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域外管辖权的成因及影响

铁 铮

清华大学法学院，北京 100084

一、“域外管辖”的定义及其产生的原因

“域外管辖”也被称为“域外适用”，最初起源于美国，主要应用于竞争法、反垄断法和证券法领域。所谓“域外管辖”是指，法律明确规定国内法被赋予域外适用效力，管辖权扩张至本国领域之外的某些证券行为以及相关当事人，即本国国内法规得以在域外适用的一种法律制度。①

托拉斯作为垄断的高级形式于1879年首先在美国出现，标准石油公司完全垄断了市场销售、原材料和投资方向，扰乱市场秩序，甚至干扰和控制国会的正常选举，而美国政府对其则完全没有控制能力。《谢尔曼反托拉斯法》正是在这种条件下诞生的。该法第1条规定：“凡是限制州与州之间或同外国之间的贸易或商业的任何合同、托拉斯或其他形式的联合或密谋，均属违法。”结果是标准石油公司被拆解成了34个公司，巨人解体。此时的美国虽然在经济形态上进入了垄断资本主义阶段，但是奉行的依然是自由资本主义经济思想。垄断资本家在利益的驱使下，对托拉斯的运作方式进行了两种形式的变通：一是利用证券市场、信托机构等金融创新对不同的行业进行整合，主要的代表人物就是摩根家族；二是将公司的业务拓展到海外，设立子公司或与当地企业成立合伙公司，来对一级市场和二级市场进行套利。至此，“域外管辖”问题悄然产生。

“域外管辖”问题通常有三种表现形式：第一，美国公司或个人在境外从事不正当的行为；第二，美国公司或个人联合外国公司或个人从事不正当的行为；第三，完全由外国的公司在美国境外从事不正当的行为进而对美国产生了不利的影响——这是最不容易判定的，也是后来出现诉讼最多的情况。

1929年，又一个转折点出现了——美国“大萧条”迅速地蔓延到了全世界。以摩根家族为代表的银行业体系因滥用信用和过度的金融创新，导致美国证券业和银行业濒于崩溃。新上任的总统罗斯福采用了国家干预的做法，对银行业和证券市场进行了大力整顿，加大政府的监管力度，使得美国经济从萧条中逐渐复苏。罗斯福新政对“域外管辖”最大的贡献就是1934年的《美国证券交易法》，其第30(a)条法律成为了之后所有关于“域外管辖”问题判决的基础。

二、“域外管辖”与“治外法权”无任何关涉

资本主义的扩张性也给“域外管辖”问题带来了很多麻烦。主要的资本主义国家在亚非拉地区纷纷建立了殖民地、半殖民地和保护国，殖民者和殖民地之间法律冲突最激烈的就是“治外法权”。殖民地、半殖民地国家独立之后，会根据“在胜利的聚会中，每个种族都有一席之地”②的“东方学理论”废除“治外法权”，并在心理上抵制“域外管辖”。

自鸦片战争至1943年这段历史使得我国在很长一段时间对“域外管辖”概念也非常抵制，认为这是对他国主权的侵犯，是丧权辱国的标志。然而“治外法权”与“域外管辖”并无太多关联：一是“治外法权”是外国的官员和侨民所享有的管辖豁免权，而“域外管辖”主要指经济法领域；二是“治外法权”在一段时间内是殖民主义的象征，是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在殖民地、租借地等享有的特权，③是不公正的。而“域外管辖”是经济全球化时代的课题，只要是市场经济国家，理论上都拥有此权利，是各国立法的结果，是公平的权利。

三、“域外管辖”对世界的影响

“域外管辖”的首要目标是保护本国政府和企业的利益，这必然与其他国家的经济利益发生冲突。比如美国的《谢尔曼反托拉斯法》主要适用于该国进口贸易，对于出口贸易则有听之任之之嫌。为了便于产品出口，美国政府对于出口企业间的联合监管非常宽松，甚至给予豁免权。与此相反，外国企业的产品出口到美国则会受到《谢尔曼反托拉斯法》的各种约束。虽然外国企业被美国判定违反了《谢尔曼反托拉斯法》，但可能并未违反该企业母国的法律。这样的结果，可能会导致他国通过制订相关的法律的方式予以还击，甚至导致贸易战。

现实中，当“域外管辖”问题发生时，外国公司在本国若没有足够的资产，本国法院即使有了判决，也很难执行。为此，一种新的解决方案诞生了，那就是在二战之后美国主导的双边或多边的经济合作关系，以求最大限度地减少“域外管辖”带来的冲突。在司法合作上，国家之间签订了大量的双边司法协助协议，以帮助法院行使管辖权和执行判决。

“域外管辖”问题伴随着资本主义的发展而产生，资本主义开放性和扩张性的基本性质决定了其迟早会出现，而且会扮演越来越重要的角色。

[ 注 释 ]

①周振春.论美国证券法的域外适用及其必然性.中北大学学报，2006(2)：68.

②The Nation April 26，1980，first posted online January 1，1998，accessed December 5，2005.

③吴颂皋.治外法权.上海商务印书馆，1929：2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