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萝又青青

张英华

环绕着包裹有细绒布的中空的铁柱，浓绿如碧玉般的叶子俏生生地支棱着，一片，一片，又一片，片片润泽。翻卷的水嫩的叶芯往上翘着，似乎在悄悄地呼告：很快就有新生的叶片加盟啦！一盆高高瘦瘦的绿萝，就这样在办公室里生机勃勃地焕发着绿的光泽，扬起一面面绿色的生命的小旗，给办公室增添了无尽的活力。

办公室里有四盆绿萝。这盆高而瘦的绿萝只是其中之一。其他三盆绿萝，叶片更大，生得更繁密，每一盆的体积都是这盆绿萝的三倍以上。其中一盆已将繁密的茎叶铺展到办公室的地上，仿佛流泻而下的绿色瀑布；又像长长的碧绿的裙摆；还若普通纸张写不下的散文，要在地板上延续动人的华章。

唯独这盆绿萝，仿若单薄的少女，茎秆纤纤，叶片小小，不急不躁，静绽芳华。它从另外三盆绿萝根壮叶茂的形态里，看到自己未来的样子了吧？它现在的清秀之姿，让那三盆绿萝回想起自己的青葱岁月了吗？

最初来到这间办公室的时候，四盆绿萝的样子大体上还是很像的。不过，有一盆绿萝的叶子明显有些稀薄，看起来有些蔫头耷脑的，有几片叶子已经变得枯黄，贴于绒柱上的茎秆有的已经呈现枯萎之状：病怏怏的，活力不足。大概是怜惜弱者之故吧，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这盆绿萝，放在了自己的办公桌旁，承担起照顾它的责任。

“好好长啊！我喜欢你！”办公室没有其他人在的时候，我会满怀关爱地轻抚绿萝的叶片，鼓励这盆绿萝茁壮生长。每当看到绿萝的嫩芽萌生新的叶苞，我的欣喜之情就会油然而生。当有叶片发黄变枯的时候，我就会无可奈何地将其摘除，放在花盆之内，期待它化作养料滋养新的绿叶。

一周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半年过去了……这盆绿萝病怏怏的状况似乎并无大的改观，虽然也会有新的叶片长出来，却会有更多的叶片发黄、变干，而且贴于铁柱上的茎秆枯萎的程度似乎在加剧。

“好好长吧！要越长越壮啊！”办公室没有其他人在的时候，我依然会满怀关爱地轻抚绿萝的叶片，鼓励这盆绿萝茁壮生长。

冬天过去了，春天来临了。春天的办公室里，另外三盆绿萝的叶子宽大而繁密，不断抽条长叶，越长越壮。唯独这盆绿萝依然病怏怏的，黄叶周周有，茎秆枯愈多，看起来越发显得单薄了！

“会长好的！肯定会长好的！”每当别人议论这盆绿萝的时候，我总是这样坚定地表态。而没有其他人在的时候，我依然会满怀关爱地轻抚绿萝的叶片，鼓励这盆绿萝：“好好长吧！要越长越壮啊！”

然而这盆绿萝依然没有越长越壮，而是越长越蔫：枯黄的叶片越来越多，枯萎的茎秆面积越来越大，仿佛脱发严重的患者，顶渐秃，发渐稀。

“会长好的！肯定会长好的！”没有其他人在的时候，我依然会满怀关爱地轻抚绿萝的叶片，鼓励这盆绿萝：“好好长吧！要越长越壮啊！”有阳光，有水分，别的绿萝都能长得如此茂盛，这盆绿萝应该也会越长越好的！

有一天，其他办公室的一位同事看到这盆精神萎靡的绿萝，建议我把绿萝拔出来，洗洗根，晾一晾，再换换土。她推测盆里的土有病菌，所以绿萝越长越蔫。

有道理！急切期盼绿萝改变状态的我立刻行动。轻轻一拔，绿萝就连根而出。仔细一看，大部分根须都腐烂了！怪不得它迸发不出蓬勃的生机！我紧忙抱着绿萝到水管下洗去腐烂的根须，之后将洗净的绿萝暂时静置于办公室的阴凉处，将盆里的土全部清理干净。当天下班回家，我特意搜集了两大袋自认为肥沃的土，第二天带到办公室，在阳光充足的地方暴晒之后，放到花盆里，再将晾了几天的绿萝放进新土中，浇上清水，满含着热切的眼光看向绿萝：“以后，你一定能越长越好！好好长吧！”

绿萝还是没能好好长。或许是原来的根须因腐烂而损伤得太严重，或许是新换的土让它一时难以适应，或许是绿萝已经竭尽了自己最大的活力。洗根、换土之后的绿萝依然越长越蔫，每周都有叶子变黄变枯，每周都能看到茎秆萎缩的面积在扩大……而其他三盆绿萝则绿叶越发繁密，长势越发喜人。

面对眼前叶片稀疏可数的绿萝，我不再说“你会越长越好的”这样明知无望的话了，然而我的心中依然有一种坚定的信念：这个花盆里一定要有生机盎然的绿萝！

可以在花盆里移植新的生命啊！

将从别的绿萝上修剪下来的绿萝泡在清水里，几天之后，便有根须萌生。将生出根须的绿萝移栽到花盆里，伴随原来病怏怏的绿萝一起生长，再度开启充满希望的生命之旅！

是的，希望的风帆再度扬起！伴随着枯黄萎缩的绿萝，新的绿萝的生命之帆渐渐高扬起来了！

一天天过去了，一月月过去了。原来的绿萝所有的叶子都已经枯黄凋落，茎秆逐渐枯萎，而新生的绿萝精致的、小小的叶片则如鼓涨着满满的风力的帆，张扬着生长的活力，显现着生命的魅力。

跟其他三盆绿萝相比，这盆重新生长起来的绿萝显得单薄而瘦削。然而，旺盛的生机却一点也不比另外三盆绿萝弱。

“好好长吧！你会越长越好的！”每当我的眼光跟这盆绿萝相遇，总会有一种淡淡的喜悦从心底萌生，因为我相信，希望在，生命的活力就在！

看，绿萝又青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