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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本论》及其手稿中的“节约”概念的哲学省思

2019-12-16孙要良

辽宁省社会主义学院学报 2019年3期
关键词:资本家资本论节约

孙要良

[摘 要]在资产阶级古典政治经济学话语体系中,“节约”是一个重要的经济范畴,具有十分特殊的内涵。但是,在马克思的经济学文本中,“节约”不仅是个重要的经济学范畴,还是一个重要的哲学和伦理学范畴。遗憾的是,我国马克思主义哲学、伦理学界长期没有将其纳入研究范围。在马克思的《1861-1863年经济学手稿》中,马克思认为,资本主义社会中的节约就是“收入不断地转化为资本”,收入的进行受到资本增殖的逻辑的制约,资本逻辑主导下的节约只是为了扩大资本家的利益和财富,节约是由资本家来执行的,工人被排除在节约过程之外。而且,资本家在最大限度地节约自己的不变资本时,却时时刻刻肆无忌惮地在浪费工人的生命。

[关键词]资本论;1861-1863年经济学手稿;节约

[中图分类号]F0-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4496(2019)03—011—06

一、“节约”就是收入转化为资本

政治经济学语境中的“节约”与我们日常生活中的“省吃俭用”在内涵上有着重大差异。在人类文化史上,后者更多是一种良好的生活习惯和优秀的家庭美德,而前者在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中却有着特定的内涵:收入转化为资本。

在资本主义生产过程中,工人消费的生活资料的价值等于其劳动力的再生产的费用即可变资本,而不是产品的全部价值。工人在劳动过程结束后,除了将资本家为自己支付的劳动力价值即工资之后,还为资本家创造了剩余价值。资本主义生产过程的本质特征就是剩余价值生产。对于资本家来说,如果将资本家的全部剩余价值都看成他个人的“生活收入”,认为全部剩余价值都能够用于个人消费,那势必在理论上和现实上都是错误的。这是因为,资本主义生产过程在现实运动中总是表现为不断的扩大再生产而不是简单再生產,而这又是通过资本家将剩余价值也即收入转化为资本——积累——得以实现的。

在斯密看来,资本主义生产的目的就是资本家不断地追求剩余价值,然后不断地将剩余价值用于积累,资本主义的基本精神就是资本家的“积累的热情”、“积累的精神”。而资本家本人只是资本的人格化,只是为了配合完成G-W-G'这个现实的资本主义生产过程,只是资本主义生产过程的执行者和当事人。因此,资本家的天职就是为了实现资本的积累、扩张,而不像奴隶主阶级、地主阶级、封建官吏那样去消费和享受。在资本主义发展初期,资本家主要将精力投入到“节约”和“积累”中,集中精力剥削工人,还没有学会浪费、享受和奢侈,还没有学会将剥削与消费“结合”在一起。那时,只有土地所有者和封建主才可以整天消费和浪费。此时,在资本家看来,享受就是一种过度的“奢侈”。随着资本主义发展,随着产业资本家财富的增长,虽然他们开始变得不再那么节约和简朴,越来越变成浪费者和挥霍者,但无论如何,他们始终是“吝啬者”,“他始终是昧着良心、怀着精打细算的念头去享用财富。产业资本家无论怎样挥霍,他实质上仍然和货币贮藏者一样吝啬。”[1]343

资本家将收入转化为资本是通过雇佣“生产劳动者”而不是“非生产劳动者”得到实现的。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劳动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生产劳动,另一类是非生产劳动。劳动者也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生产劳动者,另一类是非生产劳动者。这里的“生产劳动”有两种含义,一种普通日常意义上的物质劳动过程,另外一种是政治经济学意义上剩余价值的生产劳动。

日常意义上的“生产劳动”与“精神劳动”相对立的。凡是人们利用物质生产资料进行劳动,创造出新的使用价值的劳动过程,就是生产劳动,否则就是非生产劳动。在《资本论》第一卷中,马克思将劳动定义为:“劳动过程首先是人和自然之间的过程,是人以自身的活动来中介、调整和控制人和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的过程。”[2]在劳动过程中,劳动者借助劳动资料使劳动对象发生预定的变化,使劳动力与劳动对象结合在一起,使劳动力对象化和物化。以前在劳动者自身中以人的形式、主观的形式、运动的形式表现出来的主观能力,现在开始以物的形式、客观的、静止的形式在劳动者面前展现出来。马克思对生产劳动的这种规定在一切社会形态中都是适用的,因为它不关乎任何社会生产关系和社会制度,体现的仅仅是劳动过程与劳动结果的关系。正因如此,马克思才将它概括为生产劳动的“一般规定”。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虽是人类社会生产方式中的一个特殊形式,但也没有消除生产劳动过程的一般规定性。

政治经济学意义上的“生产劳动”是与“消费活动”相对立的。只有为资本家生产出剩余价值的劳动才是生产劳动,否则就是非生产劳动。“生产劳动”的这个定义反映了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本质特征——资本家对雇佣工人的剥削关系,同生产劳动的特殊效用或生产劳动的结果并没有任何直接关系。这种剥削关系是资本主义社会所特有的,它使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同其他社会形态的生产关系真正区别开来。马克思对生产劳动和非生产劳动的科学区分,对于理解资本主义社会具有重大意义,“因为这种区分恰恰表现了那种作为整个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以及资本本身的基础的劳动的形式规定性”[3]。将收入用于生产劳动——资本积累还是将用于个人消费——非生产劳动,对资本家的意义是十分不同的。如果资本家将收入转化为资本,他将可以为生产工人提供一种追加的劳动基金,使生产规模进一步扩大。结果,生产劳动者不仅可以将资本家的全部不变资本价值和可变资本价值再生产出来,而且还可以为资本家提供一笔相当可观的额外利润。因此,资本家总是尽可能地扩大他们的生产性消费,扩大他们的生产活动。“这种消费决不是最后的消费,它会带着利润回到他们手里。”[1]330这些利润不仅可以供资本家个人进行消费,而且还可以使他们支付从货币资本家那里借来的货币的利息,支付土地所有者所要求的一定数量的地租。如果资本家将这笔资金用于个人享受或者进行挥霍,结果只是使资本家维持生产劳动的基金减少——使购买生产资料的不变资本减少,也会使用来雇佣工人为自己进行劳动的可变资本减少。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资本家只有将收入转化为资本,才是真正的节约,将收入转化为个人消费,就是最大的浪费。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对雇佣工人来说,虽然最有意义的是生产出更多的使用价值,但对资本家来说最有意义的却是剩余价值的增长。资本家在资本主义生产过程中仅仅关心剩余价值的增加而不是使用价值的增加。对他们来说,只有抽象财富才最有意义。从资本主义流通过程来看,资本家只不过是现实的货币储藏者,不像货币储藏者那样是幻想的财富生产者。虽然资本家和货币储藏者都很节约,但是后者带有浓厚的、真正的禁欲主义色彩。资本家虽然十分“节约”,但我们不能将认为他是禁欲主义者。

收入是转化为资本还是转化为消费,不仅对资本家个人,而且对资本主义社会本身也十分重要。它与一个民族国家是勤劳还是懒惰直接相关。这是因为,资本总额与收入总额之间的比例决定了一个民族或者国家是勤劳还是懒散。在资本主义生产关系比较发达的地方,在一个盛行个人节约、资本积累的社会中,人民群众相对来说更为勤劳,在前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占主导的社会形态中,在一个盛行个人消费、个人享受、奢侈浪费而不是资本积累的地方,人民群众相对来说则更为懒散。这是因为资本尤其是可变资本投入的增加或者减少,会导致雇佣工人数量的增加或减少,导致工人劳动时间总量的增加或减少,导致一个国家的总产品的增加或减少,最终导致一个国家的全体居民的财富的增加或者减少。

从资本增殖的逻辑来看,不仅资本家本人的生活应该节约,而且资产阶级政治国家的各种开支也应该节约。资产阶级国家要尽可能地将资本用于扩大再生产而不是各种政府开支。斯密站在新兴的资产阶级立场上认为,真正的、有效的节约是政府和国家各种工作人员的开支的节约,因为他们不是资本主义生产过程的当事人和承担者,相反,他们只是从生产劳动者那里领取各种薪金,从本质上只不过是资产阶级社会中的最大浪费者。有些社会阶层,即使十分受社会尊重,即使看起来十分高贵,但与家仆等一样只不过是非生产劳动者,并不能为资本主义社会生产任何物质财富。应该说,斯密的观点充分表达了资产阶级经济学家对资产阶级政治国家性质的最高认识,也十分符合历史唯物主义关于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基本原理。对于斯密的观点,马克思基本是赞同的。但是,马克思超越他的地方还在于,看到了资本主义社会节约的对抗性、矛盾性:第一,节约主要表现为资本家的职能,由资本家自己来执行,与工人阶级的关系并不是太大,工人不仅无法进行任何节约,有時甚至连最基本的生活资料也没有,没有“资格”进行“节约”;第二,资本家的节约,是为了剥削工人的剩余劳动才进行的;第三,尽管单个资本家本人在生活上非常节约和简朴,但于整个资本主义社会生产经常处于无政府状态,经济危机周期性地爆发,整个社会的财富是经常地被浪费掉的。

二、劳动时间的节约是真正的、最有效的节约

在马克思的《1861-1863年经济学手稿》《资本论》等文本中,“节约”还有另外一种含义:减少不变资本和可变资本的消耗和支出,提高资本的利润率。马克思认为,在资本主义生产过程中,节约既包括不变资本的节约,也包括活劳动的节约和劳动时间的节约,其中后者才是真正资本主义意义上的节约。

不变资本的节约包括生产原料的节约、劳动资料的节约。“生产原料的节约”就是为了生产某种商品,在生产过程中尽量使用优质或者合格的原料,尽可能使用定额或者小于定额的原料,减少生产废料,提高原料使用效率。在《1861-1863年经济学手稿》中,马克思将生产废料称为“生产排泄物”或“消费排泄物”。要减少生产废料,必须做到开源节流。要“开源”,就得改进生产工序,使用最先进的生产工具或者机器,提高加工能力,尽可能将全部原料转化为产品。要“节流”,就是要推动废料再利用,重新转化为本部门或者其他部门新的生产原料。“劳动资料的节约”就是为了生产某种商品,在生产过程中尽可能合理地使用劳动资料。产业资本必须使用社会上普遍使用的劳动资料,达到社会一般劳动条件,跟上社会平均生产效率。否则,他雇佣的工人虽然为生产商品付出了一定的劳动时间,但是会有相当一部分劳动时间无法被社会所承认。随着资本的集中和生产规模的扩大,许多工人聚集在一起使用劳动资料,也可以使劳动资料得到节约。

不变资本的节约方式主要有两种:第一,不变资本自身的生产更加容易,它建立在生产不变资本的劳动效率提高的基础之上;第二,不变资本的使用的社会化程度得到提高,它建立在不变资本得以在其中被使用的社会结合形式的发展的基础之上,主要是来自生产条件聚集导致的生产社会化程度的提高。在这两种形式中,马克思认为,第二种节约更有意义。这是因为,即使没有第一种节约,第二种节约也可以实现。而且,第一种节约也必须建立在第二种节约的基础之上。在这种两种节约中,第二种更能体现出资本主义社会生产关系的本质特征和历史意义。随着资本主义生产力的发展,不变资本在总资本中所占的比例越来越大,各种劳动条件越来越聚集。由于雇佣工人的劳动社会化程度的提高,机器、厂房、取暖、照明设施等劳动条件可以以更高的频次、供更多的雇佣工人使用,可以保证生产劳动过程高度的连续性。而且,这些聚集起来的劳动条件的成本在大规模生产中比在小规模生产中要相对便宜,它们的价值并没有同生产能力的扩大同比例地提高,而是大幅下降了除此以外,大规模的工厂生产中产生的废料比小规模生产中产生的废料更容易被利用,更容易重新变成新的劳动材料。

虽然不变资本的节约在资本主义生产过程中非常重要,可以减少资本家的生产费用,提高资本的利润率,但是,马克思认为,活劳动的节约和劳动时间的节约才是资本主义真正意义上的节约。这是因为,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商品价值量由生产商品过程中所耗费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量决定的。每个资本家所使用的工人的劳动时间必须达到或者少于社会必要劳动时间,超过社会必要劳动时间的劳动时间无法形成商品价值。因此,相对于前资本主义社会,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最节省劳动时间,其根本原因也就在于:“在最抽象的形式上,用来发展相对剩余价值、从而发展特殊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一切方法,可以归结为,这种生产方式力图把单个商品的价值降低到它的最低限度,因而,在既定的劳动时间里生产尽可能多的商品,或者在最短的劳动时间里以尽可能少的劳动量把劳动对象转化为产品。劳动生产率总的来说无非是用最少的劳动生产出最多的产品,或者把最少的劳动时间实现在最多的产品中,也就是把单个产品的价值降到它的最低限度。”[4]也就是说,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力求按照等于或少于社会必要劳动时间的劳动时间来进商品行生产,力求降低生产工人的必要劳动时间,增加剩余劳动时间。资本家只要在社会必要劳动时间上实现了节约,就可以实现相对剩余价值的提高。因此,在资本主义商品生产过程中,资本家要求雇佣工人的劳动强度至少要达到平均程度,劳动能力至少要具备平均熟练程度,只有这样才可以超过或者赶上社会平均劳动生产率,否则资本家在竞争中将会处于不利地位。为此,资本家必须对雇佣工人的劳动进行有效监督,使其保持一定的劳动强度,免除一切不必要的生产中断,停止一切不必要的无效活动。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中,生产劳动时间的这种不断的节约和缩减使商品价格持续不断下降:“这样一来,我们看到,如果说商品的价值不是由其中所包含的劳动时间决定,而是由其中所包含的必要劳动时间决定,那么,资本首先是实现这个规定,但同时它又不断地缩减生产商品的社会必要劳动。这样一来,商品的价格便减少到自己的最低限度,因为生产商品所需要的劳动的一切要素都减少到最低限度。”[5]434这就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与以前的一切社会中的生产方式相比具有更高效率的根本原因,也就是资本主义社会中商品变得越来越便宜的根本原因。

劳动时间是由劳动者提供的,因此,减少社会必要劳动时间与减少社会必要劳动人口具有同等意义。减少社会必要劳动时间说明生产效率的提高,劳动者可以在更短的时间内生产出相同或者更多数量的社会产品。减少社会必要劳动人数也可以说明生产效率的提高,一个社会只需要更少的劳动者就可以生产出相同或者更多数量的社会产品。因此,劳动时间和劳动人数是社会生产劳动量这同一个硬币的两面。“如果……在业工人人数是700万,那么他们的工资就是14亿法郎;但如果这14亿法郎……不能比500万工人得到的10亿法郎提供更多的纯产品,那么真正的节约,就在于停止向那些不提供任何纯产品的200万工人支付4亿法郎工资,而决不在于这200万工人能够从自己的4亿法郎工资中节约。”[1]264-265李嘉图在1817年版的《政治经济学及赋税原理》一书中也持有同样看法,而且表述的更加清晰、更加科学,更加有理论依据。他批判了斯密经常夸大一个国家从国民总收入中得到的益处,而没有重视从国民纯收入中真正得到的益处的错误。他认为,如果一个国家的纯地租和纯利润加在一起构成的纯收入在数量上没有发生任何变化,那么它使用更多的劳动人口就没有任何实质性意义。

三、资本家最节约不变资本但最浪费工人生命

抛开资本主义生产关系来说,劳动资料、劳动对象、劳动者都是资本主义生产过程的重要要素。但是,对于这三者,资本家对待它们的方式是不同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最节约不变资本,最节省物化劳动,而对于雇佣工人的身体、生命和健康却是肆无忌惮地浪费、挥霍和迫害。这是因为它们的支付主体和支付方式是不同的,不变资本是由资本家自己支付的,而工人阶级的身体保养和健康维护是由工人阶级自己进行的。对一个国家来说,虽然工人阶级的生命、身体和健康是整个国民资本、国民财富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但是资本家并不打算珍惜和爱护这个资本、财富。相反,“资本主义生产比其他任何一种生产方式都更加浪费人和活劳动,它不仅浪费人的血和肉,而且浪费人的智慧和神经。”[5]405

资本主义生产关系诞生之后,雇佣工人虽然在人身上算是自由了,但却自由得一无所有,只能出卖自己的劳动力。资本家只需将他们召唤过来进行劳动,在他们劳动结束之后付给他们一定数量的工资。雇佣工人不仅将工资再生产出来,而且还带来一定数量的剩余价值。雇佣工人无论在提供自己的劳动力之前还是在生产劳动过程中,都未花费资本家一分一文。但是在奴隶社会中,情况十分不同。奴隶主为了使用奴隶进行劳动,需要花费自己一定数量的金钱来购买奴隶,奴隶对奴隶主来说还是一种具有经济价值的物件。在奴隶社会,人是有一定价格的。法国社会批判家兰盖就曾经认为:“短工为了替富人服务而出生、成长、受教育……大河里失掉一滴水是没有什么可惜的,因为新水流不断流进来。工人的情形也是这样;要找代替的人很容易,所以富人对待他们是冷酷无情的。”[1]421

资本家不仅可以免费、随时从劳动力市场上获得雇佣工人的劳动力,并且对雇佣工人的身体、健康的维护也是十分吝啬。他们经常通过摧残雇佣工人的身体健康来实现剩余价值的最大化。马克思认为,在雇佣劳动制度中,资本家对雇佣工人的身体和生命的维护成本,低于奴隶制中奴隶主对奴隶的身体和健康的维护成本。这是因为,雇佣工人的身体、健康是由工人阶级自己来管理,他在花费自己的工资时必须精打细算,只要这样才可以勉强生存下去。而奴隶的身体健康的维护成本不是由奴隶自己支付的,而且平时奴隶的日常生活照管既不是由奴隶主也不是由他本人来进行的,而是由奴隶主委派的各种监工来进行的,这就导致各种管理费用的浪费比比皆是,毕竟这些奴隶监工不像雇佣工人那样会精打细算。

在《1861—1863年经济学手稿》《资本论》中,马克思也认为,在奴隶制下,如果奴隶主经常强迫奴隸超出身体的极限进行过度劳动,就会使奴隶的身体健康提前被破坏,奴隶主就必须经常花费自己的金钱购买新的奴隶来代替已经报废的奴隶,成本只能自己承担,这对奴隶主来说是一大损失。因此,奴隶主一般会比较理性地对待奴隶的身体健康和劳动强度。但是,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中,个别资本家却经常地通过大力破坏、快速消耗、提前透支工人的身体健康来发财致富,而让整个资本家集体为自己的非理性行为付出沉重代价。而自由的雇佣工人之所以经常地被资本家变相虐待致死,这是因为现代雇佣工人是自由的而且经常地变换自己的雇主,他们不像奴隶那样有固定的主人,没有特定的资本家对其生命直接负责。如果个别雇佣工人过早地死去,这只是整个资本家阶级而不是某个具体资本家的损失,作为个体的资本家无需过多地为工人身体健康进行长远考虑。可以说,资本主义社会中工人阶级遭遇的命运,与生态环境领域中的“哈丁公地”的悲剧是一样的。由于雇佣工人在身体上不属于某个特定的资本家,而只是属于抽象的资本家阶级,单个资本家对他们其中任何的一个人都没有确定的“产权”,不会把他们当作自己财富来看待和珍惜。对于单个资本家来说,即使他没有破坏工人阶级的身体健康,其他资本家也会照样破坏,而且是争相地去迫害。唯有如此,才可以增加自己的相对剩余价值,提高自己资本的利润率。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在对待工人阶级的身体健康方面经常存在着“短视现象”,并没有从工人阶级的根本利益,也没有从一个民族发展的长远的根本的利益出发。

由于资产阶级最大限度地节约不变资本,最大限度地浪费工人阶级的身体健康,这就使雇佣工人的劳动条件极为简陋,他们在劳动过程中也缺乏必要的安全设施,成为安全生产事故的最大受害者。早在19世纪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已经相当发达的英国,安全生产问题已经相当严重。资本家为了提高资本的利润率,最大限度地从工人身上榨相对取剩余价值,他们总是通过最大限度地节省必要的生产资料和有关非生产费用,使工人阶级在劳动过程中经常性地暴露于极为恶劣的和危险的劳动环境中,结果屠杀了很多工人的鲜活生命——资本主义生产过程中“活的生产材料”。

对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对工人身体和健康的无情破坏,马克思站在无产阶级的立场在同情他们的同时,也根据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立场和方法,指出这是人类社会历史发展过程中必需付出的代价,在资本主义社会及其以前各种社会形态中,作为类的人的发展与作为个体的、阶级的人的发展是相互矛盾的,而且只有通过最大限度地损害个体的、某一阶级的人的发展,才可以为人类的发展拉开帷幕。这虽然是一种客观的社会历史规律,具有历史的合理性,但是这并不代表它在道德上和价值上就是合理的。历史唯物主义在给这种现象寻求合理的历史规律的解释时,也应该对其进行严厉的道德批判。

余论

由此可见,“节约” “浪费” “享受” “奢侈”既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重要概念,也是马克思主义哲学、伦理学的重要概念。但是长期以来,对于这些概念我们仅仅是当作经济学概念来看待,没有看到他们背后的哲学意蕴,缩小了马克思主义哲学关注的理论视域。现在,我们推进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实现哲学创新,首先就应该像马克思那样扩大哲学研究范围,将这些“非主流概念”纳入到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研究视域中,注重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的整体性,而不能再仅仅局限于传统的历史唯物主义和辨证唯物主义解读模式。

参考文献:

[1]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

[2]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6:168.

[3]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8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47.

[4]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8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387.

[5]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8.

责任编辑   董瑞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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