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产业链、供应链和价值链“三链”视角的航空工业军民一体化发展

◎ 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产业经济与技术经济研究所 张于喆 王海成

航空工业作为军民一体化发展的重要载体，如何在新时代贯彻落实国家战略，既是关系到把我国建设成为世界航空强国的重大战略问题，也是关系到国家安全和发展全局的重大战略问题。为此，航空工业军民一体化发展既要体现在产业链层面，也要体现在供应链层面，更要体现在价值链层面，以实现航空工业创新能力和市场竞争力的提升，从而推动我国航空工业迈向中高端水平。其中，在产业链层面，要以全局思维，兼顾军地需求，统筹考虑上游、中游及下游的协调发展，通过“强链补链延链”，促进产业链上各类产业主体和相关参与者紧密关联、有机融合，为建设新时代航空强国奠定坚实基础。在供应链层面，就是要通过加强联系，进一步完善“主-供”模式，以在更广阔的范围、更深入的层次进行军地对接，提升供应链的制造能力和支持军队现代化需要、应对强国竞争的工业基础能力。在价值链层面，就是要通过军民协同发展，集聚军地优势，合力构建一个军民一体化发展的航空工业集成创新体系，实现价值链由低端向中高端发展的。图1为航空工业军民一体化发展促进创新力、竞争力提升的框架。

一、产业链视角

产业链是基于能力分工的一种技术经济关联，包括“生产—流通—消费”的全过程，强调各个相关环节和组织载体之间的分工合作关系形态。同时，产业链的培育和优化，不仅使上下游产业配套得到完善，产业链各环节得到科学分工，而且分散在产业链上各环节的企业以合适的方式组合起来会超出单个企业的能力和资源，最终实现最大程度地满足市场需求，较大幅度地降低生产成本和经营风险。

（一）加大龙头企业的整合作用，围绕航空工业产业链编制优先级清单

图1 航空工业军民一体化发展促进创新力、竞争力提升的框架

加强龙头企业的培育，充分发挥龙头企业在产业链中的系统集成角色。龙头企业作为开放型、合作型的现代化企业，全力推动产业链内部的企业参与并购重组和生产研发合作，避免市场的过度竞争，通过“有组织的竞争”，积极协调产业链上各型企业的技术开发和生产关系，以及产业内部的分配关系，实现在更广泛的产业链和生态系统中的同步发展。同时，要对产业链上互补协同性资源的提供者进行有效孵化和扶持。从投资条件、创新创业孵化机制、企业招投标策略和技术援助等方面对中小型制造企业给予帮助，推动其采用新兴技术，改进和推广基础制造工艺并发展共性制造技术，帮助其升级装备和应用智能制造技术。整合国内创新资源，对标国外领先企业，坚持以问题为导向，编制航空工业产业链优先级清单，重点扶植一批国内重点军民协同型航空企业，协调解决好航空工业追赶超越关键环节和领域的技术性与非技术性障碍。

（二）积极开展产学研用合作，提升军民协同创新水平

在航空发动机等关键部件领域的研制方面，通过稳定的长期支持，实施基于通用技术的中长期研究计划，以确保工程研制过程中充分的技术储备，降低技术风险，缩短研制周期。同时，必须要突出重点部件，例如，发动机部件中工作环境最恶劣、产品发展基础的部件——核心机，而军民两用核心机在先进轻质高温材料的工程应用方面是相通的。因而，针对未来民用发动机的发展需求，可以根据空军对下一代自适应循环发动机的性能要求，持续进行技术改进和经验累积，以保证其使用性能的稳定性和高可靠性，最终实现军民核心机的良性互动发展。在材料领域，“材料先行”必须作为基本发展理念，以不断满足航空装备发展的特性要求。应优化配置军民科技力量和产业资源，创建产学研用结合、产业链上下游联合的研发系统，并充分利用我国现有军工领域新材料的技术优势，促进军民两用新材料在基础研究、应用开发、生产采购等环节的有机衔接，引领军民两用新材料的发展方向，并夯实我国在该领域的发展基础。在工业软件领域方面，航空工业软件蕴含着业务流程和工艺流程，包含诸多算法，具有鲜明的行业特质。其应用贯穿企业的整个价值链，从研发、工艺、制造、采购、营销、物流供应链到服务，打通数字主线（Digital Thread）；从车间层的生产控制到企业运营再到决策，建立产品、设备、生产线到工厂的数字孪生模型（Digital Twin）；从企业内部到外部，实现与客户、供应商和合作伙伴的供应链协同。

二、供应链视角

供应链关注的是供给端，核心在于如何有效整合供应商与生产商流程，提高反应速度，降低成本，构筑企业核心能力。供应链管理就是指对整个供应链系统进行计划、协调、操作、控制和优化的各种活动与过程，并使总成本达到最优化。从发达国家的发展实践看，具有创新性弹性供应链的航空工业基础，对提升航空工业竞争力和新质战斗力至关重要。其中，具备关键核心能力的龙头企业，在引领带动航空工业创新发展的过程中又发挥了十分重要的作用。从我国的现实发展情况看，航空工业的创新发展面临着“后发者劣势”的窘境。因而需要充分发挥龙头企业的牵引与拉动作用，从系统性构建核心能力的角度出发，通过更开放的心态积极加强与供应链上各合作方的紧密联系，进一步完善“主-供”模式，大幅提升军民协同的广度与深度，形成产业发展的“助推器”。

（一）有效提升龙头企业能力

在技术创新方面，鼓励龙头企业以开放性的知识产权和专利制度推动供应链的合作创新，充分发挥社会力量，着力破解制约航空工业发展的关键瓶颈，解决依靠单个企业难以攻克的创新难题。在管理创新方面，以更开放的心态借鉴国外制造强国的先进方法和工具，开展变革管理，优化管理流程，完善管理体系，提高专业化、精细化、科学化的管理水平。在开放合作方面，鼓励航空龙头企业以庞大的国内市场规模、较强的资本力量和细分领域技术优势为依托，一方面加强与国际领先企业的科技合作与信息交流，融入领先企业的创新网络；另一方面通过在海外联合设立研发机构，充分利用发达国家的技术、资本、人才等创新资源，不断积累、提升关键领域的技术能力；此外，应积极引进航空工业领域的国外先进制造业企业来我国合作，支持有条件的企业参与全球经济合作和竞争。在产业竞争方面，龙头企业要以满足客户期望为目标，以“互联网+供应链”为支撑，通过对接所处的市场和外部环境，充分整合产业内外部供应链资源，构建集聚行业优势资源的平台生态系统，充分发挥好“火车头”的带动作用及“火车头”“车厢”的协调配合关系，培育发展航空工业的新生态。

（二）鼓励不同所有制类型企业更好地为航空工业作贡献

在体制机制方面，军民一体化发展要求打破原有相对封闭的体系，坚决“拆壁垒、破坚冰、去门槛”，降低民口企业与军工部门合作的复杂性，特别是要为那些在某一领域具备创新优势的中小企业创造有序开放竞争的局面，提高军品科研生产外部配套率与民口配套率。在技术创新方面，对于供应链上的其他企业而言，打造和培育企业自身的核心竞争能力，是企业在面对外部各种略显不利的市场环境和市场竞争时必须要突出的任务。同时，军方应以提高创新应用决策周期的速度和效率为基础，不断优化完善其国防采办制度，充分调动市场主体参与国防科研活动的积极性，引导国家经济社会资源有序进入航空工业领域，最大程度地开发利用商业创新资源，特别是推动非传统合作伙伴的加入，最终实现以“明智的技术买家”打通技术创新链条、重塑创新资源体系、打造技术领先高地的效果。在企业间的组织模式方面，鉴于航空装备的研制不仅涉及多个大型国防军工集团之间的合作，而且也涉及军地、军民之间的合作，因此必须要站在国家的角度、站在战略的高度，尽快加强不同部门之间的“横向集成”，建立大融合体系，真正做到人才融合、技术融合、体系融合与力量融合。

三、价值链视角

价值链关注的是消费端，核心在于如何发现和满足最终需求，从而创造价值并使价值最大化。其中，企业内部的设计、生产、销售、服务等活动构成一个内部价值链，企业与供应商、分销商及顾客等构成一个外部价值链，内外部价值链联合构成迈克尔·波特所称的价值链系统。同时，从工业制造的发展趋势看，价值链中的制造环节也在加强同研发、设计、软件开发、集成系统及提供有价值服务等价值链其他环节之间的紧密结合。可以说，推动制造和整体价值链的共同发展，实现全生命周期服务，正在成为一种发展趋势。此外，从航空工业的自身市场发展来看，2017年全球航空航天工业市场规模达8380亿美元，MRO部分（维护、修理和大修）的贡献占27%，市场价值2250亿美元。

因此，我国航空工业的军民一体化发展要以面向军工能力发展和军民技术相互转化为导向，以航空工业市场主体为核心，以构筑具有竞争优势的价值活动为路径，实现由价值链低端向中高端迈进。

（一）以技赋能、以技增效，为航空工业的市场化主体注入新动能

新一代信息技术作为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重要驱动力，催生出了许多新业态、新模式。对于航空工业领域的企业而言，特别是重点制造企业，必须要考虑在自身业务及战略流程中采用新一代信息技术，加快企业的数字化转型，推动制造环节从传统制造向智能制造转变，从低端制造向高端制造转变，加快服务环节从低附加价值向高附加价值转变，从传统服务向现代服务转变，实现航空工业发展的新变化。为此，要积极培育和打造美国国防部下一代制造计划所述的基于模型的企业（Model Based Enterprise，MBE），作为数字化转型的主要抓手，即作为一种能显著提高制造企业竞争力的“先进制造过程”，要持续建设数字化设计与制造基础设施作为必要的运行环境，通过应用建模与仿真技术，使与设计、制造和服务相关的所有技术和业务流程实现迅速提升、无缝集成与全面管理。

（二）推动总装集成企业在完成好军品研发生产任务的同时，加快“军转民”和“民参军”步伐

为应对全球新的安全环境和安全威胁，航空武器装备的创新管理必须既要体现技术的先进性，又要体现经济的合理性，即既能保障当前直至未来部队所需的装备能力，又能节省资源。因为创新产品管理优化、装备性能优化、风险管理优化和全寿命周期成本优化的最佳时机都在系统设计阶段，因而，必须高度重视航空武器装备的需求方案和研究开发两大阶段，确保技术开发能够满足战场上的真正需求。同时，从发达国家的发展实践看，在研制、维修保障环节，传统军事工业中的军民分离型发展模式正在发生改变，通过充分引入地方科研、保障资源，建立和完善了军民一体化的科研、保障体系。为此，通过应用人工智能、大数据、云计算、区块链等新一代信息技术，建立“端到端”连通的数字化平台，实现数据在各个层面及系统中的全面集成与共享融合，推进设计、产品、流通、管理和售后服务的数字化。此外，通过搭建多方协同联动、共创共赢的航空工业生态圈，推动行业发展从聚焦生产制造环节和航空产品销售向关注前沿产品研发、维修保障服务等领域及提供航空产品全周期服务的商业模式转型。

四、结束语

我国航空工业的军民一体化发展，关键在于要从军、民两个角度综合谋划，在充分考虑我国产学研合作伙伴关系、人才队伍能力、基础设施建设、产业链完整性、价值链协调性、供应链有效性等方面因素的基础上，遵循航空产业的创新发展规律，优化资源要素配置，激发市场主体的动力与活力，助推创新驱动发展，实现航空工业创新能力和市场竞争力的提升，推动我国航空工业迈向中高端水平。因而，必须积极贯彻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军事思想和军民协同发展的思想，明确我国航空工业的发展方向为在价值链方面集聚军地优势，在供应链方面重视军地对接，在产业链方面兼顾军地需求，通过大胆创新、勇于突破、主动求变，在丰富融合形式、拓展融合范围、提升融合层次等方面下功夫，促进价值链、供应链、产业链的互动融合，以推进我国航空工业实现更广范围、更高层次、更深程度上的军民一体化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