟类多达五十多种,數量接近三万只,包括中华秋沙鸭等一些国家重点保护的濒危品种。也正因此,云南省政府在上世纪末将拉市海划为重点保护区。
大群鸟类要到十二月以后才会来此地越冬,秋天暂时不可见。不过也不必遗憾,因为旁边的博物馆足以让人大饱眼福。博物馆的一楼大厅陈列着许多完整的鸟类标本,玻璃罩右下角的卡片上附有较详细的介绍。丝光椋鸟展开双翅,仰头朝向天空;鱼鹰的利爪用力攫住木桩,上下喙张开,眼神中露出狡黠和觅食的动机;大天鹅身姿挺立,头颅微低而尤显高贵和傲慢……让我略感惊奇的是世上不只有丹顶鹤,我在距它不远处发现了丹顶鸡。
拉市海附近是著名的茶马古道。一根缰绳拴着我们骑的三匹马,马夫在前面,缓缓走过坑坑洼洼的山路,穿过原始森林,途经纳西村寨、千年古树和传说中织女洗澡的七仙湖。道旁常可以看见淡粉和白色的花朵,马夫告诉我们它叫格桑花,在藏语里是幸福的意思。相传很久之前,藏族爆发瘟疫时,它是来自远地的一位活佛治愈当地人的植物,为百姓医病而积劳成疾的活佛逝世后,人们称恩人为“格桑活佛”,并将一切象征希望和幸福的美好事物称作“格桑”,也将格桑花称为“幸福花”。骑了约两小时的马,我们去土司庄园吃了乌鸡火锅,乘车来到这边。本以为上午已足够尽兴,不料下午的拉市海更是别有洞天。
花五元钱在人口处购买一双一次性鞋套穿上,便能进入玻璃栈道。之前,我走过浙江牛头山的玻璃栈道,感到战战兢兢、两腿发软,对“高处不胜寒”一词颇有感触。而在拉市海,我竟和同行者谈笑着走完全程。潜意识里觉得,退一万步说,脚底的玻璃碎裂,坠入水中也是好的,得以与如此美丽的一片湖亲近,沐浴天地的恩泽。
除了木板桥和玻璃栈道,拉市海内剩下的基本是寻常的水泥路或水泥桥。当然,寻常中也不乏趣意,其中一座水泥桥的栏杆仿造灰色树枝的样式而建,名日“慕鱼小径”。慕鱼小径旁,人们划着扁而长的小艇。温暖的阳光洒在人们脸上,也将湖面照耀成柔软的泛光的银箔。远处偶有飞鸟掠过,动作迅捷,辨不出种类,但这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我感到心灵浸润于湖光山色中,已然得到了净化。
责任编辑:青芒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