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劾总统”深度分裂美国

●本报驻美国、德国特约记者 温燕 青木 ●本报记者 谭福榕 ●陈一 任重 柳玉鹏

12月10日被美国《华盛顿邮报》称作“加剧美国分裂的历史性一天”。当天，众议院的民主党人动用国会在宣战之外的另一最强“武器”，在美国历史上第四次对总统提出弹劾条款，指控特朗普滥用职权和妨碍国会调查。“可悲且荒谬”“政治猎巫”“史上推动速度最慢的政变”……特朗普和共和党议员迅速回以嘲讽和猛烈反击。俄罗斯《独立报》称，美国的政治气氛变得不可调和，有迹象表明，共和党人和民主党人都将一条道走到黑。美国政治甚至社会，似乎都被党派划分为两个阵营。而这也成为2020年美国大选的前奏。有分析认为，等待美国的可能是一次史上最激烈、最残酷的大选——民意严重撕裂，两大阵营水火不容地对立。“这对国家治理和政治稳定有极大的冲击力和杀伤力”，11日接受《环球时报》记者采访的国际问题专家说，弹劾总统给美国本来伤痕累累的体制又捅上一刀，展现给世界的是，“美国治理”出了问题。

民主党加速推动弹劾程序

“你们真幸运，我成为你们的总统。一般的总统会躲在桌子底下，吮吸着大拇指说‘带我回家，妈妈。”在民主党的弹劾条款公布几小时后，特朗普现身关键摇摆州宾夕法尼亚州，回应支持者的欢呼。法新社称，对于一个濒临成为第四个被正式弹劾的美国总统来说，特朗普听起来仍颇有信心。1974年，国会还没有就弹劾投票，时任总统尼克松就提出辞职，但特朗普对每一步进展都作出回击，几乎日日指责弹劾是“猎巫”。

然而正是这种做法，塑就特朗普的“第一宗罪”。在不到9页的弹劾条款中，第二条款指控特朗普通过下令全面违抗众议院对与乌克兰问题有关的证词和文件的法庭传票，进行了“前所未有的、绝对的且不加区分的藐视”，损害众议院的宪法权利。除此之外，条款指称特朗普以“腐败的方式”寻求乌克兰政府的选举援助，借助调查抹黑民主党政治对手。

“特朗普背叛了国家”，美国《纽约时报》这样总结弹劾条款的结论。该报说，民主党人士指责，为了达到目的，特朗普利用两项“官方行为”作为筹码：提供3.91亿美元的对乌安全援助，以及一次与乌克兰总统的白宫会面。弹劾调查已经进行了两个多月，这场漫长而缓慢的党派对决将决定特朗普的总统任期，正式指控的提出是其中重要的里程碑时刻。

民主党人紧锣密鼓地推动弹劾程序。据美国全国广播公司报道，当地时间11日19时，美众议院司法委员会将召开弹劾条款审定会议，整个过程将向公众直播。当晚，委员会就结果发表公开声明。12日9时，议员们讨论条款和修正案，并投票决定是否将弹劾条款提交众议院。如果通过，众议院很可能在圣诞节前进行全体投票。《华尔街日报》称，众议院议长佩洛西需要获得216票才能让弹劾条款通过，鉴于所有共和党众议员料都将反对，233个民主党众议员席位几乎没有允许“变节”的余地。

只要众议院通过至少一项弹劾条款，参议院就将审理弹劾案，判定对特朗普的指控是否成立。但只有获得参议院2/3议员的支持，才能认定特朗普有罪，并将其免职。《纽约时报》说，这种情况出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尤其是在选举年。

这正是特朗普和共和党人有“底气”的原因所在。美联社称，尼克松和克林顿都将被弹劾的前景视作总统生涯的严重威胁，但共和党人用嘲笑的口吻来应对整个弹劾程序。共和党参议员约翰·肯尼迪10日将弹劾听证会比作“《星球大战》中的一个酒吧场景”。国务卿蓬佩奥则斥责这是“国会山正在发生的搞怪行为”。共和党众议员努内斯说，听证会是“一场作秀式审判”，是3年来政治操纵和卑鄙手段的结果。

有美媒援引消息人士的话说，特朗普私下表示，希望参议院轰轰烈烈地审理弹劾案。但共和党并不愿被拖入其中太久。美国“国会山”网站11日报道称，参议院的共和党人正考虑加速审理程序，包括不邀请总统法律团队的证人。参议员格雷厄姆说：“我希望结束这件事，越快越好。”

已经两极分化的国家，变得更加分裂

在弹劾条款公布一个小时后，美国国会众议院议长佩洛西转变态度，宣布支持取代北美自由贸易协定的美墨加贸易协定。《华盛顿邮报》称这样的进展堪称罕见。该报说，一度被视作常态的“达成一致意见”，在如今两党严重对立的政治环境中，却成为“反常”。“这一刻告诉我们一些关于自己的事情”，俄亥俄州前民主党州长斯特里克兰称，很显然过去几年，愤怒和敌对的情绪成为美国政治的特征。而正在发生的事，很可能加重这一特征。

“他们在同一天，仅仅一个小时后就宣布支持我的新协议，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特朗普10日在宾夕法尼亚州讽刺众议院民主党人同意“放行”该协定，是为了避免弹劾案无法获得选票的尴尬。他说，相比弹劾，美墨加协定才是民主党能在国会获得投票通过的“一线希望”。特朗普称他和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的通话是一次“完美谈话”，并说自己受到的是美国历史上“最轻的弹劾”。“它甚至都不像弹劾。我没有犯罪。”

在美国此前的3次弹劾总统事件中，约翰逊面临11项指控，但在参议院表决时以一票之差躲过弹劾。尼克松遭到3项指控，他在弹劾程序初期就主动辞职。

而克林顿面临4项指控，在参院表决中，赞同票明显少于2/3，他得以继续任职。卡塔尔半岛电视台称，议员之间在弹劾总统问题上达成共识所需的条件，反映出双方立场上的矛盾，但现在这种矛盾之尖锐，是民主与共和两党历史上在有关弹劾的问题上从未出现过的。

《纽约时报》评论说，如果共和党人坚定支持特朗普的情况没有改变，且特朗普继续进行挑衅式的辩护，那么针对他的弹劾投票就可能严格按照党派路线进行。距离2020年大选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此次行动在特朗普和国会民主党人之间引发极具党派色彩的历史性宪法冲突——这场冲突很可能对两党都产生广泛的政治影响，令已经两极分化的国家变得更加分裂。

美国昆尼皮亚克大学10日公布的一项民调结果显示，超过八成民主党选民支持弹劾特朗普。但在共和党选民中，反对弹劾特朗普的人占九成以上。

特朗普11日在推特指责弹劾是对宪法的滥用，民主党将此作为大选工具。但有分析认为，事实上这对双方都是“双刃剑”。《俄罗斯报》11日说，特朗普的反对者预计，即使无法成功弹劾他，也会影响他的声誉，从而降低其再次当选的可能性。共和党人则说服美国民众相信，民主党人是为了失败的政治阴谋滥用权力。而这可能导致民主党人失去明年入主白宫所需的选票。

弹劾让美国“远离”国际社会

“美国治理出了问题”，11日在接受《环球时报》记者采访时，中国社科院美国所研究员袁征说，冷战结束后，美国外部压力减少，内部斗争增加，左的更左，右的更右，现在已经很难就事论事。为了党派利益扯皮越来越多，决策效率下降是肯定的。包括之前出现“茶党”，出现“占领华尔街”，都在表明美国政治制度的运转存在问题。虽然现在，美国党争对它硬实力的影响还有待观察，但对其软实力的影响是确定的。

俄罗斯塔斯社11日报道称，访问美国的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10日在记者会上开玩笑称，美国的政治生活总是伴随着“制裁和弹劾”。他说：“在我看来，无论您选择哪一天，到达华盛顿后不是面临制裁，就是面临弹劾。”

“弹劾案让美国远离国际社会”，德国《柏林日报》11日评论说，随着弹劾案正式进入新的阶段，以及2020年大选拉开帷幕，美国两党的重心可能偏向美国国内政治。特朗普政府可能越来越远离国际政治，尤其是气候变化等需要美国参与的议题。甚至因为国内政治对立加剧，特朗普可能加大与欧洲、中国等的对抗。

复旦大学美国研究中心副主任信强11日对《环球时报》记者说，美国一度认为自己的政治制度放之四海而皆准，但现在它自身政治体制里固有的弊端被彻底暴露和放大。不管最终结果如何，弹劾总统给美国本来伤痕累累的体制又捅上一刀。在接下来的大选中两党可能更加趋向于非理性，宪政危机也不能排除。对于这些，其他国家都在冷眼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