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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文学形式重构传统乡绅的道家文化理想
——侧论老藤的长篇小说《刀兵过》

2019-12-04龚游翔王洪岳浙江师范大学文学院浙江金华321004

关键词:王氏王明父子

龚游翔 王洪岳(浙江师范大学文学院,浙江金华321004)

儒释道三者的结合是老藤的长篇小说《刀兵过》中最富有民族传统气息的特色,它体现了中国文化的源头和根脉。老藤准确地把握住了属于我们民族特性的东西。小说不同于以菊与刀为审美核心的日本文化,不同于以狂欢为主的拉美文化,也不同于以理性为终极真理的欧陆文化。中国传统文化正如小说中的三圣像所寓意的那样是孔子、药圣和达摩的混合体,王克笙父子拜三圣像,九里的百姓个个都信仰三圣,三圣就是中国传统文化的核心价值信仰。酪奴堂就像是九里这个家族的宗庙,王克笙、王明鹤父子就像这个大家族的族长,家族乡里之间的和谐关系依靠他们而存在,每次九里过刀兵更像是一部族长保护家族的战斗史。在酪奴堂中记载有《酪奴堂纪略》,设有《彰善》与《记过》两簿,并且立下了《九里村约》,这些都是中国传统家族制文化的缩影。它告诉我们中华民族的祖先是怎样聚集到一起,并且如何和谐共处,最后代代相传,这是属于中国特有的儒家文化的根基。

然而中国传统文化还远远不止以孔子为代表的儒家现世文化,还有隐藏在现实表面之下的玄学思想。《刀兵过》的玄幻现实性就在于叙述了从光绪七年(1881年)到1981年整整一百年间的历史,他似乎是以纯历史客观的角度讲述这一百年间发生在王氏父子和九里的故事,但是这其中处处透露着玄奥的、难以解释的现象。王克笙是通过叉玛的扶乩找到的滩涂之地,“玄奘西行马不停,黄陵北望三百里,水泊之上燎原火,天求辽阔地求宁”[1],叉玛为什么能够给出这四句乩语一直是未解之谜。很显然,这四句乩语是九里产生的最原始因素。慈悲庵中的叉玛向王克笙指明了一处重开酪奴堂的地址,而其中塔溪道姑和她的徒弟止玉道姑更像是跟随了王克笙、王明鹤父子一生,在九里多次过刀兵中给王氏父子以指点,使得九里免遭刀兵之祸。如果把王氏父子看成是儒家文化的代表,那么塔溪道姑师徒则是道家文化的代表,王氏父子和塔溪道姑师徒之间的关系微妙而玄奥。他们更像是两代相互扶持、相互依偎的伴侣,但最终都没有组成家庭。王明鹤爱慕止玉道姑就像王克笙爱慕塔溪道姑一样,他们都分别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然而只能相惜却无法相恋。其实这不正如儒家文化和道家文化在中华民族的思想史上,它们互相的补充,互相的作用,但是却仍然各自为政,永远也不可能真正相融一般?

因此,《刀兵过》最吸引我们的,除了王氏父子和九里这一中国传统的家族制的关系之外,还有无处不在的道文化的因素。这种充满了玄奥与幽思的独特品性最能够代表中国传统形而上学的思想。“道”在中国文化中占据了不可忽视的地位,我们只能用一种近乎直觉的东西去感悟它。它不似西方的理性哲学,有一整套严密的逻辑,哪怕是美这种感性的东西,也可以设置一门感性学或美学来加以研究。“道”纯然不同,中国人对“道”只有通过“悟”的方式才能把握,但“悟”又是如此的神秘,因而“道”也就变得恍惚迷离了。《刀兵过》中虽然没有明确地将“道”表述出来,但是它通过一件件具体的物象,无时无刻不在向我们展示道文化的思想。

一、“中医和茶”中的道家文化

中医讲究阴阳协调,阴盛阳衰就需滋阴补阳,阳盛阴衰就得清热泻火。中医的治病原理不管是针灸砭石,还是各味中草药,其核心思想都是阴阳五行之说,五行相生相克。王克笙父子的医术也是如此,深谙道家真理,他们行医救人使用的针灸、砭石便是暗含疏通脉络之用。中医认为人的身体和天地自然是一致的,天地是个大周天,而人的身体内部便是个小周天,只有循环往复,通达顺畅,阴阳自然变化,才符合健康的标准。而针灸的主要目的就是通过对穴位的刺激,使堵塞的部位能够顺畅,砭石也是如此,使用疏通之法,让病人身体内的“气血”能够自如的循环,只有这股“气血”自由运转起来,人的身体便无大碍;若是“气血”堵塞,人就会大病,便需要疏通。王氏家族承新安医派,以针灸和砭石著称。王克笙的祖先王茗告诫子孙:“牌匾不鎏金,砭石与银针,子孙永相继,柔弱立乾坤。”[1](3)老藤将中医作为王克笙和王明鹤父子的看家本领,可见道家文化在王氏父子两代乡绅身上扎下了根。因为这一手医术,治病救人,王克笙、王明鹤父子被苇地的人们尊称为大先生和小先生。尤其是苇地经常会爆发霍乱,一旦爆发大面积的霍乱就会传染并且死伤很多人,而王克笙对治疗霍乱颇有心得,著有《霍乱金匮》,因此苇地人们对于救命恩人敬重万分,也确立了九里酪奴堂和大先生的威望。

民国十三年,苇地爆发了大面积的霍乱。王克笙研读医术,寻求治疗霍乱的各种疗法。但是霍乱无法根治,于是他去玉虚观求助,塔溪道姑说:“重为轻根,静为躁君,世上疾病,无不相生相克,有一病出,自会有一药解,要因地制宜,别开蹊径,霍乱自然当止。”[1](165)中医讲究的是道家的系统论,世界是由多种元素组成,彼此相生相克,一物出必有一物降之。于是王克笙因地制宜,想到了用苇地的芦苇治病,最终霍乱得到了有效的控制。这便是深谙道家真理的做法。道家的五行相生相克思想体现在了中医的治病救人之上。西医却不同,它将人体看作一架机器,从而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日本占领关东之后,希望能够派开拓团进驻苇地,由于惧怕苇地的霍乱,他们抓了很多人进行可怕的活体实验,然而却并没有任何成效。于是他们想得到苇地神医王克笙的秘方,甚至挖掘了大先生的坟墓。但还是没有找到治疗霍乱的办法,日本京都医科大学的高材生山田一郎不惜拜师王明鹤,想要偷师,却也是无功而返。相反却是被小先生所影响,性情大变。《刀兵过》中王克笙父子的中医医术带有浓厚的道家文化元素,深谙中国传统道家哲学的思想。可见道家文化贯穿全书,并且通过中医呈现出了道家文化的精髓。

老藤还抓住了中国传统道家文化中的“茶”。茶文化和道家思想可谓是一脉相承,禅宗讲究的以茶悟道,修心养性,静心凝神,就是最典型的道家思想。《刀兵过》中最不能忽视的就是茶元素,全文主要出现了:酪奴茶、祁门安茶、蓬蕽茶、峨眉雪芽和宋聘号普洱。酪奴堂的“酪奴”便是一种茶,茶最初传入北方的时候胡人颇为不屑,故以酪奴贬之。王克笙的父亲王淦视茶如命,喝茶只喝祁门安茶,母亲宋氏在送别王克笙的时候道出了缘由,“祁门安茶虽鄙,却可醒脑去秽,北地膻腥重,可以此克之”[1](14)。茶和药相辅相成,都是修道的途径。“药用一时,茶用一世……吃茶即修道,持偈莫如吃茶”[1](14),因此《刀兵过》中的茶元素时刻贯穿着全文,不仅从一开始就以茶道即修道开篇,而且王克笙认识的吴志甫亦是个茶商,以茶为线索。后来在九里村王氏父子爱茶遍传苇地,祁门安茶便是他们接人待物使用的最高规格的茶叶。不同于祁门安茶是王家祖传之爱,蓬蕽茶却是典型的苇地代表。王克笙初次喝到蓬蕽茶,正是他与妻子蒲娘相遇之时,也正因为这一杯蓬蕽茶,注定了大先生与蒲娘的一生的姻缘。蓬蕽是苇地常见的芦花,用这个做成的茶能提神通肠,让人清爽。九里人常年食用鱼蟹,芦花恰能解鱼蟹之毒,取之一处用之一处,这便是道家文化中因地制宜与相生相克之理。道家讲究长年的苦修,没有经历过岁月的磨练是无法悟道的,这体现在茶中也是如此,王氏父子酷爱之茶无不是经过长期发酵,历经岁月的好茶。祁门安茶如此,塔溪道姑流传下来的那一块宋聘号茶饼更是如此。这块茶饼似乎寓意了王氏父子的姻缘,从塔溪道姑的手中一直传到止玉道姑的手中,后来又到了栗娜手中,最后文物级的茶饼传给了小荻。它似乎不仅仅只是一块茶饼,更暗含着一种人生之道。王明鹤爱茶,却并不怎么喝戚书记送来的峨眉雪芽。峨眉雪芽是一种绿茶,绿茶讲究的是新鲜,早春的第一波嫩芽,往往是最为鲜美的茶源,但是它缺少的是时间的沉淀,故为王明鹤所不喜。中国人的茶道源远流长,姚老七之子姚松认为日本是最讲究茶道的国家,却不知东洋茶道乃唐宋遗风东渐。而饮茶自然少不了一套好的茶具。王克笙大婚,塔溪道姑送来了一套龙泉窑青瓷茶盏,又给未来的孩子留下了兔毫盏,并且九里家家户户都有一套白瓷茶具。一套茶具,一杯茶,九里人人都开始喝茶,茶文化深深影响了九里,而茶道中蕴含的道家文化也时刻存在于九里乡间。从王氏祖传的祁门安茶到苇地特产的蓬蕽茶,还有那一块神秘的宋聘号茶饼,老藤将茶文化深深地融入到了小说中的每个角落,茶文化背后的道家文化也因而影响着一代又一代的人。

二、“味和气”中的道家文化

《刀兵过》中最能直接体现道家文化元素,也最为玄奥的便是王克笙对“味”的独特灵敏性和王明鹤对“气”的敏感性。“味和气”是真正道家独有的术语,我们无法通过具体的外在感官去发现它的存在,王克笙对“味”的敏感独异,他能嗅出常人无法嗅出的空气中的死亡味道。这是一种对某些事情直觉性和前瞻性的先见。别人闻不到的味道,王克笙能轻易嗅出来,喜、怒、忧、悲、恐、惊七种情志变化,别人目视耳闻得知,他却能凭借味道感悟。通过“味”道,能够嗅出生死,嗅出事物的本质。在王克笙小时候,他说闻到了悲味,空气中弥漫着僵腐之味,果然邻居就有人过世。一次,王克笙在吴志甫家喝茶,突然闻到了一股很好闻的味道,他被这个味道深深的吸引了,这股甘甜的味道来自“野燕麦”,而苇地正好产这种野燕麦。王克笙正是顺着这个味道寻到了滩涂上的九里,在这里开始了他的过刀兵的一生。这个味道似乎就像一根无形的线,冥冥之中牵引着王克笙来到九里,这也是道家文化中最为玄奥的东西。人们的命运似乎被道安排,这种形而上的道神秘又可怕。王克笙对“味”的灵敏性更像是无形中的一种直觉,一种命运的召唤。在他弥留之际,忽然睁开眼睛,他说又闻到了干草的味道,于是他寻味而去了。

王明鹤则对“气”有与众不同的感觉,“气”乃是真正的道家核心术语。道家思想认为天地间存在着“气”,“气”有一阴一阳。阴阳二气互相调和,此消彼长,太极八卦图就是阴阳两股气互相作用的示意图。王明鹤抓周的时候,抓了一只气球,没人能解释这气球代表了什么。这是一只没有气的气球,王明鹤抓周抓到了这个,冥冥之中似乎有股气注入他的人生,推动着他去继承父亲的遗愿。王明鹤7 岁的时候,在苇地里走失了,正当大家焦急万分的时候,他自己走了出来。母亲问他如何走出来的,他说前后左右有三面在挤着自己,母亲又问是什么在挤着他,回答是一股气。世上万物,总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推动着,或许这就是一股气,王明鹤对这股气异常的敏感。西方哲学中的本源与第一推动力,在中国传统哲学文化中则是使用以“气”为代表的特有术语。因此,“气”最为直接地体现了中国道家哲学的思想。王氏父子,一个对“味”有独特的感受,一个能够捕捉到空间中的“气”场,他们的共通点都是在冥冥之中对某些事物有提前的预测和感知。这种超前的直觉与道家的占卜相似,带有直觉性的把握能力。作家用“味和气”分别赋予王克笙与王明鹤父子以独异的气质与禀赋,就是将道家思想融入这对传统的父子乡绅之中。

三、“道姑和道士”中的道家文化

道家文化对王氏父子最明显的影响莫过于文中的塔溪道姑、止玉道姑和子虚道士。塔溪道姑师徒和王氏父子这一组两两的男女对应关系十分特殊。王克笙自从在慈悲庵遇到了塔溪道姑开始,王氏父子的命运就跟道家联系在了一起。初见塔溪道姑的描述就深深地影响了自己儿子王明鹤的择偶观,预示着儒道二者在未来日子里不可分割。王克笙在《酪奴堂纪略》中记下:“慈悲庵初遇塔溪,只见一张结冰止玉的脸,如同《石头记》中那个带发修行的妙玉,韵致天成,让人飘飘然心旌不竖,须臾间得道成仙。”[1](23)王克笙将塔溪比喻成妙玉,一见钟情,瞬间就有得道成仙之感。“结冰止玉”也是后来止玉道姑法号的由来。老藤在开篇已经将王氏父子和塔溪道姑师徒的关系暗暗的交代了一笔,也预示着他们之间某种冥冥之中的宿命。塔溪道姑送给王克笙一张辽南堪舆之图,并向他吐露了修道之言,“行走即修道,且行且悟,修心见性,循道而行”[1](30),预示着王克笙将来所到之地实为其循道而行之处。塔溪道姑又言“修心无非去念,人心有妄念、正念、无念三界,修到无念之界,便是神仙了”[1](3),无念即是无欲无求,王氏父子和塔溪道姑师徒的姻缘也因为一句无念而终无结果。虽无份却有缘,自此塔溪道姑便和王克笙,和九里再也分不开了。光绪二十一年,九里第一次过刀兵,王克笙万分无奈之时,塔溪道姑仿佛从天而降向他指引了一处鸽子洞,致使九里村人躲过一劫,鸽子洞也成了九里日后过刀兵的一个秘密藏身之处。之后塔溪道姑住在了离九里不远的玉虚观,就像保护神般保护和照应着九里。凡是王氏父子有什么困惑之处,便会想到去玉虚观寻找解决的办法,玉虚观就像九里的编外之地,两者之间关系亲密。光绪二十二年,王克笙大婚,塔溪道姑送给他一套龙泉窑青瓷茶具,并送给他孩子一兔毫盏,预示他将会有儿子继承酪奴堂。民国十三年,苇地爆发霍乱,塔溪道姑指点王克笙要因地制宜,最终启发他用芦苇入药治疗疾病。民国二十年,姚远回乡欲建厂,王明鹤不知如何决断,又是塔溪道姑指点他去咨询栗娜,最终阻止了苇地的工厂建设,使苇地幸免于难。塔溪道姑和王克笙一同扮演着九里保护者的角色,只是王克笙是以传统儒家的家族制的方式管理九里,他为九里立村约,建祠堂,而塔溪道姑则是用道家的思想影响着王克笙,同时也影响着九里村人。

然而塔溪道姑师徒和王克笙父子之间的关系却是错综复杂,一次栗娜请小先生带领去玉虚观看大耳狐时,塔溪道姑似乎说出了其中的缘由,虽是借着王明鹤与栗娜的关系,却又何尝不是在表达自己。塔溪道姑言,“道人合伴,先择人而后合伴,不可先合伴而后择人,不可相恋,相恋则系其心,不可不恋,不恋则情相离,恋与不恋得其中道可矣!”[1](152)王克笙和蒲娘即是先择人而后相伴,王明鹤与止玉却是先相伴而后择人,因此小先生与止玉却是不可相恋,但是他们又不可不恋。父亲王克笙对塔溪道姑的描述使得王明鹤励志要找一个塔溪道姑般的女子,显然止玉就是那样的女子,但是止玉一心求道,恋与不恋只为得其中道矣。王克笙对塔溪道姑一见钟情,但是塔溪道姑是得道之人,自然看得清恋与不恋之外的道。王明鹤与止玉之间却是多年来已经成了不可分开的伴侣,除却夫妻之实,其他一概不分彼此,他专心行医,止玉安心修道。但是最终一旦止玉完成师傅所嘱托的为小先生找有缘之人之后,她便是要离开的,那一块宋聘号茶饼就是为小先生的有缘人而留。王克笙是幸运的,除却塔溪道姑为她而留外,他也找到了蒲娘这个合适的妻子。王明鹤却孤单得多,虽然止玉将宋聘号茶饼交给了栗娜,但栗娜终归不是他的有缘人。等到小先生归去,栗娜将文物级的宋聘号交到了他的传人胡小荻手中,小先生一生未娶。从王克笙和塔溪道姑到王明鹤和止玉道姑,是一个传承,儒道既相恋又不可恋,虽有缘却又无份。

相比较两位道姑和王氏父子之间难以言明的关系之外,子虚道士的出场就显得比较的清晰明了。子虚的俗名是野龙,一个常年在苇地中杀人越货的土匪。野龙和王明鹤的渊源,也是从止玉道姑开始的。野龙机缘巧合看上了玉虚观的止玉,王明鹤出面调停。野龙敬重酪奴堂小先生的为人,专门到玉虚观道歉。伪康德十年,日军开拓团小头目水谷欲打玉虚观的主意,王明鹤无奈之下要利用野龙的响马身份,杀人消灾。野龙在此一战之后,受感于韩二的救命之恩,决定改过自新,出家修道,改名子虚,驻守玉虚观。子虚出家之后,一心修道,还出资修葺了道观,时刻都在为自己之前的罪过忏悔。1948年,子虚还是被人认出,他为了小先生和止玉的安危放弃了抵抗,走上了刑场。从一开始的惯匪野龙到后来的子虚,道家的思想也能让一个恶人放下手中的屠刀,虽然子虚最终还是得为他的罪孽赎罪,但是经过道家思想的洗礼,他有了明辨是非和善恶的观念。

老藤的《刀兵过》将儒释道三家思想集中体现在九里村这一百年的历史变迁之中,王克笙父子是典型的儒家文化下的乡绅,他立村约,建宗庙,办私塾,紧守着孔子以来的儒家思想中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理念;同时王氏父子家传有针灸、砭石之古法,不仅是中医世家,而且对茶文化情有独钟,这是道家精神在这个家族中的传承;再者,九里每次过刀兵,无论是义和团,还是关东军、土匪之类,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即是拜达摩祖师,酪奴堂的达摩像不知救过九里多少回,这是佛家精神对九里的庇护。儒释道是王氏父子和九里的精神寄托,其中道家文化更是贯穿全文。中国人的“道”,玄奥又神秘,难以准确把握,但是老藤通过最具体可感的事物,将这难以言明的思想表达了出来。

文中的中医元素,茶文化符合道家的阴阳五行的思想;王克笙对“味”的灵敏和王明鹤对“气”的敏感,是道家文化中的玄奥术语;塔溪道姑、止玉道姑和子虚道士的直接人物形象塑造,更是将道家的修心明悟之思想传达给了读者。道家文化在《刀兵过》中是一个无法忽视的思想根基,同时在中华民族的历史上,我们也无法轻易将道家文化剥离开来,这就是我们自成系统的独有的民族思想文化。王明鹤对父亲王克笙衣钵的继承,以及九里的姚韩马姜胡三代的传承,包括之后名声大振的白鹤五子对《彰善》《记过》簿的忌讳,都在告诉我们中华民族不可以断了根基和传统。因为传统的儒释道依旧是中国思想的根基所在,也是我们安身立命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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