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用生命寄豪情

马建忠

2017年3月21日，在河北省委召集的全省精准脱贫驻村帮扶总结表彰暨动员部署大会上，省委组织部宣布了几项关于扶贫总体部署的决定，其中包括：郭少伟率领的河港集团驻围场黄土坎乡海字村扶贫工作组，即刻转场张北县公会镇盘城房村;命令海字村扶贫工作组，在动员表彰会后的第二天完成交接，迅即进驻盘城房村。

郭少伟加入扶贫工作组之前，是秦皇岛港股份有限公司铁路运输分公司的党委书记，这位对工作要求极其严厉苛刻的政工干部，执行命令也同样雷厉风行，看着工作组的其他同志们，满脸舍不得海字村的表情，郭少伟毫不犹豫地说：“大家都是党员，执行命令，马上转战张北！”

当天，郭少伟还在离开省城的列车上，驻海字村工作组马上转战张北的消息，已经在围场县和海字村掀起了巨大波澜：郭书记怎么能走，他那些开板就要考虑深度产业扶贫、开板就要考虑寻找致富原生动力的观点，对海字村的扶贫太实用了。县政府一位经常跟郭少伟接触的工作人员，闻讯立刻嚷嚷起来：别瞎说了，再过一年海字村就该收获扶贫的成果了，给个金山郭书记他们也不可能走呵。

一位根据扶贫组的建议，通过酿酒已经踏上致富道路的海字村老乡，接通郭少伟的电话，听说扶贫工作组真的马上就要转战张北，哇地便哭出声来：“你们不能走啊，海字村已经见到光明了，大伙离不开你们，明天我就带着乡亲们去县里……”

两个小时里，郭少伟接了十几通电话，他向乡亲和朋友们解释着转场张北深度扶贫的意义，也述说着他内心的那份不舍。最终他下决心关掉电话，翻起了匆忙找来的张北公会镇的资料。

向河港集团的领导做过汇报后，郭少伟用最短的时间，完成了他人生中最痛苦的告别：依依不舍的泪水，浸泡着海字村的山风树影。泪水中，郭少伟把放心不下的事情逐一交待完毕，乡长边擦泪水边交给他一首长叹惜别诗，郭少伟不敢也不忍去看那首诗，他怕控制不住自己：对海字村的感情，早已融入他的生命里，甚至都融入他的家庭生活中了。

早晨顾不上吃饭，郭少伟不到8点便赶到了围场县政府。按省委要求，郭少伟挂职了围场县副县长。郭少伟只用几分钟便完成了交接，那位协助配合郭少伟工作的县政府人员，一边表达着对转场的震惊，一边要求与其吃顿中午饭。郭少伟说他马上就去张北，河港集团的领导早上已经从秦皇岛赶往张北县了，晚上工作组和集团领导要在现场研究张北盘城房村的扶贫工作。十来个月里，目睹了郭少伟如何为海字村呕心沥血的那位工作人员，意识到可能留不住郭少伟了，他含着满眼的泪水，一把抱住了郭少伟。

出了县政府大门，郭少伟这才觉出肚子饿了：从围场到张北四百多公里呢。他朝县政府南边木兰中路和桃李街交叉口的路边摊走去，匆匆吃过早点。在发动汽车的那一刻，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郭少伟仿佛看见海字村30多名孩子的期盼眼神，仿佛看见30平方公里的画卷上正在逐步实现的蓝图，仿佛看见村民们逐渐舒展的眉头……

在汽车即将开出围场的那一刻，郭少伟的肚子突然疼痛起来，那疼痛来得十分迅猛，他意识到刚才的早点有问题，端起饭碗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就曾闪过一丝疑惑，心里想着张北的事也就没顾上其他。郭少伟排空肚子上了车，立刻开向了人烟稀少的省级公路，仅仅行驶了十公里，因为肚子不舒服不得不再次停车……他返回车里的时候，一位海字村的老乡打来电话，那位原本是要述说不舍之情的老乡，竟对声音十分敏感，他问郭书记今天说话怎么没底气呀。当听说郭少伟吃坏了肚子，正一个人开车往四百公里外的张北赶时，那老乡立刻喊起来：闹肚子还一个人开车，太危险了，你快回来……

郭少伟说今天必须赶到张北，晚上要和集团领导研究张北扶贫的事……放下电话，肚子又疼痛起来。郭少伟想，不能肚子一疼就停车，坚持到不行再说吧。

车子在省级公路行驶着，路边的景色让郭少伟止不住地想起了海字村循环农业生态园的构想。走遍海字村的山山水水，他感到精准扶贫，最重要的就是给海字村创造一个致富的产业。在港口环保行业工作多年的郭少伟，心里开始盘算着如何围绕绿色环保生态观光，谋划海字村的扶贫。郭少伟在海字村的走访中，黄粉虫养殖专业户张力伟让他眼前一亮：郭少伟曾在《环境科学与技术》杂志上看过一则消息，中美研究人员正开拓生物降解塑料的思路，发现黄粉虫能吞食和完全降解塑料，并在黄粉虫体内分离出靠聚苯乙烯生存的细菌……他在与张力伟的交谈中得知，围场寒冷期长，黄粉虫无越冬现象，冬季仍能正常发育，不仅生长快，而且成活率高。用黄粉虫作饲料喂养的蝎子、蜈蚣、蛤蚧、蛇、鳖、牛蛙、热带鱼和金鱼，抗病力强，繁殖能力也大大提高;另外，黄粉虫作为畜禽饲料的添加剂，不仅可以提高产量，更能降低饲料成本提高经济效益。经过反复论证，郭少伟决定利用循环生物链，在海字村创建一个生态养殖观光园。在觀光园内，通过养殖中华钙果、树莓等植物废料来饲养黄粉虫，再用黄粉虫做饲料养殖林蛙，林蛙的有机粪便可以种庄稼。经过郭少伟不厌其烦的沟通，张力伟同意担当项目带头人。随后，扶贫工作组向相关部门申请了几十亩项目用地……

郭少伟最牵挂的是海字村那34个孩子。来到海字村不久，郭少伟就发现了那一群辍学的孩子：他们中有的父母因残疾没有生活来源，有的父母双亡与年迈的祖父母相依为命，有的父母身染重病丧失劳动能力……郭少伟立刻利用微信平台介绍了34个孩子的情况，向社会发出了《“一帮一”爱心捐资助学倡议书》。很快，社会各界与河港集团基层党组织，便用捐资助学的爱心，温暖了大山深处的海字村。

车窗外一片苍凉，荒芜的草被未化的冰雪时有时无地覆盖着，远在几百公里之外的蒙古高原上的盘城房村又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呢？资料显示，那儿的地理环境恶劣，犹如戈壁滩，盐碱土地极度贫瘠，草木难生。可以考虑养殖一些生命力顽强、高附加值的植物作为经济来源，同时还要引进一些作物来改善土壤……

郭少伟的肚子疼痛猛然加剧，剧烈的绞痛袭击着小腹，他用手死死地抵在小腹上，一点一点加重力道地揉着，但疼痛丝毫没有缓解，就在他看到下道口的时候，电话再次响起来。他看了一眼电话，屏幕上显示出姜建国的字样，是大鹅养殖户姜建国？郭少伟没敢接那电话。有一天，郭少伟去姜建国家走访，一进门看到他愁眉不展的样子，闲聊几句后知道受禽流感影响他养殖的鹅没人买了。看着一只只白鹅郭少伟心里想，这是姜建国家里一年收入的重要来源，养殖户没有销售就意味着没有经济收入，往后的日子怎么过？郭少伟想了想，微笑地拍了拍他的肩头说：“这样吧，你告诉我销售的价格，我跟朋友推介一下你养殖的鹅，能卖出去几只算几只。”姜建国眼睛一亮说：“谢谢郭书记。”郭少伟说：“前些天家里有个亲戚托我买几只鹅，我先买十只吧。”郭少伟巧妙地编织一个借口，用自己的工资缓解了养殖户一时的生活危机。事后，姜建国万分感激，非要请郭少伟吃饭，被他婉言拒绝了。

“郭书记，你走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好送送你呀！”

郭少伟有气无力地说：“你的心意我领了，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找我，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一定会尽力帮助大家。”

“你生病了？”姜建国似乎听出他的不适。得知郭少伟正在闹肚子，姜建国说：“你抓紧时间下道，几百里路这么拉，这可是在拿生命冒险呢……”

郭少伟的心里只想着晚上大家要研究盘城房村的工作，他挂断电话不久，肚子疼痛得仿佛一阵又一阵的海浪。他下道停车去卫生间，妻子的电话来了：“少伟，海字村的老乡打电话告诉我，说你肚子闹得非常厉害……”

“哪有那么严重，又不是没闹过肚子……”不等他说完，妻子便急切地打断了他：“闹肚子还要赶四百公里的长路，不行，你赶快就近下道找医院，否则一旦脱水，你想没想过有多危险，少伟，你可是一个人啊……”

郭少伟怎能不知道危险，可领导与同志们还在等着与他研究盘城房的扶贫工作呢。他毫不犹豫地挂断了妻子的电话：自己是扶贫工作组的组长，就是豁出命，也得走完这四百公里路，也得赶到张北县……

一路向西，郭少伟关掉电话，他除了解手、开车，就是解手、开车。他的肚子越来越难受，疼痛也越来越严重，甚至开始有些抽搐。郭少伟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几乎都翻滚出来了。

越往西，天越发冰冷。御道口、多伦、哈毕日噶，这一路上，郭少伟几乎记住了每个下道口。这一路上，去二十几次卫生间的郭少伟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当汽车驶进张北县时，郭少伟的双手几乎快要握不住方向盘了，当他从研究扶贫的地方走向会议室时，眼前一黑，差点瘫倒在楼梯上，他身旁的河北港口集团组织部部长李永来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几近虚脱的郭少伟：“少伟，你怎么了？”

会场上，当张北县的同志听说郭少伟一个人行驶四百公里，一路闹了二十多次肚子才赶到张北时，所有人的眼睛都湿润了：这么棒的党员，这么了不起的共产党员，为了扶贫这么玩命，看来盘城房村脱贫的日子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