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栖筠居共城山事辨析
2019-12-14劉子凡
劉子凡
李栖筠,字貞一,趙郡贊皇人,出自趙郡李氏西祖房。天寶七載李栖筠進士及第(1)孟二冬《登科記考補正》卷九,燕山出版社,2003年,365頁。,曾爲安西四鎮節度使封常清判官,安史之亂後率兵入關勤王,後官至御史大夫。其子李吉甫憲宗朝兩度入相,曾主持編纂《元和郡縣圖志》。其孫李德裕文宗、武宗朝皆爲宰相,是牛李黨争中的李黨魁首。李家三世爲唐朝重臣,聲名顯赫。此一支脈興盛,便是開始自李栖筠。而李栖筠入仕之前,曾有徙居衛州之事。陳寅恪先生撰《論李栖筠自趙徙衛事》,詳發其覆,其文曰:
其時中國太平無事,號爲唐代極盛之世。栖筠忽爾離棄鄉邑祖宗歷代舊居之地,而遠隱於汲縣之共城山,必有不得已之苦衷,自無可疑。此事當於李唐一代河北地域在安史亂前求其解釋,亦即玄宗開元時代,河北地域政治社會之大變動所造成之結果也。
於是河北之地至開元晚世,約二十年間,諸胡族入居者日益衆多,喧賓奪主,數百載山東士族聚居之舊鄉,遂一變而爲戎區。辛有見被髪野祭於伊川,實非先兆,而成後果矣。夫河北士族大抵本是地方之豪强,以雄武爲其勢力之基礎,文化不過其一方面之表現而已。今則忽遇塞外善於騎射之胡族,土壤相錯雜,利害相衝突,卒以力量不能敵抗之故,惟有捨棄鄉邑,出走他地之一途。當李栖筠年未弱冠之時,即玄宗開元之晚年,河北社會民族之情狀如此,斯實吾國中古史之一大事,又不僅關係李栖筠一家也。(2)陳寅恪《論李栖筠自趙徙衛事》,原載《中山大學學報》1956年第4期;此據《金明館叢稿二編》,三聯出版社,2009年,4—5頁。
此論以小見大,影響甚爲深遠。討論唐代山東士族的衰落與地方勢力的遷移,乃至唐代河北地區的所謂“胡化”問題,都必然要引到陳寅恪的這一論斷。然而關於其立論之依據,前輩學者又多有質疑。毛漢光先生提出郡姓大族遷居兩京與唐代的中央化、官僚化有關,而非出於胡族的壓力(3)毛漢光《從士族籍貫遷移看唐代士族之中央化》,原載《史語所集刊》第52本第3分,1982年;此據氏著《中國中古社會史論》,上海書店出版社,2002年,245、333頁。。傅璇琮先生提到,唐人離家隱居山寺者極多,似不必以胡人入居河北來迂回解釋(4)傅璇琮《李德裕年譜》,齊魯書社,1984年,3—4頁。。宋德熹先生亦推測其爲個人隱居行爲,而非居家遷徙(5)宋德熹《唐代後半期門閥與官宦之關係》,淡江大學中文系主編《晚唐的社會與文化》,臺灣學生書局,1990年,158頁注40。。李文才先生亦認爲李栖筠徙衛與其個人際遇有關,不能求之過深(6)李文才《李栖筠及其政治生涯:“贊皇李氏與中晚唐政治”研究之一》,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1年,19—21頁。。關於河北地區是否“胡化”的論辯則更多(7)參崔瑞德編《劍橋中國隋唐史》,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0年,466—472頁。王義康《唐代河朔移民及其社會文化變遷》,《民族研究》2007年第5期,66—75頁。。不過關於李栖筠所居之汲郡共城山,尚未見有論説。不知共城山,便不能確知李栖筠徙居及入仕之實情。小文試申述之,以助談資。
一
李栖筠居共城山之前,其父祖大致是世居於趙郡。《新唐書·李栖筠傳》即載其“世爲趙人”(8)《新唐書》卷一四六,中華書局,1975年,4735頁。。李吉甫《元和郡縣圖志》卷一七《河北道·趙州·平棘縣》載:
趙郡李氏舊宅,在縣西南二十里。即後漢、魏以來山東舊族也,亦謂之“三巷李家”,云東祖居巷之東,南祖居巷之南,西祖居巷之西,亦曰“三祖宅巷”也。(9)《元和郡縣圖志》卷一七,中華書局,1983年,490頁。
此即李氏舊宅。西祖李勁有二子李盛、李隆,李栖筠即爲李隆之後人。《新唐 書· 宰相世系表》載其家系爲:
李孝恭—李懷宗—李君逸—李肅然—李載—李栖筠(10)《新唐書》卷七二上,2590—2591頁。
自李栖筠以上皆無官職,僅李君逸爲隋謁者臺郎。李肇《唐國史補》卷中載:
李載者,燕代豪傑。常臂鷹攜妓以獵,旁若無人,方伯爲之前席,終不肯任。載生栖筠,爲御史大夫,磊落可觀,然其器不及父。栖筠生吉甫,任相國八年,柔而多智。“公慚卿,卿慚長”近之矣。吉甫生徳裕,爲相十年,正拜太尉,清直無黨。(11)李肇《唐國史補》,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年,44頁。
可知李栖筠之父李載尚居於“燕代”,或即在趙州一帶,願爲當地豪傑而不求仕進。至李栖筠方始入仕,而其轉折點就在於徙居共城山。
關於其居共城山之事,《新唐書·李栖筠傳》載:
始,居汲共城山下,華固請舉進士,俄擢高第。調冠氏主簿,太守李峴視若布衣交。(12)《新唐書》卷一四六,4735頁。
又權德輿《唐故銀青光禄大夫御史大夫贈司徒贊皇文獻公李公文集序》(以下簡稱《李公文集序》)有:
初未弱冠,隱於汲郡共城山下,營道抗志,不苟合於時。族子華,名知人,嘗謂公曰:“叔父上鄰伊、周,旁合管、樂,聲動律外,氣横人間。”感激西上,舉秀才第一。(13)《權德輿詩文集》,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504頁。
李栖筠初居共城山下時,似是繼承其父祖逍遥恬淡之志向,誓不苟合於時,過著一種隱居生活,在其族子李華的勸説下才西上長安,一舉登第。李德裕《會昌一品集》卷一八《請改封衛國公狀》有:
亡祖先臣曾居衛州汲縣,解進士及第。倘蒙聖恩,改封衛國,遂臣私誠。(14)《李德裕文集校箋》,中華書局,2018年,437頁。
會昌四年(844),德宗欲封李德裕爲趙國公,李德裕以其父李吉甫在憲宗朝曾封趙國公,而自己非嫡長不當承嗣,故請求改封衛國公。而改爲衛國的理由便是其祖李栖筠曾居於衛州汲縣。陳寅恪先生也正是由此提出李栖筠自趙徙衛的問題。
然則李栖筠所居之共城山究竟爲何山?唐代史籍中,並没有專名爲“共城山”之山名。則所謂共城山,應是指位於共城之山。唐代衛州有共城縣,而衛州在天寶元年州改郡時曾稱汲郡,此即權德輿《李公文集序》所謂“汲郡共城”及《新唐書》所謂“汲共城”。李吉甫《元和郡縣圖志》卷一六《河北道·衛州·共城縣》載:
白鹿山,在縣西五十四里。(15)《元和郡縣圖志》卷一六,462頁。
這是李栖筠最有可能的居所。不過,前引李德裕《請改封衛國公狀》又明確説其先祖李栖筠曾居衛州汲縣,而非共城縣,與權德輿《李公文集序》不同。然而閲《新唐書·地理志》及《元和郡縣圖志》,汲縣爲州治所在,但並無名山,衛州境内名山有衛縣之蘇門山,共城縣之白鹿山,黎陽縣之大伾山。權德輿之父權皋與李栖筠爲同榜進士,選官之後又同“仕於魏貝之地”,關係莫逆。權德輿此《李公文集序》又是得到趙公李吉甫的認可,其中所言共城山之事,恐不虚妄。李栖筠在衛州所居之處,還應是共城縣白鹿山。
自北朝以來,汲郡白鹿山即爲洛陽附近的名山,爲隱居修道之所。《洛陽伽藍記》卷二載:
凝亦入白鹿山居隱修道。自此以後,京邑比丘悉皆禪誦,不復以講經爲意。
北魏洛陽城崇真寺的比丘惠凝,便曾隱居白鹿山修道。除了僧侶以外,士庶入白鹿山隱居者亦頗多。《魏書·高和仁傳》載:
常有高尚之志。後爲洛州録事參軍,不赴,服餌於汲郡白鹿山。未幾卒,時人悼惜之。(16)《魏書》卷四八,中華書局,1974年,1092頁。
北魏高和仁不願任官,便居於汲郡白鹿山中。所謂服餌,即是追求金石養生之術。《齊書·張子信傳》載:
張子信,河内人也。性清浄,頗涉文學。少以醫術知名,恒隱於白鹿山。時遊京邑,甚爲魏收、崔季舒等所禮,有贈答子信詩數篇。後魏以太中大夫徵之,聽其時還山,不常在鄴。(17)《齊書》卷四九,中華書局,1872年,680頁。“後魏”或應作“後主”。
北齊時以醫學知名的張子信,亦是隱居於白鹿山,時常往來於當時的京城鄴城與山中。即使被任命爲太中大夫,依然可以經常返回白鹿山。《隋書·盧太翼傳》載:
及長,閑居味道,不求榮利。博綜羣書,爰及佛道,皆得其精微。尤善占候算曆之術。隱於白鹿山。(18)《隋書》卷七八,中華書局,1973年,1769頁。
又《太平廣記》卷一七有:
裴諶、王敬伯、梁芳,約爲方外之友。隋大業中,相與入白鹿山學道,謂黄白可成,不死之藥可致。(19)《太平廣記》卷一七,中華書局,1961年,116頁。
可見,白鹿山歷來爲此等不求榮利之人的修道之所,其中既有僧侶,又有術士。值得注意的是,白鹿山雖然在河北汲郡,但是其地理位置距離洛陽並不遠,故而有不少來自洛陽的僧俗在此修道。
及至唐代,白鹿山不僅有真正淡泊名利或求仙之人在此修道,更有不少仕途不暢的士人在此隱居以求再仕。《舊唐書·鄧世隆傳》載:
洛陽平後,世隆懼罪,變姓名,自號隱玄先生,竄於白鹿山。貞觀初,徵授國子主簿,與崔仁師、慕容善行、劉顗、庾安禮、敬播等俱爲修史學士。(20)《舊唐書》卷七三,中華書局,1975年,2599頁。
鄧世隆因替人覆書李世民,書中言辭不遜,故而避禍於白鹿山。唐太宗貞觀初年政興人和,鄧世隆便入世爲官了。《新唐書·馬嘉運傳》載:
貞觀初,累除越王東合祭酒。退隱白鹿山,諸方來授業至千人。十一年,召拜太學博士、弘文館學士。(21)《新唐書》卷一九八,5645頁。
馬嘉運亦是退隱之後,再次入仕。值得注意的是,唐代隱居白鹿山之人如鄧世隆、馬嘉運,多爲名儒。此外還有崔元翰,《新唐書·崔元翰傳》便載其“隱共北白鹿山之陽。卒,門人共謚曰貞文孝父”。(22)《新唐書》卷二○三,5783頁。而馬嘉運更是在白鹿山授業,生徒達到千人的規模。則白鹿山又曾是求學之所。修道與習業的雙重功能,也吸引了不少青年才俊來此。《文苑英華》卷九二三楊炎《安州刺史杜公神道碑》即載杜鴻漸之父杜鵬舉“少與盧藏用隱於白鹿山”。盧藏用與李栖筠相似,出身於河北名門范陽盧氏,亦曾隱居於白鹿山,同樣舉進士。不過,盧藏用在及第之後因不得任用,又隱居於長安附近的終南山。《新唐書·盧藏用傳》載:
始隱山中時,有意當世,人目爲“隨駕隱士”。晚乃徇權利,務爲驕縱,素節盡矣。司馬承禎嘗召至闕下,將還山,藏用指終南曰:“此中大有嘉處。”承禎徐曰:“以僕視之,仕宦之捷徑耳。”藏用慚。(23)《新唐書》卷一二三,4375頁。
此即後世所謂“終南捷徑”。隱逸之士有真隱,亦有假隱。《新唐書·隱逸傳序》即言:“然放利之徒,假隱自名,以詭禄仕,肩相摩於道,至號終南、嵩少爲仕塗捷徑,高尚之節喪焉。”(24)《新唐書》卷一九六,5594頁。盧藏用無疑屬於此類假隱士,其隱居山林只是想通過隱士的高名來博得聲望,最終目的還是入仕。如果説長安附近的終南山是“終南捷徑”的話,洛陽附近的白鹿山或許也是某些隱士的“白鹿捷徑”。
二
共城縣白鹿山既然是唐代著名的隱居修道及習業山林之所,李栖筠居於共城山下,無外乎修道或習業兩事。無論是哪種,都更像是李栖筠的個人行爲,而非舉家遷徙。因胡人侵擾而不得不自趙徙衛之説,恐怕是有些牽强了。考察李栖筠的一些個人行止,也可以發現其一直懷有仕進之心,這樣看來,其居於洛陽附近的共城山下,更符合毛漢光先生提出的在中央化、官僚化趨勢下山東士族向兩京的遷移。
李栖筠有《張公洞》詩一首,其中有:
我本道門子,願言出塵籠。掃除方寸間,幾與神靈通。宿昔勤夢想,契之在深衷。(25)《全唐詩》卷二一五,中華書局,1980年,2246頁。
從詩中似能看出李栖筠有求仙問道之志,僅由此看,或可與權德輿所謂“營道抗志,不苟合於時”相吻合。然而,李栖筠又有《投宋大夫》詩一首:
十處投人九處違,家鄉萬里又空歸。嚴霜昨夜侵人骨,誰念高堂未授衣。(26)《全唐詩》卷二一五,2246頁。
宋大夫是何人恐怕無法考證。不過從詩詞内容看,李栖筠入仕前的心態,可能並不是逍遥隱逸,也並不像其父李載那樣,可以“攜妓以獵,旁若無人”,而是要爲仕途辛苦奔波,但卻一無所獲,只有空回家鄉的無奈,其寂寥之情可想而知。又《舊唐書·武宗本紀》載:
德裕曰:“臣無名第,不合言進士之非。然臣祖天寶末以仕進無他伎,勉强隨計,一舉登第。自後不於私家置《文選》,蓋惡其祖尚浮華,不根藝實。”(27)《舊唐書》卷一八,603頁。
李德裕述及其祖父“仕進無他伎”才勉强參加進士科,這正與“十處投人九處違”相合。可知,李栖筠在舉進士之前也是勤於仕進,只是苦於没有路徑。所以,李華在白鹿山下勸其舉進士之時,李栖筠恐怕並非如權德輿所言是“營道抗志”,而是早有仕進之心,李華只是堅定了他通過進士入仕的決心。如此看來,白鹿山之於李栖筠,或也只是一條可以選擇的捷徑。
《太平廣記》卷一四九載有一則關於李栖筠的故事:
李大夫栖筠未達,將赴選。時揚州田山人,煙霞之士也,頗有前知。往見之,問所得官。答曰:“宣州溧陽尉。”李公曰:“某朝列之内,亦有親故,所望之官,實不至此。”良久曰:“勝則不可,某亦未審。將一書與楚州白鶴觀張尊師,師當知矣。”李公至,尋得觀院,蒿蓁塞徑,若無人居。扣門良久,方有應者,乃引入,見張生甚古。叟曰:“田子無端,妄相告郎君語。郎君豈不要知官否,彼云何?”曰:“宣州溧陽尉。”曰:“否,魏州館陶主簿。然已後任貴,聲華烜赫,無介意於此也。”及到京,授溧陽尉,李公驚異,以爲張道士之言不中。數日,敕破銓注,改館陶主簿,乃知田、張相爲發明。(28)《太平廣記》卷一四九,1073頁。
文中的“館陶主簿”,當爲“冠氏主簿”(29)李文才《李栖筠及其政治生涯》,52—54頁。。此爲小説之言,但其中李栖筠所述“某朝列之内,亦有親故”,大致也可以找到一些痕迹。李栖筠登第是在天寶七載,當年的座主是禮部侍郎李岩(30)《登科記考補正》卷九,365頁。。宋代陳思《書小史》載:“李岩,趙州高邑人。歷官兵部侍郎,善草隸。”(31)陳思《書小史》卷九,文淵閣四庫全書本。則李岩亦是趙郡李氏。李栖筠能夠順利登第,或也得到了李岩的些許關照。唐代考試在禮部,銓選則在吏部。而當時的吏部侍郎爲李彭年,《册府元龜》卷三三七《宰輔部·徇私》載:
李林甫爲右相,兵部侍郎李彭年與林甫善,慕山東著姓爲婚姻,引就活以大其門。典銓官七年,竟以贓貶。(32)《册府元龜》卷三三七,鳳凰出版社,2006年,3797頁。
李彭年自天寶二年任吏部侍郎,至天寶八載流嶺南(33)嚴耕望《唐僕尚丞郎表》,中華書局,1986年,126—127頁。,掌握銓選確有七年。據《新唐書·宰相世系表》,李彭年之父爲李景伯,祖父爲李懷遠,與李栖筠同是趙郡李氏西祖房(34)《新唐書》卷七二上,2591頁。。李栖筠銓選便是通過同宗的李彭年,李彭年又與權相李林甫相善,此正與小説中“朝列之内,亦有親故”相呼應。有趣的是,李彭年天寶八載便因贓流貶。而進士及第的李栖筠僅被授予冠氏縣主簿的官職,很可能便與此有關,正應了小説中的“勝則不可”。在共城山下勸説李栖筠舉進士的李華,出自趙郡李氏東祖房,爲唐代著名文人,開元二十三年進士擢第(35)《舊唐書》卷一九○下,5047頁。。這樣看來,李栖筠雖然“仕進無他伎”,但其進士及第,依然是與已經進入官僚系統的趙郡李氏族人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而李栖筠隱居於洛陽附近的白鹿山中,大概也有接近政治中心的意味。
總之,李栖筠入仕之前所居之汲郡共城山,應當是唐代衛州共城縣的白鹿山。白鹿山自北魏起便是僧俗隱居修道之所在,唐代亦見有在白鹿山修業之事。李栖筠居共城山下,或爲隱居修道,或爲山林習業,皆是具有遊歷性質的個人行爲。從其勤於仕進的表現看,李栖筠居於白鹿山,可能是想由此接近作爲當時政治中心之一的東都洛陽,以達到入仕的目的。從這一角度説,李栖筠的自趙徙衛更像是在中央化、官僚化形勢下山東士族主動向兩京靠攏的一種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