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英国人消失之谜

2019-12-13刘安立

大自然探索 2019年8期

刘安立

内容梗概

曾经繁荣的古欧洲尤其是古英国，由于流行瘟疫而开始衰弱。颜那亚人进入欧洲后演变为绳纹人，绳纹人采纳鐘杯人生活方式而转变为颜那亚钟杯人，后者乘虚而入，最终取代了古英国人。

英国砂岩巨石阵建立于大约4500年前。英国巨石阵的成因一直布满谜团，.但考古学家已经证实它在几百年内变成了一个消失人群的纪念碑。当时，从英格兰南岸到苏格兰东北端，几乎每个英国人都被来袭者杀死。考古学家并不清楚当时英国人为什么会消失得如此迅速。但这一奥秘正被逐渐揭示。

这些来袭者被相信是颜那亚人——当时占据黑海和高加索山脉以北欧亚干草原的放牧者。英国并非是他们的唯一目的地。5000～4000年前，颜那亚人及其后代占据了欧洲多个地区，他们留下的基因遗产延续至今。他们的到来与深远的社会和文化变革耦合。丧葬习俗剧烈改变，战士阶层出现，致命暴力活动激增。有考古学家推测当时堪称发生了种族灭绝，而凶手正是颜那亚人。但有什么证据来支持这一推测呢？

新丧葬模式背后是什么

科学家推测，大约5000年前，新石器时代的欧洲居民都是渴望一起劳作和建立丰碑性建筑的农民。他们喜欢集体生活，这种集体精神延伸到了身后事：许多巨石阵都是集体墓葬，其中一些单个墓葬中有多达200名死者。他们还是创新者。古代牛骨骸上的磨痕表明他们已经在使用牲畜驮运重物。他们很可能已经发明了有轮子的推车，还可能开辟了原始公路连接每个社区。其中有定居点人口多达1.5万人。换句话说，新石器时代的欧洲繁荣而祥和。

然而，从大约5000年前后不久，在从今天乌克兰到匈牙利的欧洲东南部地区，一种新的丧葬习俗出现了。死者被单独埋葬在坑墓而非集体墓葬中。尸体上装饰红色赭石颜料，墓室顶为木柱，墓室上方有几米高的堆土。这种丧葬传统起源于欧亚干草原，尤其是与那里的颜那亚人有关。一些考古学家认为，颜那亚丧葬习俗在欧洲的出现表明欧洲当时的社会模式遭到严重破坏。

这一破坏迅速扩散。随后几十年中，颜那亚风格的物品和行为开始在欧洲大陆其他地方出现。到了大约4900年前，绳纹人（绳纹器文化因其别具一格的陶器纹理得名，他们的许多习俗与颜那亚人的一样）开始在欧洲中部和北部出现。人们自然要问：颜那亚习俗怎样以及为什么传播得如此迅速又如此遥远？

就在大约5年前，大多数考古学家依然确信这不过是理念和技术传播很快的结果，正如从20世纪90年代到21世纪初诺基亚手机传播得极快而无须受众迁徙到芬兰（诺基亚发源地）。但在2015年，遗传学家提出另一种解释。他们发现德国绳纹人墓葬中死者的遗传指纹里多达3/4可追溯到颜那亚人。如此看来，绳纹人只不过是照搬了颜那亚人。从很大程度上讲，绳纹人的起源就是颜那亚人，绳纹人的习俗与颜那亚人的一样也就不奇怪了，毕竟绳纹人就是颜那亚人演变来的。

疾病、战争和死亡

许多考古学家认为上述观点行不通。要说来自欧亚干草原的颜那亚人能迅速适应和占据欧洲东南部类似干草原的环境，这容易理解。但要说颜那亚人随后占据森林繁茂的欧洲中部和北部就不好理解了，因为他们此前并未经历过如此不同的环境，但却能在仅仅几代人时间里就取代该地区大量人口，这怎么可能呢？

事实上，就在颜那亚人到来之前，新石器时代的欧洲已陷入危机。通过对来自考古遗址的花粉进行检测以了解农业活动，考古学家发现欧洲中部和北部人口规模在大约5300年前开始缩减。2018年12月，考古学家对此提出了一种解释。通过检验大约5000年前居住在今天瑞典所在地的新石器时代古人的牙齿，他们发现了瘟疫病原体——最早的黑死病病菌。进一步检测表明，这种疾病早在5700年前就己开始在欧洲蔓延。而这正是欧洲东南部人类定居点达到最大规模的时期。当时，成千上万人住在卫生状况不佳的定居点里，与牲畜近距离接触，这就为瘟疫的出现提供了温床。通过当时出现的有轮推车和连接定居点的道路，瘟疫迅速传播到欧洲中部和北部。到了5700年前之后不久，欧洲巨型定居点开始被遗弃和烧毁。这表明这些定居点己沦为疾病和死亡中心。到了5400年前，这些定居点几乎荡然无存。

这就意味着，当几百年后颜那亚人来到欧洲时，人口素质已经变弱、人口规模已经减小的欧洲几乎无力抵抗。但单靠这一点依然不能解释为什么颜那亚人蔓延如此之快，最终演变为绳纹人。有考古学家认为，这一改变的速度之快暗示颜那亚移民既充满活力又有极强攻击性。这可能表明这些初始移民主要是男性战士，而大多数颜那亚女性移民是后来才进入欧洲的。

与这种推测一致，2017年一项具有争议性的遗传学研究认为，如果颜那亚移民中女洼与男性比例为1：5～1：14的话，当时欧洲古人骨骸中的DNA标记就最容易得到解释。考古证据也表明颜那亚移民主要为男性。例如，2017年一项对从丹麦到捷克的大片地区内绳纹人墓葬的检测发现，男性墓葬风格没有地区差异，而女性墓葬则有明显地区差异。这符合一种解释：身份感相同的颜那亚男性移民，与依然保留地方传统的新石器时代欧洲女性生子。

如果实际情况的确如此，新石器时代欧洲男性肯定不会愿意。这就埋下了仇恨种子。在德国一个著名绳纹人遗址的考古发现，证明实际情况就是这样。在这个遗址，一些不寻常的墓葬中每个都有2～4具尸骸，其中大部分是女性和她们的小孩。对这些女性牙齿的同位素检测发现她们不是本地人。在13具骨骸中，5具显示出暴力致命痕迹。有考古学家认为，这证明新石器时代欧洲男性对侵占他们的女J性的顏那亚移民进行了报复——趁颜那亚男性不在时，欧洲男性对颜那亚女性及其后代进行血腥杀戮。

这种大规模杀戮在新石器时代的欧洲并非罕见。然而，5000年前致命暴力活动明显增多，这方面也有其他证据。例如，当时的钻孔头骨相当多，说明人们在头部受伤后被实施钻头术进行救治。

挥舞斧头的战士

然而，上述德国遗址的情况应该不具有代表性——毕竟这是欧洲人反击来袭者的案例。考古学家相信，常常占上风的其实是来袭者，绳纹人数量激增和迅速扩张就是这方面的证据。

有充分理由相信来袭者的凶猛。一些考古学家指出，颜那亚人是骁勇善战的马背上的民族。甚至在他们前往欧洲干草原之前，他们中一些人就已经是挥舞斧头的战士，这在干草原上他们的石碑上潮可见。他们的身体状况很好。古DNA检测发现他们在当时算个头很高大的人种，他们的饮食营养丰富—一他们主要吃肉和奶制品。

年轻的颜那亚战士（也可以说就是绳纹人战士）迅速蔓延欧洲，这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有考古学家警告说，仅仅几个遗址的情况并不具有很强说服力。也就是说，单单用颜那亚战士来解释颜那亚文化的扩散和绳纹人的出现是不够的。事实上，许多考古学家认为只凭遗传学研究结果说事会把真相过于简单化。问题就在于，遗传学家把史前欧洲生硬地划分成一系列不同的大文化板块——东南部的颜那亚，北部的绳纹器，等等——其中每个文化代表一种共同的自我身份感。然而，这种认为每个人群都有独立身份认同和种族性的单元划分，己在考古研究中多次被证明是不妥的，例如颜那亚和绳纹器本来就不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板块。毕竟，种族性建立于共同的祖先，而身份划分则与文化息息相关，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在西班牙南部的一项考古发现颇能说明上述区分。在那里，考古学家发现了颜那亚风格的墓葬一男性遗骸下面有短剑和颜那亚风格的凉鞋，还有红色颜料装饰遗骸。但这座墓葬的年代在4875年前，而遗传学证据表明颜那亚人直到4500年前才来到该地区。但从身份上讲，这里的人们却与颜那亚和绳纹器文化明显相关。如此看来，颜那亚理念、生活方式和死亡礼仪在颜那亚移民到来之前很久就传播到这里了。

遗传学家已经意识到情况的复杂性，以及他们应该与考古学家密切合作。2018年，一项研究表明建造巨石阵的古英国人消失了，因为他们的基因几乎都没有延续至今。有人一度认为遗传学家不再重视与考古学家合作，但这项研究再次让这两类科学家携手。他们正尝试合力揭示另一个人群——钟杯人。钟杯形文化在欧洲的起源比绳纹器文化稍晚。在某些方面，钟杯形文化与颜那亚文化相似，例如都以单独墓葬埋葬每个死者，又如都在石碑上刻画战士形象。因此，遗传学家推测钟杯人就像绳纹人那样与颜那亚人一脉相承。但考古学家认为这只说对了一部分。

遗传学家和考古学家的合作揭示，钟杯形文化的起源和最初的扩散至少在遗传学上与颜那亚或绳纹人进入欧洲中部没什么关联。钟杯人起源于伊比利亚半岛西部地区。他们最早的箭头、铜剑和钟杯形罐子在该地区的一些遗址被发现，碳测年表明这些遗址的年代在4700年前。随后，钟杯形文化开始向东扩散，但钟杯人相对来说并未迁徙。到了大约4600年前，钟杯形文化扩散到最西边的绳纹人地区（今天荷兰所在地）。出于仍未查明的原因，绳纹人完全采纳了钟杯形文化，变成了钟杯人。换句话说，一部分颜那亚人在演变成绳纹人之后又演变成了钟杯人，简称颜那亚钟杯人，其本质依然是颜那亚人。

基因灭绝

也就是说，现己证实有两类钟杯人：一类根植于伊比利亚半岛，另一类根植于绳纹器和颜那亚文化（说到本质就是颜那亚）。有考古学家认为，颜那亚钟杯人利用其伊比利亚朋友的航海知识，于大约4400年前乘船来到英国。遗传学检验的一个结果——当时英国人在几代人过后就消失殆尽——可能很重要。它表明原本生活在欧亚干草原上的颜那亚人在进入欧洲（其身份先转换为绳纹人、再转换为钟杯人。见相关链接）后依然生猛、暴烈。

事实上，有强烈证据表明这些颜那亚钟杯人十分残暴。到了大约4500年前，他们已向西进入伊比利亚半岛（几百年前，钟杯形文化在这里起源）。2019年5月的一项遗传学研究发现，仅仅过了几代人时间，该地区人们40%的DNA就可追溯到来袭的颜那亚钟杯人。更惊人的是，古DNA检测发现这里几乎所有男性的Y染色体都具有颜那亚男性特征，这暗示只有颜那亚男性产生了后代。换句话说，颜那亚男性战士来到这里后几乎消灭了当地所有男性。这一发现支持考古学家有关颜那亚人及其后人非常暴力的结论——新石器时代欧洲男性因此被斩尽杀绝。

令人惊奇的是，这并不是一个新观点。早在20世纪60年代就有考古学家确信，干草原移民在大约5000年前到达欧洲，并以极端暴力造成欧洲大陆社会变革。这一观点曾有很大争议，孰料今天它却被遗传学和考古学发现所证实。新证据还表明，颜那亚扩张对象并非仅限于欧洲，他们甚至向东进入了印度次大陆（见相关链接）。

就算颜那亚人并不是历史上最具杀戮性的人群，他们也毫无疑问扩张得很远很广。颜那亚故事被再度提起还有一个理由。仅仅10年前，科学家依然不相信古人的大迁徙。而今天他们确信：许多因素能推动古人穿越全球。

（责任编辑程辉）

南亚也被颜那亚人征服

几乎所有欧洲裔人都可把自己的父辈祖先追溯到欧亚干草原居民。近年来，越来越清楚的是这些居民——颜那亚人及其后代在新石器时代穿越欧洲大陆并取代当地人（尤其是男性）。现在，科学家又发现颜那亚人向東迁移，2018午，科学家对7000-3000年前的数百名南亚古人的骨骸作DNA检测，发现了与颜那亚人相关的DNA于4000-3000年前在南亚出现。颜那亚人可能与印度河谷有关的人群交合，形成“古印度北部”人群。该人群是定义今天印度次大陆大多数人祖先的两个人群之一。不仅如此，颜那亚人还带来文化大变革。科学家说，今天印度次大陆遗传古印度北部祖先基因最多的人们彼此语言相近，而且经常属于上流阶层。

正如在欧洲的情况一样，看起来进入南亚的颜那亚人也主要是年轻且脾气火暴的男性。一项新的遗传学研究表明，自颜那亚人进入南亚后，南亚人由母系遗传的线粒体DNA序列改变相对少（即保留了南亚人的女性祖先特征）。与之对比。该地区今天60%-90%的男性由父亲遗传的Y染色体可追溯至与颜那亚相关移民。由此可见。与当地女性相比，当地男性被颜那亚人大大边缘化，产生自己后代的可能性小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