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如何入门瓷画
2019-12-10/李彭
/李 彭
人,为什么爱画画呢?
因为:“画画可养性情、涤烦襟、破孤闷、释躁心、迎静气。昔人谓山水画家多寿,盖烟云供养,眼前无非生机,古来各家享大耋者居多,良有以也”。
如何才能成为一个好画者呢?
“学画者先贵立品,立品之人,笔墨外自有一种正大光明之概,否则画虽可观,却有一种不正之气,隐跃毫端。文如其人,画亦有然”。
“士人作画第一要平等心,弗因识者而加意揣摩,弗因不知者而随手敷衍。学业精进,全在乎此”。
这是笔者从清代画家王昱的《东庄论画》中摘撷的画者之道。
然而“成”皆为后,“入”则为先,怎样的入门,才能为日后奠定正途呢?
王昱在《东庄论画》中也有教导:“学画最要虚心探讨,不可稍有得意处,便诩诩自负。见人之作,吹毛求疵。惟见胜己者,勤加谘询,见不如己者,内自省察。知有名迹遍访借观,嘘吸其神韵,长我之识见。而游览名山,更觉天然图画,足以开拓心胸,自然邱壑内融,众美集腕,便成名笔矣。……未作画前全在养兴,或覩云泉,或观花鸟,或散步清吟,或焚香啜茗,俟胸中有得,技痒兴发,即伸纸舒毫,兴尽斯止。至有兴时续成之,自必天机活泼,迥出尘表。”此中讲了三个道理:①究他人之长,省自己之短;②以造化为师;③画前需养兴。为初学画者指明了方向。
下面谈谈笔者是如何循着前辈指引的方向慢慢入门研习瓷画,慢慢成长为一个擅工笔,长花鸟,可以采用釉中彩工艺独立创作瓷画的陶瓷艺术工作者的。
其一,以前辈为师,究其长。
我们都知道,“珠山八友”是景德镇瓷上文人画的始创者,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有明确的创作方向:王琦,攻人物,将西洋绘画技法引入瓷画,有“西法头子”之誉;王大凡,攻人物,创“落地粉彩”技法;邓碧珊,攻鱼藻,将日本绘画技法引入瓷画,创既有写实性又具装饰性的新画风;刘雨岑,攻花鸟,创直接以“玻璃白”和色料点染花朵的没骨“水点技法”,其“水点桃花”是花鸟一绝;程意亭,攻花鸟,绘画之外还潜心研究色料,以自配色料作画,其画用笔工细,色泽艳丽;毕伯涛,画花鸟之外,潜心研究提高画的品位,为提高“珠山八友”诗画合一的整体水平做出了不小的贡献;汪野亭,攻山水,自创“汪派山水”;何许人,攻雪景,用“玻璃白”表达雪的质感,别具一格;田鹤仙画梅、徐仲南画竹,其瓷画风格是画中有诗,诗中有画,诗画相融,极具文人画气息。“珠山八友”还联袂合作了许多高境界作品,那些诗、书、画、印相融的文人瓷画,把景德镇陶瓷艺术推向了巅峰,他们也因此成了景德镇陶瓷艺术史上的标志人物。
因为,喜欢花鸟,所以一直非常关注程意亭和刘雨岑,一位在色料上有绝技,一位在技法上有独招。
我们来研读一下程意亭的粉彩瓷板画《富贵白头》。此作,画面极为简约,画中只有一株鲜活逼真的折枝牡丹,一只活泼调皮的白头鸟。然而画面却非常有感染力:白头鸟双爪紧紧地抓住花枝,身体竭力倾近牡丹花,探头专注地凝视着牡丹花;而粉嫩欲滴的牡丹花被翠绿的枝叶烘托着,丰满、蓬勃、略显娇柔,很有意思的是,它仿佛要与白头鸟对话似的,将身体稍稍地倾向了白头鸟……这样的画面,令人产生无限地联想……美妙绝伦!画中物象的色彩如现实生活所见的一样,非常逼真。
《富贵白头》逼真的色泽让笔者对色料的研究产生了兴趣,立志要向前辈一样,认真地研究自然物象的色泽,逼真地再现自然物象。
刘雨岑创立的“水点桃花”与传统工艺不同,传统工艺描绘花头,先用料线勾勒出轮廓,而后再用油料多层次洗染,与自然物象相比稍显呆板。刘雨岑的“水点桃花”,采用没骨法绘花,直接用玻璃白点出花朵,然后以含色料的水笔加以点染,绘出来的花朵,色彩浓淡自然,十分逼真。笔者曾经研读过刘雨岑在四方瓶上画的花鸟画,第一次看到这幅画时,禁不住惊叹:“这枝桃花如活的一般!”
刘雨岑的“水点桃花”在绘画技法上是一次变革,对陶瓷绘画产生了极大的影响,让瓷上花鸟有了新面貌。这让我有了创新的勇气,立志要向前辈一样,要勇于创新,所以作瓷画时在题材上、技法上是有自己的所思所悟的。
其实,前辈的瓷画可以让我们学到很多很多的东西,在这里就不一一枚举。
其二,以造化为师,究技法。
以造化为师,对工笔花鸟画作者来说尤为重要,因为工笔画讲求形象逼真,如何才能真?只能依赖现实生活。
记得在宋代画家罗大经的《鹤林玉露》中看到这样一段描述:“曾云巢无疑工画草虫,年迈愈精。余尝问其有所传乎,无疑笑曰:‘是岂有法可传哉!某自少时取草虫笼而观之,穷昼夜不厌,又恐其神之不完也,复就草地之间观之,于是始得其天。方其落笔之际,不知我之为草虫耶,草虫之为我耶,此与造化生物之机缄盖无以异,岂有可传之法哉!’”可见,以造化为师,才能得其天。
王冕种梅养梅创新梅法,郑板桥种竹养竹得“胸无成竹”之机,张大千植荷养荷成“以书入画”之荷。
我效前辈,以造化为师,游览坐观,目识心记,速描写生。大自然真的是良师益友,观自然之景与读画中之景心境完全不同,你会被其中小生灵的一个细微的情态撩动得无法平静心情,而这样的美妙瞬间也会深深地印在你的脑里,刻在你的心里,不怕久之会遗忘。笔者选择画花鸟,便是因为那些小小的生灵总能打动我,感动我,让我激动,让我生情,挥之不去。我慢慢学会了如何表现它们的情态,如何表达我之心境。为了让那些小生灵能在瓷画里永不褪色,我还选择了学习可以永久保持真色的釉中彩工艺。
其三,不急于创作,先学会画前养兴。
《文与可画筼筜谷偃竹记》是我们中学的课文,文中,苏东坡复述了文与可的话:“竹之始生,一寸之萌耳,而节叶具焉。自蜩腹蛇蚹以至于剑拔十寻者,生而有之也。今画者乃节节而为之,叶叶而累之,岂复有竹乎!故画竹必先得成竹于胸中,执笔熟视,乃见其所欲画者,急起从之,振笔直遂,以追其所见,如兔起鹘落,少纵则逝矣。”这段话中的“画竹必先得成竹于胸中”,后来变成了一个成语——“胸有成竹”,我将之理解为画前养兴。
李方膺善画梅,在题画诗中曰:“写梅未必合时宜,莫怪花前落墨迟;触目横斜千万朵,赏心只有两三枝。”郑板桥善画竹,在题画诗中曰:“四十年来画竹枝,日间挥写夜间思。冗繁削尽留清瘦,画到生时是熟时。”我将其中的“落墨迟”、“夜间思”亦理解为画前养兴。
正是因为有“胸有成竹”才有了文与可的开文人竹画,正是因为有“落墨迟”和“夜间思”,才有李方膺的“赏心只有两三枝”和郑板桥的“冗繁削尽留清瘦”之匠心独运。
笔者有切身体会,兴发而作,思如泉涌,下笔真的如神。一气呵成之后,再看所作,真是自然天成。兴至再作画,这样的创作过程常常让我产生快感,时间长了,便爱上了瓷画,所作瓷画也有别于他人。因此,我很欣慰。
以上是我学瓷画的入门之感悟,虽是肤浅,但还是愿意总结出来,因为只有总结过去,才能发现自己的不足,才能有利于将来更上一层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