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大家庭中的智运会

方正宇

2019年11月，第四届全国智运会在浙江衢州闭幕。很多体育迷看到这条新闻时，关注的未必是哪支代表队在智运会上取得了佳绩，而是产生一个疑问：这些只需要挪挪棋子或者摸摸纸牌的活动，凭什么跟足球、拳击等激烈对抗项目并列为体育运动？

出现在智运会上的象棋、围棋、桥牌等项目，都是国家体育总局正式确认的体育项目。包括智运会的主办单位，也是国家体育总局棋牌运动管理中心，其体育属性似乎不言而喻。但实际上，仅凭官方认定仍不足以消除外界的疑问。在传统观念中，体育的核心毕竟在于“体”，而下棋打牌对身体素质的要求实在太低。体育圈内也有部分人士瞧不上智力项目，认为这些都算不得真正的体育。

回顾中国体育发展史，类似争议早已存在多年。在最初的几届全运会上，中国象棋和围棋都是正式比赛项目，甚至还是全运会的焦点之一。1979年举行的四运会上，象棋司令胡荣华实现了“十连冠”的伟业。在不远处的另一间棋室内，当时还没有被称为“棋圣”的聂卫平蝉联了围棋男子个人赛的冠军。至于女子个人赛冠军，则由那一年与聂卫平结婚的孔祥明所获，留下了夫妻包揽全运会金牌的体坛佳话。

接下来，在1993年举行的第七届全运会上，已经与孔祥明离婚的聂棋圣又在团体项目中再获金牌。然而，随着这届比赛的结束，在“奥运战略”的整体要求之下，国家体委大幅度调整了全运会比赛项目。在奥运会上没有一席之地的棋牌项目就此被排除在全运会之外，也导致项目的体育属性在公众视野内受到削弱。2008年在北京举行的世界智力运动会，以及相继举行的全国智运会，尽管为棋牌项目提供了更多展示平台，但是智运会与全运会分别举行的局面，客观上助推了那种“棋牌不算体育”的观点。哪怕其中部分项目如今已经重返全运会，但固有观念却不是那么容易被扭转的。

智力项目到底有没有资格进入体育大家庭？回答这道难题之前，不妨先变换一下思路，来考虑另一个相对简单的问题：在那些激烈对抗的项目中，是否有赖于智力的帮助？答案是显而易见的。看看足球、篮球教练们的天价工资单，就知道排兵布阵对赢得比赛的重要性；又比如在F1赛道上，车队通过精密计算后给出的指令，有时比车手的驾驶技术更能主宰胜负；还有，在中国乒乓球的辉煌历史中，也不缺乏在团体决赛中成功运用“田忌赛马”的经典战例。

由此可见，当运动项目发展到一定高度之后，智力因素必定会起到愈加重要的作用。进一步分析的话，会发现这也是社会发展的必然规律。在古代奥运会上，标枪、铁饼等项目之所以占据重要地位，显然受到了冷兵器时代作战方式的影响。之后，随着世界进入热兵器时代，体育运动中就推出了射击这一项。如果跟标枪相比，射击对体能的直接消耗似乎要低得多。時间推移至今，已经没人不把射击当成体育运动。

同样的道理，当战争形态从冷兵器到热兵器再发展到最新的信息战，整个社会都越来越看重智力的作用。至于体育运动的意义，本来就是通过各种外在的表现形式，最终达到提升个人综合素质的目的。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智力项目基本符合体育运动的要求。

更何况，那些在棋牌运动中达到顶尖水平的选手，身体素质也是成功过程中必不可少的要素。在动辄几小时的对弈中，体能存在短板的一方很难笑到最后。而在相对静态下保持高关注度的比拼方式，其实更接近现代社会大多数人的工作状态。如何在这种情况下将身体调整到理想状态，本身也是一项值得研究和分享的内容。

所以，无论是重返全运会的棋牌项目，还是已经出现在亚运会赛场上的电子竞技，哪怕乍看之下似乎在体育领域内显得有点离经叛道，但随着社会整体发展带来的观念转变，相信未来会有更多人将其视为体育大家庭中理所当然的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