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面馍
2019-12-02张天生
张天生
1968年,我下乡到临汝县庙下公社,进了这里的西荒大队。这里土地贫瘠,属于半丘陵地区,适合种植红薯、玉米,种小麦亩产还不到二百斤。麥收时,每家仅分得百余斤小麦,加上红薯、红薯片、红薯面,玉米糁、玉米面,还远未达到家给人足。
我自食其力,会做红薯片、熬玉米糁、做黄面饼,白面馍制作简单只需面粉、酵头,但麦子分得太少,家常饭主粮靠红薯掺面。做法是烫熟红薯面,来回反复搓揉一直到面团光滑,再另外搓揉一团白面,用擀面杖转成薄饼状,包上之前的红薯面团,再拿擀面杖来推整,直到白面透红,即可切面条或烙馍。
每逢去梨园煤矿买煤泥,拉重架子车上岭、爬坡,力气不够还需要互相帮忙推车。这时候,各家才舍得做几个白面馍,我和大伙儿一样携带着,晌午吃馍喝水,将就着当作午餐。
1969年,西荒尽是土坯墙农舍、土坯围墙院落。我居住那院子的土坯矮墙堆积着杂物,厨房是简陋的土胚房,除夕夜一头猪拱倒黍杆厨房门,半筐刚蒸的白面馍被啃,太可惜了!
第二天队里安排村旁小渠淤泥清理的活儿,我远远看见地里有猪拱禾苗,想起被猪糟蹋的白馍,就举铲穷追猛打,有人劝诫:“天生,轻点打啊,那是你东邻大爷家饲养的猪。”
春节没有文艺活动,除挨门挨户地贴红对联。耳边传来稀稀落落的爆竹声,满村飘着蒸白面馍的香味。之后就是家家篮子里放着圆圆松软的白面馍,准备招待来串亲戚的客人。白面馍加一盘菜、配一盘红薯粉条炖肉,已是极好的招待。
儿童自然欣喜过年能吃到白面馍,我去隔壁家串门,小妮蹲在门槛手握个白面馍吃着,拦住让猜谜:“天上有个永不老,地上有个吃不饱,你说是啥?”是……猜不出来我还瞎蒙不出来,便胡诌一句“没馍吃”。
1970年,我搭伴大队十几个年轻人去修陆浑水库,非常知足于每天午餐限量供应3个白面馒头。当年白面馒头2两粮票5分钱一个。大家有个不成文的约定:谁获准回家探亲,众人就给凑白面馒头,探亲人时带上。下山、搭长途汽车回临汝,村里人见面打招呼,瞅见一袋子的白面馒头无不流露出羡慕的眼神。
西荒大队距离每隔五天开一次的集市很近,我经常看到偏远村民爱套近乎攀“熟人”,日久了当地农户家会答应“熟人”寄存柳条箩筐到下次集市。寄放那会儿多是傍晚开饭时,“吃个馍再走吧?”当地农户显得客气,“要不,那你趁天未黑走吧。”我自己生活寒酸,只敢说句客套的话,“熟人”自然也知趣。
今年,正逢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70周年,中国发展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2018年冬天,我回已更名汝州市的临汝县,亲眼目睹第二家乡翻天覆地的变化,过去西荒人腊月砌灶,用红薯粉“漏”粉条过年,如今成为“三粉”产品闻名全国的富裕村,百姓享受美味佳肴天天似过年。
当年的白面馍,虽只是一种面制品,但却促我成长、成熟,使我在平凡的生活中懂得知足,体会到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