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君尧：哪怕付出再大代价，我也决不退缩

2019年11月10日，香港立法会议员、第六届区议会选举候选人何君尧，出现在香港屯门街头，这是他被刺后首次“做街站”（参加选举活动）。

2019年11月6日，何君尧当街被刺。（视频截图）

何君尧被送往医院。

手术后，何君尧在病床上。

就在《环球人物》记者采访完梁振英不到48个小时，11月6日，香港建制派立法会议员、正在参加第六届区议会选举的候选人何君尧当街被刺。

当日9时，在香港屯门湖翠路的选举活动现场，一个面带微笑手捧鲜花的男子走过来跟何君尧说：“大家看到你的努力了啊！”“你介不介意……”

“您是想一起合影吗？”何君尧接过鲜花问。

“是啊！是啊！你等我拿出手机……”该男子假装拿手机，迅速从挎包里掏出匕首直刺何君尧心口。何君尧反应迅速，往后退了半步，但匕首还是刺进了心口，鲜血瞬间染红白衬衣。来不及多想，何君尧趁着还有力气，与身边的助选人员合力将凶手按倒在地。

事情发生时，《环球人物》记者刚刚回到北京，4天前我们在屯门、在同样的活动中采访何君尧。他为止暴制乱大声疾呼、为香港明天努力奋斗的样子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在第一时间联系何君尧立法会议员办事处后，我们得知：“何君尧心口被刀刺伤，正在医院急救室处理中，情况还需进一步观察，但人是清醒的。另外有两位同事手部不同程度受伤。凶手已被拘捕。”

当天手术后，何君尧才被医生告知：“幸亏你反应快！下刀的位置在心脏处，好在刀锋被胸廓骨卸了力。假如凶徒力气再大一些，或者你躲得慢了一点，那就是致命伤。”

这一天，被媒体评价为香港选举中最黑暗的一天。

除何君尧外，不少建制派区议会候选人的办事处也在最近频频遭到破坏，包括被喷字、被纵火甚至被灌水。有些候选人在街头进行选举活动时被围堵，遭受粗口辱骂。正如梁振英所说，“现在整个反对阵营，包括参加区议会选举的反对派候选人，包括暴徒等等，就想在社会上形成一种恐怖气氛，就是要你怕。”而建制派议员的反应是——“不怕”。比如建制派区议员董健莉虽是柔弱女子，但在被暴徒多次骚扰后仍然坚定表示：“虽然有少许担心，但我更有信心！不会惧怕恶势力！”在一次记者会上，建制派立法会议员廖长江说，无论政见是否相左，都不应该诉诸暴力，希望全港市民反对暴力，确保选举公开、公平、公正地进行。

何君尧更没有怕。11月2日，《环球人物》记者在街头采访他时，就问过他是否担心安全问题，他的回答是：“不怕，香港是法治社会。”他对黑衣暴徒的骚扰早就习以为常：“可能会有黑衣人的破坏，是正常的。”11月6日遇刺后，躺在病床上的他依然心系工作：“我会尽早出来工作！”4天后，也就是11月10日，出院不到一天的何君尧重新走上街头，再次在市民中间进行选举活动。

回顾在香港采访的五天，周末的暴力活动已经深刻影响到香港社会秩序，港铁每天提前结束运营，很多街头小店天黑前草草收档……但多数香港市民也没有怕，一些街坊主動在反暴力活动中签名助力，支持建制派议员;还有市民举着横幅反对暴徒行径——他们说：“无惧黑色暴力，对香港有信心。”

直击“做街站”现场

11月2日上午10时，《环球人物》记者来到香港屯门美乐花园前门时，何君尧正在和帮忙的义工一一打招呼：“早晨，辛苦嗮！”他喊得出每一位义工的名字。有市民路过时，他也主动问候：“阿婆，食过早餐没？”“多谢支持！”这是香港原本的样子，街坊间特有的温情在每一个上午的“早晨”问候声中传递。这种场景，让人几乎要忘记前一晚中环发生的暴力破坏，忘记香港社会正在被暴徒撕裂。

10月4日至17日是香港第六届区议会选举的提名时间，何君尧被提名为屯门乐翠选区候选人。之后，香港十八区所有区议会候选人都开始陆陆续续“做街站”，即在自己参选选区的不同地点宣讲如何服务市民，发放选举传单。何君尧的助理告诉《环球人物》记者：“他好勤力，有立法会的工作、有律师楼的工作，还在每周一、三、五、六、日做街站。”此时，何君尧就站在街口，拿一只话筒，地上摆着一台便携式音箱，身后竖起两面有参选口号“稳定胜于一切”的宣传旗，开始滔滔不绝地向过往市民讲解自己的参选理念。

上午10点多的香港街头，阳光刺眼，站一会儿就会汗流浃背。随着时间推移，行人越来越多。何君尧在屯门参选议员已有多届，很多年纪大的街坊邻居都认识他，路过时纷纷竖起大拇指，或主动走过来握手，拍拍他的肩膀说“做得好”;还有开车经过的市民特意停车，摇下车窗喊一句“何君尧加油”;街前是轻轨站台，有的轻轨司机也会鸣笛示意，以表支持。

何君尧穿着和4天后遇刺时一样的白衬衣，后背很快就被汗浸湿了，声音略显沙哑。他有时讲述过去几年作为议员解决了哪些事关居民生活的具体问题，有时讲述自己接下来想要解决哪些问题，但讲得最多的，是香港人在面对暴力、面对撕裂时该如何自处。他的竞选口号“稳定胜于一切”代表了渴望平静的市民的心声。

2019年11月2日，何君堯在香港屯门区进行宣讲时，市民向他竖起大拇指。（本刊记者 张丹丹 / 摄）

2019年10月15日，在香港特区政府执行《禁止蒙面规例》数天之后，何君尧回应记者，支持禁止蒙面，认为此举是止暴制乱的第一步。

2019年7月21日，香港西铁线元朗站被黑衣人占据，引发暴力冲突。

何君尧是反对派的眼中钉，常年遭受反对派的造谣污蔑。2017年9月21日，支持何君尧的香港市民发起游行，就他被造谣污蔑一事到湾仔警署报案，要求警方严正执法。

然而，有人并不希望稳定，更不追求平静。一个黑衣青年从远处跑来，指着何君尧大骂“扑街”“人渣”，瞬间打破了和谐的场景。一名路过的小朋友被吓得直往母亲身后靠，母亲牵着孩子的手安慰：“暴力是错的，不要怕。”何君尧举着话筒的说话声音几乎被黑衣人的喊声盖过，但他没有畏惧，试图叫住黑衣人：“你有什么不满意，过来和我对话，不要只会喊叫，喊完就走是你们的特征吗？！”义工和支持何君尧的市民同样没有畏惧，出声反驳：“反对暴力！”黑衣人并不和人讲道理，高声骂过后就快速走向轻轨站台。

这样情绪激动的黑衣人间或出现，过往市民看到往往摇头表示惋惜。还有一些反对者路过时，冲着何君尧骂一句“白衣凶手”。这是反对派诋毁何君尧时用得最多的标签。7月21日晚，黑衣暴徒聚集在元朗闹事，元朗当地一些居民身穿白衣、手持长棍、守护家园，之后双方爆发冲突，暴徒称元朗人打伤了普通市民。但网上已有视频流出，显示黑衣人在地铁站换衣服扮成普通市民，实际情况则尚未有调查结果。在当晚事件发生之前，何君尧在元朗与着白衣的人握过手。这张照片传出后，反对派立即揪住不放，称当晚事件由何君尧策划，他因此被诋毁为“白衣凶手”。何君尧向《环球人物》记者讲述了当天事情的经过：“我家就在元朗，当天晚上9点多吃完饭，我先送朋友回家，因此到了大家聚集的地方。我一下车，就有人问‘你是何议员何律师吗？我说‘是啊，大家就过来握手合影。他们聚集，是因为黄之锋过去几天在网上召集人‘光复元朗，黑衣人已经放出风要在7月21日过来。元朗人是很有自己风格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也绝不允许别人来搞坏我的家。所以居民自发地聚集起来做保护，后面双方的冲突却被说成元朗黑社会打人、何君尧策划打人！”

这一颠倒是非的说辞被反动派通过媒体和社交网络四处传播，极尽抹黑之能事。这种宣传攻势让一些人信以为真，在半个多月的“做街站”活动中，不乏过路者以此反对何君尧。事实上，成为反动派最恨的人，皆因何君尧不畏暴力、大胆发声。甚至在11月6日他被暴徒刺伤后，反对派仍然跳出来声称这是他自导自演博同情的一出戏。既无证据又无道理，这样堂而皇之地颠倒黑白，行径之卑劣着实令人愤慨。

有些年轻人想阻止父母去投票

从何君尧进行选举活动的街头往小区里走，不到200米处就是他的区议员办事处。办事处很小，不过四五个平方米，前后两间，摆满了文件、资料和选举传单。铁闸门和摄像头是这几个月才装上的，因为何君尧收到的恐吓信、威胁信太多，还发生过父母的墓碑被破坏、中环的律师楼遭打砸等事件。然而，摄像头也没能拍摄到谁纵火——上个月，一伙暴徒黑衣蒙面跑来办事处门口放了一把大火，然后马上跑掉，所幸没有人受伤。

这种针对建制派议员的破坏，被反对派称为“问候”。他们时常通过网络论坛召集人手前去破坏建制派议员的办事处，威胁候选人退出区议会选举，或者骚扰抵制暴力、支持建制派议员的店铺。

香港当下的选举环境令人堪忧。基于此，工联会前立法会议员王国兴召集香港法学交流基金会主席、大律师马恩国等11名各界人士组成了“选举公平关注组”，希望能确保11月24日的区议会选举在正常的社会秩序下进行。

10月23日，“选举公平关注组”举行记者会宣布成立时，召集人王国兴就介绍道，截至10月21日，全港各区多个议员办事处遭受严重破坏近300次，甚至被放火焚烧，被持不同意见人士恐吓。马恩国则补充，自己留意到有市民在网上公开教唆他人，以诱拐方式阻止家中长者投票。他提醒上述行为已很大可能违反选举法例，最高刑罚可监禁。

何君尧告诉《环球人物》记者，他在乐翠选区参选，选区目前登记的选票为8500多张，其中青年人大概两三千张。“按照往年经验，能有60%的选民来投票就很好。今年的情况很可能是年轻人受环境影响都来投票，而年纪大的人却不一定。比如我听到一些情况，是年轻人打算在11月24日那天安排父母出去旅行，那他们就显然不可能来投票。”

当反对派用惯了这些阴招损招，已经不满足于背后的煽动;当手握选票的市民习惯于看着议员从受诋毁到受侮辱再到受威胁，他们会不会也习惯于街头行刺这种极端手段？

“能讲通一个年轻人的思想都是好的”

这不是何君尧第一次遭遇死亡威胁。

从6月30日他发起撑警集会开始，就不断受到这样的威胁。最令人氣愤的是7月23日他父母墓碑被毁一事。“头一天他们砸了我的办事处，当天在网上把我父母的墓地地址公布了，号召大家去‘问候。我感觉有点不妙，当时跟朱凯迪（反对派立法会议员）在录一个电视辩论节目，中间收到墓碑被破坏的消息。”很多人不知道的是，何君尧在元朗的祖屋也多次被打砸破坏。

2019年11月7日，香港建制派议员举行静默游行，关注选举环境。

香港区议会选举期间，建制派候选人不惧暴力，积极“做街站”。上图为工联会候选人李洪森，下图为工联会候选人陈有海。

这些压力没有吓倒何君尧。他继续坚定支持“一国两制”，支持止暴制乱。《环球人物》记者赴港期间，正是十九届四中全会公报刚刚公布之时，“坚持和完善‘一国两制制度体系，推进祖国和平统一”的要求传遍全港。何君尧与记者谈及此事时，难掩兴奋：“这是来得正合适的提醒！香港有两件重要的事：第一是维护中国领土完整主权独立，第二是维持繁荣稳定。维护国家安全的法律制度，我们香港一早就该做！”

11月6日遇袭后，何君尧坚定地表示：“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我也决不会退缩！”这和他一贯为人处世的态度相符合，坚信正义、顽强坚定;这也和香港人的狮子山精神相符合，无论他们面对怎样的困境，都会奋力拼搏。

上一届区议会选举中，与何君尧在同一区竞选的，是如今被称作“乱港四人帮”之一的何俊仁。“他在这里盘踞四届了，16年，根很深。但是我抱着什么都尽力去做的想法，不管结果，努力去做。最后我赢了。今年我也会这样做，不管环境怎么样，不管别人怎么诋毁，我都会努力。”说这番话时，还是11月2日，星期六的下午。他说投票时间越来越近了，必须每天都“做街站”讲一讲，“能讲通一个年轻人的思想都是好的，能多争取到一张选票都是好的”。

其他建制派的候选人同样如此。11月3日，星期日，受到风波影响，街头行人稀少，临近中午时分，很多店铺仍未开门营业。《环球人物》记者走在上环、九龙等几个区时，见到民建联、经民联等建制派候选人站在街头，微笑着向过往人群宣讲自己服务市民的信念，传递守护香港的决心。

11月7日，一百多位建制派人士发起静默游行，促请特区政府和选管会采取措施确保候选人、义工和支持者的人身安全，确保全港选民能在免于恐惧的环境中投出神圣一票。

他们，是真正热爱香港的人，在暴风雨中依旧勇往直前。

在何君尧位于元朗的祖屋里，《环球人物》记者看到一张被郑重装裱后挂在墙上的A4纸，手写着何君尧在2013年9月2日签名的一份“九二宣言”：“今晚虽然滂沱大雨兼作雷声，但是很高兴能聚首一堂，畅所欲言，谈天说地，深深领会明天会更好。知古明今，大家也愿为元朗、屯门出多一份力，打造三约之最——最和谐、最优美、最和顺的优质生活环境，为明天做到最好！”这份宣言，亦可放在当下。（实习生李洁琳对本组文章亦有贡献）

何君尧

1962年生于香港，籍贯广东惠州，香港立法会议员，屯门区议会议员，岭南大学校董，香港太平绅士，曾任香港律师会会长。11月6日，他在香港屯门湖翠路进行选举宣讲活动时遇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