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记者直击进博会

田亮

“中国老百姓有一句话，叫作‘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11月5日上午，国家主席习近平在第二届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上做主旨演讲，说到这句网络流行语时，在新闻中心观看直播的不少记者轻声笑了。习近平紧接着又说：“中国市场这么大，欢迎大家都来看看。”《环球人物》记者和身边的同行们不约而同地鼓起了掌。

确实，“大家”都来了。接下来的几天，进博会举办地——位于上海青浦区的国家会展中心人头攒动。室外气温只有20摄氏度，可只要在展馆里面逛上一会儿，体感温度就能达到大约30摄氏度。据统计，11月5日至10日，累计进场超过91万人次，远超预期。

有的企业要提前签约第四届进博会

本届进博会主宾国数量从上届的12个增至15个，国家展中新亮相的国家超过1/3。国家展64个参展国中，除中国外，39个国家再度参展，24个国家第一次参展。进博会官方网站信息显示，本届进博会有180多个国家、地区和国际组织与会，3893家企业签约参展，其中世界500强和行业龙头企业250多家。参加的国家和地区、国际组织和参展商的数量均超过首届。

首届企业展和国家展总面积30万平方米，今年的第二届进博会达到了36万平方米，其中企业展从27万平方米增加到33万平方米，两次扩大展览面积仍然“一展难求”。

“第二届进博会招展工作是今年6月30日截止的，但3月底不到，医疗展区的招展工作就提前实现了满馆。因为招展太过火爆，原有的一个展馆根本不够用，我们就与食品展区合用了一个馆，各自增加半个馆1.5万平方米，但依然供不应求、早早满馆。”第二届进博会医疗展区相关负责人吴珺说，据保守估计，今年进博会医疗展区展出的新产品、新技术有200多个，与首届相比数量翻倍。《环球人物》记者走访发现，世界最大的几家医药企业辉瑞、罗氏、强生、赛诺菲、诺华、葛兰素史克、拜耳等悉数参展。

为了提前锁定好的展台位置和面积，包括赛诺菲、强生、美敦力在内的众多大企业已提前签下明年第三届进博会的意向合同。更有甚者，将迎來品牌诞生100周年的日本泰尔茂株式会社，已经“先下手为强”，在第二届进博会还没开幕的时候，就与中国国际进口博览局提前做了“签约第四届进博会”的约定。

超过1000家境外企业首次亮相进博会。世界领先的法国建材企业拉法基豪瑞集团驻华首席代表刘利嘉告诉《环球人物》记者：“2018年6月，我在参加中欧企业家峰会时，中国驻法大使馆经济商务参赞处公使衔参赞高元元女士介绍了当年11月初将在上海举行首届进博会的消息，我们集团管理层听到后十分振奋，因为在中国参加进博会，公司可以提供和展示更多国际化的产品服务及解决方案。但我们知道得还是有些晚了，当时首届进博会合适面积的展位都已出租了，只剩下两个3米×3米的展台，这对我们这家世界500强企业来讲显然不够用。所以我们就放弃了首届进博会，第二届进博会早早预定了一个260平方米的展台。”德国药企勃林格殷格翰大中华区总裁高齐飞也表示，去年知道时已经晚了，展位被抢光了，所以今年及时报名，申请了400平方米的大展台，把企业各个业务领域的亮点全部展示出来。

首届进博会中，日本以450余家的参展企业数居各国进博会参展规模第一，今年日本企业的参展数量仍独占鳌头。日本贸易振兴机构（JETRO）上海事务所所长小栗道明说：“去年两国总理成功互访，今年6月习近平主席赴大阪参加G20峰会。日本企业很珍惜当前日中关系发展的良好局面，看好中国市场潜能，积极参加第二届进博会，期待做大双方共同利益，实现高质量的互利共赢！”

近来，虽然美中贸易摩擦不断，但美国企业仍看好中国市场。今年9月，上海美国商会公布的《2019年中国商业报告》显示，美企一直都视中国市场为机遇之地;愿意响应美国政府呼吁，“回流”至本土的美企仅占受访企业的5.5%，约75%的美企不赞同美国总统利用关税解决贸易争端的做法。今年进博会期间，美企参展面积达4.75万平方米，与去年2万多平方米相比有明显增加，并超过日本居各国首位;参展数量达192家，比去年增长18%。

“进博会开幕前1小时，我们就签约了”

在展会上，各国企业纷纷拿出“看家本领”。美国通用电气（GE）航空集团带来了先进的航空发动机技术及航空数字化解决方案，展品中包括第一次在公开场合展出的LEAP发动机剖面模型和发动机风扇叶片实物。叶片是传统金属叶片的一半，强度则是其两倍。波音公司展示了最新研制的航空生物燃油。该公司的技术人员告诉《环球人物》记者，中国每年有大量的农业废弃物产生，相当一部分被焚烧，造成严重空气污染;中国餐饮业很发达，同时也产生大量废弃油脂，也就是“地沟油”，有些还被再利用，造成严重的食品安全问题。波音与中国科研机构联合研发出了可以从农作物秸秆、“地沟油”等废料中提取的航空生物燃油。

法国医药巨头赛诺菲中国区总裁贺恩霆告诉《环球人物》记者，在首届进博会上，我们集中展示了奥巴捷等创新产品，并于2018年创下罕见病药物58天在华上市的新速度。首届进博会后，已有300多名中国多发性硬化患者从奥巴捷治疗中获益。今年的进博会，我们集中展出了近20款突破性创新产品，例如全球首个也是唯一获得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FDA）及欧盟批准，治疗成人中重度特应性皮炎的靶向生物制剂Dupixent，可快速持久地改善特应性皮炎患者的皮损程度和瘙痒症状，获FDA “突破性疗法”称号;全球首个且目前唯一获批的重组四价流感疫苗Flublok，能更精准地生产流感病毒抗原、减少对鸡蛋供应的依赖，更高效地应对流感大暴发。这些新药由于尚未在中国获批，所以暂时还没有中文名字。该公司计划在2025年前引进30余种创新药品和疫苗，并加速创新，助力实现“健康中国2030”。

日本泰尔茂株式会社带来了世界上最细、最短的胰岛素注射针头，直径只有0.18毫米。泰尔茂中国总代表柴崎崇纪告诉《环球人物》记者：“这款产品已经是第四代，在日本刚刚上市，此次在进博会展出是日本之外的全球首发。据日本用户反映，用它注射胰岛素，就像被蚊子叮了一下。针头越细，引起的疼痛感越轻微。中国有超过1亿人患有糖尿病，数量庞大，我们希望减轻患者的痛苦。”柴崎崇纪已在中国工作、生活20多年，能讲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和上海、杭州等地方言。“我聆听了11月5日上午习近平主席的主旨演讲，我对他讲到的坚持‘拉手而不是‘松手，坚持‘拆墙而不是‘筑墙印象深刻。在贸易保护主义盛行的今天，这种做法令人佩服。这么大规模的进口博览会在日本是没有的。前不久，世界银行在美国华盛顿发布了《全球营商环境报告2020》，中国营商环境全球排名继去年从78位跃至46位后，今年再度提升至31位。我亲身经历了中国营商环境的逐步改善，中国已经成为我的第二故乡，我更喜欢在中国工作。”

新技术带来了新订单。GE与中国东方航空、中国商飞等企业达成采购意向。泰尔茂与四川华西医院、北京阜外医院等国内知名医院在原有合作基础上签订新的合作协议。在新西兰经营牧场和乳品的大型牧场集团纽仕兰公司市场总监闫致军告诉《环球人物》记者：“我们为进博会量身定制了全球营养价值最高的4.0乳蛋白纯牛奶，也就是每100毫升牛奶中含有4.0克蛋白质。这款产品的奶源非常珍稀，来自新西兰库克山脚下的四叶草牧场。今年11月在新加坡举办的第六届亚太乳品峰会上，该产品还获得了‘年度最具品牌影响力奖。11月5日上午8时45分，也就是习近平主席宣布第二届进博会开幕前大约1小时，我们就签约了，金额约3亿元人民币，成为首批签约参展商之一。”

2019年11月5日，第二届进博会在上海开幕，图为中国馆。

美国通用电气公司展示的航空发动机。

美国波音公司展示了一台飞行教学器，参观者正在教练的指导下从西雅图“起飞”。

法国是第二届进博会主宾国之一，图为法国馆。

参观者戴着VR（虚拟现实）眼镜体验韩国三星新产品。

斯洛伐克一家公司展示的飞行汽车。

拉法基豪瑞与联合国开发计划署中国代表处签署《生物多样性生态发展项目计划》。刘利嘉告诉记者：“基于此次合作，我们将通过一系列的矿山修复、尾矿利用、水体整治、地貌提升和环境保护等复合型综合技术，把北京密云目前为荒地的某矿区变废为宝，先期建立展现“共产主义在法国产生的萌芽和法国对于中国共产党建立的深刻历史影响”为主题的党建基地和国家矿山公园三星级景区，为中国共产党建立100周年献礼，未来还将建设商贸中心、主题乐园等，实现巨大的社会、生态和经济价值。我们还响应中法两国政府关于合作开发第三方市场的倡议，与中交集团、中国电建和中国建筑三家公司在‘一带一路沿线18个国家合作42个重大项目，其中不乏肯尼亚蒙内铁路和马来西亚东部沿海铁路等国家大型重点项目。”

参展的世界知名会计师事务所普华永道的一名负责人称，去年他们的好多全球性客户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来参加首届进博会的，而今年大家谈的最多的是洽谈和签约。11月10日，第二届进博会圆满落下帷幕。按一年计，累计意向成交711.3亿美元，比首届增长23%。其间，许多中国企业还公布了未来两三年的采购需求。有参展企业直言：“进博会只要一直开，我们就一直来。”

世界好，中国才能好。中国好，世界才更好

商务部部长助理、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组委会办公室副主任任鸿斌介绍，首届进博会期间，按一年计，与会参展企业和采购商达成了578.3亿美元的意向成交额。一年来，首届进博会成果落实总体是好的，从摸底情况看，大部分交易团完成合同率都超过90%，参展商、采购商和消费者都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

今年8月，小栗道明在甘肃张掖的一家超市惊喜地发现，货架上摆放着首届进博会上的展品，如来自北海道、京都的日本大米。他说：“如果没有进博会，无法想象在中国西部城市的超市里竟会有日本产的大米！”

闫致军也告诉《环球人物》记者，首届进博会后，纽仕兰品牌知名度迅速扩大，企业借助进博会的溢出效应发展迅猛，其“进博同款”纯牛奶现在的月销量是进博会前的36倍。今年进博会展出的4.0牛奶，早在10个月前就到达了宁夏平罗县的超市中。当然，这也得益于中國营商环境的持续改善，使得贸易更加便利。原先一瓶鲜奶在路上就要耽搁8天，15天的保质期只剩下不到一半时间，消费者花了大价钱却错过了鲜奶的最佳赏味期;现在实现了清关“零等待”，牛奶从新西兰牧场直达中国消费者餐桌只需要3天时间。进博会和通关便利化，使数以千计的新西兰奶农也提高了收入。

2019年11月5日，第二届虹桥国际经济论坛“70年中国发展与人类命运共同体”分论坛在上海举行。

首届进博会上，意大利老牌眼镜生产商纳尼尼带来一款首发展品——纳尼尼系列老花镜，因其可折叠变形的特色，被誉为“会跳舞的老花镜”，并在展会后的数月间成了网络搜索热词。“首届进博会结束后的一年来，纳尼尼系列老花镜全网销量激增，与前一年相比增长了至少8倍。”纳尼尼中国区总代理呼亚军表示，进博会带来的品牌效应出乎意料。

埃及橙出口商、阿达维国际贸易公司負责人阿什拉夫·阿达维表示：“首届进博会为我的产品拓宽了大门，中国市场太大了！”现在公司下设工厂已投入约430万美元用于购买机器和培训工人，力求品相、酸甜度、成色、农药残留度等都符合中国标准。

“基于去年的经验，今年进博会，我们将继续支持25个发展中国家的100家中小企业来参加，主要是帮助这些企业扩展在中国的市场。”联合国国际贸易中心总干事、执行主任阿兰嘉·冈萨雷斯介绍说，去年联合国国际贸易中心组织参展的企业来自尼泊尔、塔吉克斯坦、赞比亚、柬埔寨等国家，这些企业回国之后有了更多的订单、更多的合同，跟中国建立了良好的贸易交流。通过“一带一路”倡议和进博会，中国能为世界带来更多的贸易机会，“2018年，中国和其他的‘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已经实现了1.3万亿美元的贸易额，我们认为中国的‘一带一路倡议以及国际进口博览会的召开恰逢其时，非常有利于全球贸易的发展”。

在与进博会同期举办的第二届虹桥国际经济论坛“70年中国发展与人类命运共同体”分论坛上，塞尔维亚前总统托米斯拉夫·尼科利奇提到，中国向全世界证明，中国对国际关系的倡议，给我们带来发展机遇。“一带一路”倡议之所以成功，因为大家都是平等的，可以在平等的基础上交流合作;世界不能只有一个中心，这会让人们受苦，世界要平等多元、要有多种声音。

“习近平主席在11月4日的欢迎宴会上提到：世界好，中国才能好。中国好，世界才更好。请允许我补充一句，只有世界和中国好了，格鲁吉亚才会更好。”格鲁吉亚“伙伴基金”总裁、梦想党政治局委员萨加涅利泽在世贸组织改革分论坛上的这句话，说出了不少人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