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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禺《雷雨》关于人类悲剧性处境及生存性的焦虑

2019-12-16杨建昌

青年文学家 2019年32期
关键词:悲剧意识根源雷雨

杨建昌

摘  要:关于人类悲剧性处境和生存性焦虑的思考不论是在哲学还是文学方面都有着很长的历史,这种思考通过各种文字外衣表达出来就成为了哲学和文学史上的一颗颗明珠。而这种思考在曹禺《雷雨》这部剧作中同样也得到了深刻的诠释,揭示了人类存在的悲剧性以及与此相伴相生的焦虑,使读者能深刻体悟人性内涵,感受悲剧文学的人文主义光辉。

关键词:雷雨;悲剧意识;生存焦虑;根源

[中图分类号]:J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9)-32--02

悲剧的意识具有强烈的现实性,在文学、艺术作品中,悲剧带有多样的矛盾冲突,广泛存在于个人命运跌宕起伏、情爱放纵和禁忌、家庭伦理悲剧、生存和死亡的对立冲突等,人们借助悲剧作品能感觉到自我的存在,进而对人类普遍意义上的悲剧性处境和生存焦虑进行观照,而艺术家和文学家们对于悲剧性和人类处境的焦虑细致入微地呈现给欣赏者,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会先对人类生活本质和外界环境形成深刻认知和反省,进而激发对自我和真我的追求热情。

1.爱和欲望的交织——《雷雨》的悲剧情境

1.1爱情之悲——禁忌和放纵

爱情是古往今来文学作品和艺术作品中的永恒主题之一,这种源于生理和心理的共同情感,犹如散发甜蜜香味的果实,激发人的窥探欲、占有欲,更能让人在沉沦、追求中感受到甜蜜和痛苦的反复煎熬。《雷雨》中,爱情的悲剧性和人伦纲常的禁忌更让这部作品凸显瑰丽和凄绝,蘩漪和周萍母子乱伦,周萍和四凤兄妹乱伦,两代人仿佛被命运诅咒一般打破伦理禁忌,享受爱情、情欲和肉体欢愉,而在欢愉之后,更多的则是伦理纲常的谴责和人性上的纠结。除却乱伦之外,《雷雨》从一开始就为爱情埋下了悲剧的种子,并预留了以后畸形发展的轨迹。三十年前鲁侍萍以侍女的身份和周朴园相恋,这种打破阶级划分的爱情本身就充满了悲剧色彩,鲁侍萍生下两个儿子后被周家赶走,周朴园则遵从上流阶级的生存法则迎娶了一个大户小姐。畸形的爱情存在于阶级冲突、身份冲突、地位冲突和纲常冲突中,彼此互相抵消,互相加重,鲁侍萍的命运悲剧也是以爱情悲剧拉开了序幕,把大儿子留在周家,她抱着刚出生的小儿子投河自杀,随后两次改嫁,尝尽人生悲楚和凄凉。

而周朴园对命运、家庭的妥协导致他失去了毕生真爱,蘩漪作为一个贵族小姐,在走进婚姻之后并没有感受到幸福,她的丈夫不仅不爱她,还折磨她、控制她,在肉体上情感上对她进行双重折磨,这种类似于报复的行为终于激发了蘩漪的逆反心理,她将自己对情欲、感情的渴望投射到继子身上。

但是所有爱情最终都是以悲剧收场的,蘩漪发疯,四凤、周萍、周冲死亡,鲁侍萍和周朴园也会沉沦在余生不尽的痛苦折磨中。

1.2亲情之悲——沉默与疏离

亲情悲剧是贯穿《雷雨》始末的主线之一,在《雷雨》一开头,亲情就露出了淡漠梳理。厌弃仇视的丑陋面目。周萍和后母乱伦宣示了他对父亲的反抗和背叛,同时沉湎于安逸享乐的贵族生活,事业上无所作为,周冲作為年青一代受到新文化的影响,渴望浪漫、纯真的爱情,鲁大海从小和亲生父亲分离,站在了反抗阶级的立场上,对周朴园抱有强烈的敌意,同时和养父的关系也极为恶劣。剧中两个家庭的矛盾冲突是以无休无止的谩骂、争吵、冲突展现的,蘩漪为了爱情对自己亲生儿子不管不问,周冲和周萍为抢夺四凤而兄弟反目,鲁大海为争取工人权益被周朴园拘禁,当面辱骂、诅咒周朴园,并和周萍大打出手。

轰轰烈烈的家庭闹剧不断上演,亲情从一开始就处在撕裂状态,欲望、感情和利益的交织和冲突,让亲情犹如蛛网一样脆弱不堪。

1.3 生死之悲——束缚和解脱

死亡是人类普世情怀中永恒的悲剧,更容易触发人们对命运、人生意义的观照和反思。《雷雨》的悲剧性也主要是以人物的死亡呈现的,爱情、亲情的悲剧最终以主要角色的死亡达到了顶点。四凤和周冲触电死亡,周萍开枪自杀。死亡虽然是悲剧性结尾,但也预示着从受了诅咒的命运中得以解脱,放归灵魂以自由,相对来说,在这样的悲剧故事中活下来的人或许更痛苦,心灵上受到更多的折磨,蘩漪和鲁侍萍虽然活了下来,但是受到巨大刺激,双双发疯,周朴园则印证了亲生儿子对他的诅咒,失去了两个儿子,唯一活下来的鲁大海对他充满了敌视和仇恨,鲁大海活了下来,但是失去了母亲和妹妹。

死去的人将生命归于尘土,获得灵魂的救赎,而活下来的人则独自品尝孤独、悔恨的毒酒,终其一生都难以解脱。

2.生存性的焦虑

2.1 对命运处境的焦虑

《雷雨》中对命运处境的焦虑随处可见,埋藏在每一处情感冲突中,每一个主要角色的命运起伏中,尤其是鲁侍萍,她的悲剧命运贯穿起了《雷雨》的所有故事情节。年轻时,她以侍女的身份爱上了周家大少爷,人生的悲剧就此展开,命运仿佛不怀好意的魔鬼打破一个年轻女孩关于美好人生的所有绮丽幻想,和周家大少爷相爱,生下两个儿子被周母赶出家门,从此尝尽人生悲楚,后来重新回到周家,看到二儿子被亲生父亲监禁,父子彼此仇视,女儿和儿子陷入不伦恋中。命运仿佛对她施加了诅咒,在高出满怀恶意地窥探她,捉弄她,爱情、亲情的悲剧在她和她的孩子们身上轮番上演。观照《雷雨》中的鲁侍萍,往往会让读者产生同样的无力感,由此产生对命运、命数和人生的焦虑,当焦虑达到顶点,反而是一种虚无的释然和安慰,既然无力挣脱,索性沉沦其中。

2.2 对罪与惩的焦虑

罪恶突破律法、纲常和道德的界线,犹如毒药,一方面让人感受到无拘无束、反叛的欢愉,另一方面也让人产生对羞耻和惩罚的焦虑情绪。焦虑在经过人内心的反思后衍生出恐惧、忏悔。于罪恶而言,忏悔和惩戒是一种补救手段,更是一种心灵上的自我救赎,自我宽慰。但是在忏悔的过程中,心灵上的自我解放某种意义上是自欺欺人的,忏悔和惩戒会加重人心灵上的负罪感,犹如生长在伤口中的毒刺,越是扎得深,越是痛。

在《雷雨》中,人物的忏悔是以一种嘲讽的悲剧性的手法呈现出来。周朴园为表达自己对鲁侍萍的思念和忏悔,让周家房间里的摆设、装饰始终保持原样,甚至在夏天的时候也不让人开窗,因为鲁侍萍生下儿子后不能吹风。这样看似深情的忏悔却在鲁侍萍出现后遭到了无情的嘲弄,周朴园在认出鲁侍萍之后第一反应是恐惧、紧张,担心她的出现会损坏周家的名声,由此可见,周朴园的忏悔、焦虑更多是一种自以为是、自作多情的心灵宽慰,是他对自我道德上的自欺欺人的补救措施。

2.3 对生存环境的焦虑

无论阶级高低,生活贫困还是富裕,人们对自身生存环境保持着天然的焦虑、担忧心态。在《雷雨》中,周朴园生活在上流资产阶级家庭中,地位高贵、生活富裕,但他对自身的生存环境充满了厌恶,他不爱自己的妻子,对大儿子不思进取感到不满,对工人罢工感到愤怒,实际上这些都是他对自身生存环境的紧张和恐惧。

周萍和蘩漪也对生存环境充满了厌弃和焦虑,他们的不伦恋也正是这种焦虑环境下催生出来的,为逃离现实他们选择爱情、情欲放纵自己的心灵,将道德枷锁放置一边,本质上是对对命运的屈从。同样,鲁侍萍眼睁睁看着二儿子和周朴园水火不容,看着大儿子和女儿深陷不伦恋的深渊而无能为力。

剧中人物对生存环境的焦虑更多体现的是无力感,因为無法反抗只能放纵沉沦,最终当焦虑无法排解,命运的悲剧推向高潮之后,只能以年轻生命的逝去为代价让这场悲剧回归平静,而在平静之中似乎又埋下了又一轮悲剧,又一次无从抵抗的焦虑。

《雷雨》以两代人的爱恨纠葛将对人类的悲剧性处境和生存性的焦虑糅合在一起,通过触动心灵深处的文字传达出对人类命运的思考,对年轻生存状态的焦虑,对欲望、道德、伦理的深层次思考,曹禺将年轻个体对生活、生命和社会的探索、观照融合为一体,借助悲剧性、生存焦虑赋予《雷雨》经久不衰的生命力和感染力。

参考文献:

[1]人类生存焦虑的观照与探究——曹禺《雷雨》的美感精神分析[J]. 杨敏. 厦门广播电视大学学报. 2009(02).

[2]一个永远“神秘的诱惑”——论《雷雨》的神话意识与现代性焦虑[J]. 冒键.江苏社会科学. 2008(04).

[3]试论《雷雨》的悲剧意识及其成因[J]. 杨敏,万春. 宿州学院学报. 2007(05).

[4]存在的“人”与人的“存在”——曹禺悲剧关于存在命题的探询[J]. 陈坚,贾敏. 浙江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 200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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