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协议，隧道尽头的光亮？

文 / 《汽车人》黄耀鹏

中美贸易谈判屡生波折，让舆论对于一些明显看好的信号，予以“钝化”处理。譬如，谈判之前双方释放善意，描述双方谈判情况时同时使用“坦诚、高效、建设性”等外交词汇，双方在谈判前均花了数周准备协议文本，只因中国国庆而推迟了几天。最重要的是，在华盛顿第13轮谈判持续4天结束后，中美贸易谈判中方牵头人、国务院副总理刘鹤与特朗普在白宫办公室会见。

打累了谈

通常而言，这是双方谈拢的明确标志。而且，特朗普称，双方会见后“非常接近”达成协议，但人们仍不愿意轻易相信。因为此前发生的变故太多了，就连白宫会见这一幕，都至少有两回了，但双方很快回到贸易战的升级中。回顾谈判过程，将中美两国的民族性、思维方式、价值观的不同暴露无遗，但也好，终于认清了对方的底线，双方又回到谈判桌前。

美国是挑起贸易战的一方，并对中国施加了除战争威胁以外的所有威慑手段。包括不断升格的惩罚性关税、汇率操纵者标签、对美投资的钳制、科技企业出口管制实体名单、收紧赴美留学签证、对华为打压升级。结果如何？中国固然受到空前的损失，但中国立场改变了吗？并没有。

美国的损失则持续扩大，8月以来，美国贸易逆差再创历史新高，ISM制造业和非制造业数据不断下降，通用罢工仍未得到全面解决，美联储的降息被认为“小打小闹”。欧日都出现了负收益债券，而美国长短期债券利率倒挂，这被认为大事不妙的恶兆。何况，银行家们在讨论50年期、100年期超长债券这种“末日解药”。

形势比人强。现实逼迫特朗普要一个协议，尽管他声称中国人渴望达成协议。客观讲，双方都试图达成协议，但不想被误读为软弱。具有讽刺意味的是，现在特朗普拿到的，和他在20个月之前到手的相差无几。中国人习惯于谈不成再打，美国是打了好谈。现在谈也谈了，打也打了，该收心了。

温度差已经不是事儿

这就是为什么协议本身比看上去更牢固，尽管只是“第一阶段”协议。按照惯例，协议文本未公布，国内舆论在暗示中国让步太多。实际上，中国除了购买400-500亿农产品条件，其他均可收回，视美国进一步动作而定——毕竟美国掀桌的次数太多。

据悉，中美在金融服务市场、外汇市场、技术转让方面都基本达成共识。悬而未决的则是“实体名单”、“汇率操纵国”等具体措施，美国同意“研究”，但未能承诺撤除。这也好办，承诺对承诺，行动对行动。如果中国持续购买农产品（购买意愿已被持续压制），而美国毫无动静，那么我们停止对向行动即可。

谈判没有提及华为问题，这是一个单独的进程。但华为供应链危机，已经以变通的方式得到临时解决（海外产能供货），美国政府也默认。对华为的打压事实上仅剩市场准入。

外媒往往将中美对谈判表述的“温度差”，作为“谈不拢”的证据，其实只是双方习惯不同而已。中方习惯在谈判结果没有得到保证之前，不多吐露细节；而美国人则喜欢多说一点，表露自己主动和强势的一面。

形势比人强

中美贸易战比美国同其他贸易伙伴的争端，进行得更持久、更易反复、规模更大，也更不容易和解，是因为美国对中国的看法发生根本性改变，无关具体细节。

美国对世界的控制力已经以可见的速度衰落，土耳其进攻叙利亚北部库尔德人，导致反叙联盟解体。这在阿拉伯之春时代，根本无法想像。

这几年，特朗普一直在折腾制造业回流的问题。他不是在操弄议题，而是决心来点真格的。但无论是通用、福特的墨西哥生产线，还是富士康美国建厂，抑或是三国协议中的“北美份额”，没一件事是如愿的，喝凉水都塞牙。特朗普不像他标榜的那样强势和顺心。这点成绩，总是在大张旗鼓地宣传之后，就悄无声息地缩水，或者干脆化为乌有。 美国经济的系统性问题，不会因量宽、制裁、停火或者中美协议而得到解决。这是特朗普在3/4任期里学到的东西。而这些内容，早在他执政之初，已经反目的老朋友、被他开革的前国务卿蒂勒森就向其指出过。现在的问题，美联储名义利率空间非常宝贵，这点弹药都要用来守护流动性。瑞银认为美国明年的增长很可能是零——如果中美无法达成协议的话。尽管特朗普认为鲍威尔像温吞水一样不给力，但他了解自己的施政空间已经收缩。民主党发起的弹劾动议，一次比一次像真正的挑战。不能腹背受敌的道理，谁都懂。

扭转全球市场悲观情绪，谋求连任前的政绩，与当前局势稳定现实主义诉求，在某个时间段必然汇合。

因此，我们谨慎看好这次的协议，有现实基础，但仍取决于不大靠谱的人性。这看上去像算命先生的“两头堵”。但无人大胆预测本身，就证明现在的局面有多么诡异和不同寻常。

何况，即便协议顺利实施，我们也必须收拾贸易战留下的残垣断壁和满目疮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