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40年中国绿色增加值演化趋势与结构分解
2019-12-16范金万伟袁小慧FATEMEHRanaei
范金 万伟 袁小慧 FATEMEH Ranaei
摘要 改革开放40年不仅是中国经济高速发展史,而且也是中国环境污染和环境治理变迁史:环境污染蔓延和初步治理I阶段(1978—1992年)、环境污染加剧和规模化治理II阶段(1992—2002年)、环境污染恶化和综合治理III阶段(2002—2012年)、环境污染适度控制和生态文明建设IV阶段(2012—2017年)。本文通过构建1978—2017年拓展环境污染的中国非竞争型投入产出表,探讨了中国绿色增加值演化趋势和结构分解问题。主要研究结论:第一,在40年的高速经济增长过程中,污染产生系数总体上呈不断增大趋势,绿色增加值指数也在持续降低;第二,结构分解显示出投资和出口在改革开放40年的经济增长中扮演着关键作用,但伴随带来非常严重的污染问题,尤其是II和III阶段;第三,以煤炭采选业为代表的原材料工业和以石油加工、炼焦及核燃料加工业等为代表的加工制造业在生产过程中产生的污染并未得到有效和及时治理,这些行业污染治理工作在未来一段时期亟待加强。主要研究启示:一是思想上要把绿色发展作为经济发展的核心理念之一,重视环境污染的治理工作,发展“绿色GDP”,尽可能把环境污染的外部成本納入到国民经济核算的体系中;二是策略上要转变传统的粗放型高污染经济发展模式,转变投资和出口结构,一方面重点投资发展低污染行业,另一方面促进生产高附加值产品的行业的出口,提高人均绿色GDP;三是重点上要持续关注污染较严重的行业的发展,一方面推进升级改造,提升技术水平,减少污染并加强治理,另一方面降低这些行业在国民经济中的占比,提升环境治理效率。
关键词 绿色增加值;非竞争型投入产出表;结构分解;环境治理
中图分类号 F205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2-2104(2019)10-0079-11 DOI:10.12062/cpre.20190518
2018年12月18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庆祝改革开放40周年大会指出:一方面,“40年来,我们始终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不断解放和发展社会生产力,我国国内生产总值由3 679亿元增长到2017年的82.7万亿元,年均实际增长9.5%,远高于同期世界经济2.9%左右的年均增速。”另一方面,“40年来,我们始终坚持保护环境和节约资源,坚持推进生态文明建设,生态文明制度体系加快形成,主体功能区制度逐步健全,节能减排取得重大进展,重大生态保护和修复工程进展顺利,生态环境治理明显加强”。因此,改革开放40年不仅是中国经济高速发展史,而且也是中国环境污染和环境治理变迁史。
图1展现了改革开放四十年中国居民土地的工业三废“承载”情况。图1显示:①经济增长与环境状况保持一致性,尽管改革开放以来我国人均GDP飞速上涨,但环境污染状况也在持续恶化,尤其是工业废气和固体废物;②经济增长对环境状况影响具有阶段性,改革开放40年的经济发展的阶段性[1]决定了环境主体意识的差异性,特别是在2001年加入WTO后,持续高速攀升,虽然自以强调生态文明建设的2012年以来,人地平均废水承载度和人地平均固体废物承载度有所下降,但人地平均工业废气承载度依然处于波动上升态势;③不同的污染物与经济增长关联保持一定的差异性,工业废水污染状况一直保持稳定,且近年呈现出一定的下降趋势。因此,综合经济增长和生态环境绿色属性的绿色增加值的演化趋势与结构分解,有助于系统解析整个过程,从而为贯彻“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生态文明建设”五位一体总体布局和建成“美丽中国”的目标,为决策者提供参考依据。
1 文献综述
作为对现有GDP核算的补充,绿色GDP一般是指从GDP中扣除自然资源耗减价值与环境污染损失价值后剩余的国内生产总值[2-8]。其中,影响最大的是联合国1993年开始推出的The System of Environmental Economic Accounting (SEEA, https://seea.un.org/),最新版本的是2012版。SEEA通过建立涵盖各种自然资源与环境生态领域的卫星账表,吸收各种核算体系的优点,将有关自然资源和环境的账表与传统的国民账户连接起来。主要讨论环境与经济综合核算体系的基本概念、框架结构、资源耗减和环境降级的估算方法,并着重将有关核算结果应用于调整传统的国民经济核算指标。其中,拓展资源环境的投入产出技术研究由于具有一般均衡分析理论基础特点,一直是投入产出技术经典教科书的核心内容之一[9-11]。
绿色GDP在中国的研究始于20世纪90年代,特别是伴随可持续发展、循环经济等理论研究和政策实施的热潮,在2006 年前后达到高潮,此后陷入了近十年的沉寂。党的十八大把生态文明建设提高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形成了“五位一体”推进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总体布局,环保部提出重启绿色GDP 研究。从理论研究和实证分析层面,目前最常用的研究方法主要是投入产出法、SEEA、能值分析法等,其中以拓展投入产出模型最为常用[12-21]。在绿色GDP核算,以及绿色投入产出表、绿色社会核算矩阵等研究领域,研究人员一般采用官方公布的投入产出表,结合研究对象,通过借鉴环境年鉴等数据,得到绿色GDP数据。其中,比较著名的是密西根大学和北京师范大学联合开发并持续更新的中国环境污染拓展投入产出数据库(CEEIO数据库,http://www.ceeio.com)。该数据库最新版本是2018年4月发布的1.2版本,以国家统计局公布的历年投入产出表为依据,包含1992、1997、2002、2007和2012年多种行业分类的环境污染拓展投入 产出数据[13]。然而,已有的对绿色GDP核算的研究主要存在两方面的缺陷:一方面是核算绿色GDP所采用的投入产出表为竞争型投入产出表。另一方面是研究的时间范围相对不够长,要么仅限于某一年份,要么只是研究了改革开放后的某个时期,而尚未有从改革开放以来整体时间跨度上进行的研究。
面对全球化背景,编制和使用中国非竞争型投入产出表已成为一种趋势[22-23]。其中,比较有影响的是中国科学院预测科学研究中心编制的DPN投入产出表[24-25]。该投入产出表以国家统计局公布的竞争型投入产出表为依据,区分一般贸易和加工贸易,区分了三个生产部类,用于国内需求的生产(D)、加工出口生产(P)和一般出口及其他生产(N),简称DPN投入产出表。
本文正是综合已有的CEEIO数据库的竞争型环境投入产出表和中国科学院非竞争型DPN投入产出表之所长,综合而成绿色非竞争型投入产出表进行研究。本文创新之处在于:①结合已有投入产出表数据以及相关环境污染及治理数据编制了基于拓展环境污染的非竞争型投入产出表;②基于所编制的1978—2017年的拓展环境污染的非竞争型投入产出表研究了改革开放40年的绿色增加值变动及其因素分解,并进一步分析了主要行业的污染排放及治理情况的变化。
2 拓展环境污染的投入产出表的编制、更新和主要技术系数2.1 拓展环境污染的投入产出表的编制、更新
(1)数据来源及部门划分。本文所用数据分为非竞争型投入产出表数据和环境污染的产生及治理数据,其中1987—2012年非竞争型投入产出表(DPN表)来源于中国科学院预测科学研究中心,1992—2012年环境污染产生数据来自于密歇根大学和北京师范大学联合开发的CEEIO数据库。由于CEEIO表和DPN表所划分的部門数量并不相同,因此综合考虑CEEIO表和DPN表各行业,我们合并为25部门。本研究不涉及港澳台地区。
环境污染可归为大气污染、水污染和固体废物污染三种类型,各类型具体污染物细分及数据来源见表1所示。
(2)缺失数据推算。由于1987年以前的投入产出表缺失,而最新的投入产出表也仅更新到2015年,因此我们利用插值法推算出了1978、1982、1987和2017年的数据,结合可获取的1978、1982、1987和2017年的最终需求数据,我们按推算出的数据的比例对各部门的最终需求进行拆分,使得推算结果更加准确可靠。再考虑投入产出表的平衡关系进行局部调整,我们得到1978、1982、1987和2017年的非竞争型投入产出表。1978、1982、1987和2017年的环境污染产生数据是由污染产生总量按照各行业中间使用总量的比例进行拆分得来的。
(3)基于环境污染拓展的IO表模型。由于环境污染可归为大气污染、水污染和固体废弃物污染三种类型,因此本文在传统的投入产出表基础上引入三种污染的治理部门和三种污染的产生部门。借鉴雷明和赵欣娜[16]的方法,利用历年三废治理资金额以及相应的三废处置量,可以计算出废气、废水和固体废弃物的单位治理价格,并利用此单位治理价格作为三种污染物的机会成本,将污染实物量转化成价值量。三废单位治理价格见表2所示。
加入污染产生部门和污染治理部门后,本文构造的拓展环境污染的非竞争型投入产出模型见表3所示。
2.2 主要技术系数
根据表3中水平方向上的平衡关系,有
X=(I-AD)-1FD=BDFD
(1)
其中,BD=(I-AD)-1是非竞争型投入产出模型中的完全需要系数矩阵, 也即Leontief逆矩阵;矩阵BD的元素表示生产一单位最终需求所需要的国内产品的总产出,AD=(aDij)=(ZDij/xj)为国内产品直接消耗系数矩阵。
假设V为增加值系数矩阵,其对角元素avii=vali/xi,根据投入产出理论,可得到增加值表达式为:
Val=VBDFD
(2)
定义Bv=VBD,Bv即为增加值诱发系数矩阵。借鉴沈利生[26]的方法,我们利用非竞争型投入产出表来合理测算国内消费、投资和出口对与经济的拉动作用。
由式(2),对国内产品的最终使用进行区分可得:
Val=BvFD=BvCD+BvIND+BvED
(3)
式(3)中,Bv其实已经体现了对1单位最终产品中包含的进口产品转移价值的扣除[26],因此后三项即分别表示国内消费、投资和出口对经济的真正拉动作用。
GDP衡量了一国经济活动总体水平的方法,但这仅仅构成社会总体福利指标的一部分,它未能考虑生产所造成的自然环境污染所带来的成本。本文在基于环境污染拓展的非竞争型IO表的基础上,将扣除环境损失代价之后的增加值定义为绿色增加值:
GVal=Val-(CE-PE)
(4)
其中,CE表示污染产生部门产生污染的价值量,PE表示污染去除部门去除污染的价值量,(CE-PE)表示环境污染带来的成本,GVal即绿色增加值。在绿色增加值基础上可得到绿色增加值率:Ve=GVal/X. 此外,我们可以得到跟环境污染相关的三个系数: 污染产生系数 CEP=CE/Val
(5)
污染消除系数 QEP=PE/CE
(6)
绿色增加值指数 GVI=GVal/Val
(7)
3 改革开放40年中国绿色增加值的演化趋势、阶段划分和阶段特征
3.1 演化趋势与阶段划分
曲格平[27]将我国环境保护历程分为四个阶段:第一阶段(1972—1978年):环境保护意识启蒙阶段;第二阶段(1979—1992年):环境污染蔓延和环境保护制度建设阶段;第三阶段(1993—2001年):环境污染加剧和规模化治理阶段;第四阶段(2002—2012):环保综合治理阶段。本文所研究的时间范围为改革开放以后,也即曲格平所划分的后三个阶段。结合改革开放40年中国居民土地的工业“三废”承载情况,并借鉴曲格平[27]和高尚全[1]的阶段划分,我们将改革开放40年划分为4个阶段(如图2所示)(本文研究时段为1978—2017年,阶段划分主要依据为:一是参照原有的曲格平[27]的阶段划分;二是考虑到以下事实:1992年小平南巡、2002年中国加入WTO、2012年新一届领导人提出“五大发展理念”、2017年十九大召开的中国步入高质量发展的新时代。因此,本文进行了四个阶段的划分),分别为Ⅰ阶段:环境污染蔓延和初步治理 (1978—1992年),该阶段废气、固体废物排放呈现出缓慢上升态势,但废水排放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治理,表现出人地平均工业废水承载度逐步下降趋势;Ⅱ阶段:环境污染加剧和规模化治理 (1992—2002年),该阶段人地平均工业废气、固体废物承载度进一步提升,但是,在废气、固体废物环境污染的同时,对于废水污染的环境治理却进一步加强,人地平均工业废水承载度快速降低;Ⅲ阶段:环境污染恶化和综合治理 (2002—2012年),该阶段人地平均工业废气和固体废物承载度年均增长率均达到15%左右,废气、固体废物对环境污染影响明显恶化,尽管如此,对于废水排放的治理得到了进一步综合治理,从而表现出人地平均工业废水承载度仍在逐步下降;Ⅳ阶段:环境污染适度控制和生态文明建设 (2012—2017年),该阶段处于宏观经济从旧常态向新常态转变,经济增长质量成为主要目标,在此背景下,随着一系列环境污染治理手段、技术以及相关制度政策的应用,Ⅳ阶段表现出的以废气、固体废物为代表的污染恶化趋势得到一定程度上的治理,人地平均工业废气和固体废物承载度快速上升势头得以控制,同时随着生态文明建设的推进,继续加快了对废水排放的治理,人地平均工业废水承载度明显下降。
结合环境污染及治理的阶段划分,研究进一步在式(4)给出的绿色增加值定义基础上,测算了改革开放40年来的国内最终产品所拉动的绿色增加值比重(如表4所示)。与未考虑环境污染的增加值测算作对比(如表5所示)( 沈利生[26]测算的2002年的消费、投资和出口的拉动作用分别为51%、28.6%和20%;中国2007年投入产出表分析应用课题组[28]测算的2007年消费、投资和出口的拉动作用分别为44.19%、33.42%和22.39%。二者计算结果同本文计算结果相一致),我们可以发现:
第一,总体上看,无论是否考虑环境污染影响,改革开40年来消费、投资和出口这“三驾马车”对于增加值变化的拉动作用总体呈现出相同的演化趋势,即逐步形成“消费驱动——‘消费-投资的内循环驱动——‘投资-出口的外循环驱动”的演变特征。投资对绿色GDP的拉动作用从改革开放初期的191%增加到2017年的3697%,出口的拉动作用由改革开放之初的368%提高到了2017年的3100%,增加了近75倍之多。但与此同时,这种主要靠投资和出口拉动的经济增长方式带来的污染问题也非常严重,尤其是Ⅱ和Ⅲ阶段。
第二,具体到不同发展阶段,Ⅰ阶段主要以消费拉动为主。在这一阶段环境污染已经开始逐步蔓延,人均单位面积工业废气排放和固体废物产生量缓慢上升。
第三,Ⅱ阶段在消费拉动经济增长的同时,投资对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不断显现。当然,与此相伴随的环境污染增长速度也明显加快(如图2所示),工业废气和固体排放物污染处于不断加剧状态。
第四,Ⅲ阶段投资拉动继续扩大的同时,出口对增加值的贡献率增长明显加快。基于此背景下的环境污染问题也是不断加重,废气排放和固体废物产生量均飞速攀升,呈现出污染迅速恶化态势。
第五,从环境污染因素影响作用看,绿色GDP核算基础上的投资和出口对增加值的拉动作用明显小一些。对比表4和表5可以发现,尽管总体上看“三驾马车”拉动增加值变化的演化趋势一致,但其作用大小存在着差异,在主要依靠投资、出口拉动的经济增长模式下,环境污染现象严重,经济增长质量不高。为了更好地解释该现象,图3给出了1978—2017年我国绿色增加值指数(绿色增加值和增加值之比)和人均净污染的变化情况。由图3可知,人均增加值和人均绿色增加值之间始终存在着差距,二者之所以不同在于存在着净污染,而改革开放以来人均净污染也在一直上升,且在改革开放的不同阶段呈现出不同的上升速率。因此,考虑环境污染因素下的绿色GDP明显相对较低,同时,在此基础上测算的“三驾马车”中投资和出口对于增加值的拉动作用明显偏小。这些差距以及差距的变化事实上恰恰反映了改革开放以来环境污染及其治理情况与我国经济发展之间息息相关的事实,而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经济发展与环境问题之间的联系也是本文所要探讨问题的核心。
3.2 各阶段的系数特征
根据式(5)、(6)、(7)的定义,我们计算出中国1978—2017年四个阶段的总体污染产生系数、污染消除率以及绿色增加值指数(见表6所示)。
表6结果显示,改革开放以来我国污染产生系数总体上不断增大,污染消除率则不断降低,绿色增加值指数也在不断降低。值得注意的是,在处于Ⅲ阶段的2006年我国主要污染物排放(二氧化硫、氮氧化物、化学需氧量等)达到了历史最高点,尽管随后我国政府采取一系列措施使得主要污染物逐步下降,但我国环境质量仍未见起色,而是继续下降[27],表6结果同样反映了这一点。
研究进一步从行业角度探析不同发展阶段的污染产生情况,结果如表7所示。一方面,从总体上看,石油加工、炼焦及核燃料加工业,电力及蒸汽、热水生产和供应业,非金属矿物制品业和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等重工业污染产生系数较高,绿色增加值指数较低。另一方面,从各阶段各行业系数排名变化看,石油加工、炼焦及核燃料加工业和化学工业等石化类产业污染排放从Ⅲ阶段后得到一定控制,特别是Ⅲ阶段之后。
3.3 小结
综合上文分析可以发现,在分析改革开放以来“三驾马车”对增加值拉动作用时,必须考虑不同发展阶段的环境污染,从绿色GDP核算角度进行比较分析。对比“三驾马车”对增加值和绿色增加值的拉动作用,结果显示二者存在着差异,而这种差异产生的根源在于环境污染所导致的外部性的存在。同时,具体到不同行业比较差异性很大,石油加工、炼焦及核燃料加工业,电力及蒸汽、热水生产和供应业,非金属矿物制品业和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等重工业污染影响最大,并且这些行业在Ⅲ和Ⅳ阶段的快速发展呈现出与污染程度同步扩大特征。究其原因,有必要继续对经济增长与环境污染二者之间的这种联系进行结构分解。
4 改革开放40年中国绿色增加值演变的结构分解
4.1 绿色增加值结构分解的理论方法
假设两个不同时期t+1和t,并用下标表示。根據式 (2)和式(4),本文对剔除环境损失代价后得到的两时期的绿色增加值增量进行结构分解,借鉴刘瑞翔等[30]的方法。得到如下:
ΔGVal=Vet+1BDt+1FDt+1-VetBDtFDt
=12ΔVe(BDt+1FDt+1+BDtFDt)+{ 增加值率效应
12(Vet+1ΔBDFDt+VetΔBDFDt+1)+{ 部门投入产出结构效应
12(VetBDt+Vet+1BDt+1)ΔF{ 最终产品效应
(8)
绿色增加值率可进一步分解:
Ve=GValX=Val-(CE-PE)X
=(X-Zd-Zm)-(CE-PE)X
(9)
其中,Zd表示国内中间产品,Zm表示进口中间产品,令Hd=ZdX,Hm=ZmX,He=(CE-PE)X,则有:
Ve=1-Hd-Hm-He
(10)
得到:
ΔVe=-ΔHd-ΔHm-ΔHe
(11)
国产品完全消耗系数矩阵BD也可进一步分解:
b11 … b1n
bn1 … bnn=b11 … b0
0 … bnn+0 … b1n
bn1 … 0
(12)
即:BD=N+T,相应的,ΔBD=ΔN+ΔT。
因此,式(8)绿色增加值变动可进一步分解:
ΔGVal=-12ΔHd(BDt+1FDt+1+BDtFDt)-12ΔHm(BDt+1FDt+1+BDtFDt)-
国内中间产品效应 进口中间产品效应
12ΔHe(BDt+1FDt+1+BDtFDt)+12(Vet+1ΔNFDt+VetΔNFDt+1)+
环境治理效应 部门内生效应
12(Vet+1ΔTFDt+VetΔTFDt+1)+12(VetBDt+Vet+1BDt+1)ΔC+
部门溢出效应 国内消费效应
12(VetBDt+Vet+1BDt+1)ΔIN+12(VetBDt+Vet+1BDt+1)ΔE
国内投资效应 出口效应
(13)
根据式(13)可以将绿色增加值分解为八个效应,分别为国内中间产品效应、进口中间产品效应、环境治理效应、部门内生效应、部门溢出效应、国内消费效应、国内投资效应和出口效应。
4.2 绿色增加值结构分解的结果分析
结合式(13),本文在绿色增加值的基础上将1978—2017年各时段的绿色增加值增量拆分为八个效应,进行比较静态分析,结果见表8所示。
根据上文,中国绿色增加值的变化可以分为增加值率效应、部门结构效应和最终产品效应三大类。总体上看,中国经济的绿色增加值率效应在分析期间大都为负,考虑 环境污染的绿色增加值增长主要依赖于最终产品需求变动影响,特别是在Ⅳ阶段之前。如表8所示,Ⅰ阶段增加值率变动对绿色增加值的影响效应为-8.56%,到Ⅲ阶段增值率变动的影响程度进一步加剧,影响效应为-10.96%,这显然与改革开放以来工业化进程中单位产出的中间产品投入比例增加相关。但是进入Ⅳ阶段之后,增加值率的变动对绿色增加值的影响开始转为正值,这可能是因为产业结构的升级。2012年开始,中国经济逐步形成以服务业为主的产业结构,而服务业增加值率普遍要高于工业部门,由此带来的结构效应导致其增加值率效应为正(刘瑞翔等[30]对比1995—2011年中美增加值率效应差别时发现,中国的增加值率效应为负,而美国的为正,其解释为美国的比较竞争优势更多体现在服务业领域,而服务业增加值率普遍要高于工业部门,由此带来的结构效应导致其增加值率效应为正。本文借鉴其分析思路)。
具体到不同效应内部,增加值率效应的负向影响主要由于工业化进程中来自国内的中间产品投入比例不断增加。相比之下,进口中间产品投入比例增加对绿色增加值的影响从Ⅲ阶段开始由负向转为正向,而环境治理效应在各时期均为正值,尽管Ⅱ阶段呈现出短期的波动,但随后基本呈现出缓慢上升趋势,环境治理对绿色增加值影响逐步显现。究其原因,其一,我国在这段时期内愈加侧重于经济增长,生态环境保护管理体制的约束愈来愈弱;其二,这段时期经济高速增长,工业化和城市化进程不断推进,这给生态环境造成的压力也在不断增大。但是,Ⅲ阶段的后期和Ⅳ阶段,环境治理效应的贡献率有所提升,环境治理和环境保护力度进一步提升。特别是在十八大召开以后,生态环境保护被提到一个新的高度上,我国经济发展过渡到新时期,不再如之前那段时期一般片面追求经济总量的增长,因而环境保护力度再次上升。
部门结构效应中部门溢出效应明显高于部门内生效应。由于部门内生效应和部门溢出效应分别反映的是本部门对本部门以及本部门对其他部门的作用,二者共同反映国内经济技术系数变动(即Leontief逆矩阵变动)对于绿色增加值变动的影响。
最终产品效应中,消费效应呈现出下降趋势,而投资效应和出口效应呈现出明显的上升趋势。由表8结果可知,在改革开放初期国内消费效应作用显著,而出口效应则相对很小,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消费的对绿色增加值的推动作用逐步下降,投资和出口变动对增加值作用则大幅提升,这再次验证了前文几个关键节点的静态分析结果,同時,也进一步论证了本文关于改革开放四个阶段划分的合理性。
4.3 绿色增加值结构分解中环境治理效应的行业比较分析 上文分析了各个阶段的总体特征及其衍变,下面我们再来看改革开放各个时段各细分行业的效应贡献情况。同样,我们把目光集中在分析经济增长过程中各行业的环境治理效应上,改革开放各时段分行业环境治理效应贡献率表见表9所示。
总体上看,相对于农业和服务业,制造业的环境治理效应不仅影响程度相对要低一些,而且其内部也有很大的行业差异。一方面,以煤炭采选业、石油、天然气开采业、金属矿采选业为代表的原材料工业和以石油加工、炼焦及核燃料加工业、非金属矿物制品业等为代表的加工制造业以及建筑业在生产过程中产生的污染并未得到有效和及时治理。另一方面,随着生产技术的升级换代、生产方式的智能化、环保化等项目推进,以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为代表的设备制造业以及化学工业、纺织业等行业的环境治理力度相对较大,环境治理效应贡献率显著。
5 結 语
综合前文,本文通过对改革开放40年以来“三驾马车”的拉动作用的测算以及对绿色增加值变动因素分解的研究,主要得出以下研究结论:
第一,在中国改革开放40年的高速经济增长过程中,环境污染问题总体趋势不断加重。在Ⅰ阶段我国环境污染程度轻微上升,污染问题并未凸显。在Ⅱ和Ⅲ阶段,消费的作用不断变小,投资和出口的作用不断提升,在这两个阶段投资规模不断扩大,对外开放程度不断加深,GDP总量飞速上涨,与此同时,这两个阶段我国环境污染严重程度也在不断加剧,环境污染随时巨大,并在Ⅲ阶段污染问题达到顶峰。在Ⅳ阶段,消费不再占据主导地位,投资趋于稳定,出口的作用进一步提升,这一阶段我国政府在环境污染治理上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也取得了一系列成效,但污染程度仍然有着轻微的上升趋势。
第二,投资和出口在我国改革开放40年的经济高速增长中扮演着重要角色,但其所带来的污染排放也使得我国环境蒙受巨大损失,尤其是在投资和出口的作用不断凸显的改革开放Ⅱ阶段和Ⅲ阶段,污染问题不断加剧,经济增长过程中所产生的污染对环境所造成的破坏不断加深。
第三,改革开放以来以煤炭采选业为代表的原材料工业和以石油加工、炼焦及核燃料加工业等为代表的加工制造业在生产过程中产生的污染并未得到及时的治理。尤其是在Ⅱ阶段1992年以后,这些行业是污染产生的主力行业,它们在这段时期的发展并未顾及到其所造成的污染。
研究得到如下启示:
一是思想上要把绿色发展作为经济发展的核心理念之一。大力发展“绿色GDP”,尽可能把环境污染的外部成本纳入到国民经济核算的体系中。
二是策略上要转变传统的粗放型高污染经济发展模式。一方面重点投资发展低污染行业,另一方面促进生产高附加值产品的行业的出口,提高人均绿色GDP。
三是重点上要持续关注污染较严重的行业的发展。一方面可以对这些行业进行升级改造,减少污染的产生并加强对已产生污染的治理,另一方面可以适当降低这些行业在国民经济中的占比,从源头上减少污染的产生,提升环境治理效率。
(编辑:于 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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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volution trend and structural decomposition of Chinas green valueadded
during forty years of reform and openingup
FAN Jin1,3 WAN Wei1,2 YUAN Xiaohui1,2 FATEMEH Ranaei1,3
(1.Research Center for the Study of Economic Development Quality, Nanjing Forestry University, Nanjing Jiangsu 210037, China;
2.Research Center for Decision Consulting, Jiangsu Administration Institute, Nanjing Jiangsu 210009, China;
3.College of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 Nanjing Forestry University, Nanjing Jiangsu 210037, China)
Abstract The 40 years of reform and openingup is not only a history of Chinas rapid economic development, but also a history of environmental pollution and environmental governance in China: The spread of environmental pollution and initial governance stage Ⅰ(1978—1992), intensified environmental pollution and scale governance stage Ⅱ(1992—2002), the deterioration of environmental pollution and comprehensive governance stage Ⅲ(2002—2012), and moderate control of environmental pollution and ecocivilization construction stage Ⅳ(2012—2017). This paper explores the evolution trend and structural decomposition of Chinas green valueadded by constructing a noncompetitive inputoutput table for Chinas environmental pollution from 1978 to 2017. The main conclusions are as follows: Firstly, in the course of 40 years of rapid economic growth, the pollution production coefficient has been increasing continuously, and the green value added index has continued to decrease. Secondly, the structural decomposition shows that investment and exports play a key role in the economic growth of the 40 years of reform and openingup, but with serious pollution problems, especially in stage Ⅱ and stage Ⅲ. Thirdly, the pollution generated by the raw material industry (represented by the coal mining and processing industry) and the processing industry (represented by the textiles industry, petroleum refining and nuclear fuel industries) has not been effectively and timely treated. Pollution treatment work of these industries needs to be strengthened in the future. The study obtained the following enlightenment: First, we should ideologically take green development as one of the core concepts of economic development, attach importance to the governance of environmental pollution, develop ‘green GDP, and incorporate the external costs of environmental pollution into the national economic accounting system as far as possible. Second, we should change the traditional pattern of extensive and highly polluting economic development and the structure of investment and export. On the one hand, we should focus on the development of industries with low pollution. On the other hand, we should promote the export of industries producing high valueadded products and increase green GDP per capita. Third, we are supposed to continue to focus on the development of industries with high levels of pollution. On the one hand, these industries can be upgraded and transformed to improve the technological level, reduce the generation of pollution and strengthen the treatment of pollution. On the other hand, reduce the proportion of these industries in the national economy and improve the efficiency of environmental governance.
Key words green valueadded; noncompetitive inputoutput table; structural decomposition; environmental governance
① 本文计算结果与沈晓艳等[29]测算的1997—2013年绿色与传统人均GDP数值与差值变化趋势相吻合,具体数值存在差别是因为本文的绿色增加值与该文綠色GDP核算定义范围略微有所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