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轻信北约“脑死亡”
2019-11-27雷墨
雷墨
“我们正在经历北约的脑死亡”“美国正在背弃我们”,法国总统马克龙11月7日接受《经济学人》采访时说的这番话,可谓赚足了眼球。他的主要理由是“美国的战略决策与北约伙伴之间不存在任何協调”。
如果考虑到特朗普曾说的北约“过时”言论,以及他向来对北约盟国的“冷脸”,马克龙对北约问题的“诊断”似乎有一定的道理。
需要指出的是,马克龙这番话与他此前对北约的态度,并没什么本质上的不同。2018年8月,马克龙在对两百多位法国外交官、国会议员和国际事务专家发表的公开讲话中就提到,欧洲正面临国际局势巨变时刻,欧洲大陆的安全不能再依赖美国。
今年12月初,北约成员国领导人将齐聚伦敦,纪念这个军事联盟成立70周年。在这个重要的场合,一个回避不了的问题是如何规划北约的未来。而在这一点上,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跨大西洋之间达成了共识。马克龙的“脑死亡”之说,更多地是对美欧缺乏共识的抱怨。
英国著名历史学家汤因比曾写道,在罗马帝国的世界里,它建立政治霸权的主要方式,就是通过把弱小邻国揽入羽翼下,保护其免受更强邻国的侵犯。历史地看,在帝国所有的“权力触角”中,海外驻军往往是最具韧性的。虽然目前美国相对实力在下降,但离收缩军事上的“权力触角”,还有相当距离。
事实上,特朗普入主白宫后,就军事而言北约不仅没有显示出丝毫分崩离析的迹象,而是在继续强化存在。通过奥巴马政府时期提出的“欧洲威慑倡议”,特朗普政府两年多里在欧洲的军事资源投入增加了40%。
去年10月,北约成员国军队在挪威举行了参演兵力多达5万人的冷战结束以来最大规模联合军演。为了确保能对威胁作出快速反应,北约还计划在德国的乌尔姆、美国的诺福克建立新的指挥中心。
北约没有“脑死亡”,但美欧之间的“拉扯”却有可能使其“脑瘫”—出现行动功能障碍。
从军事战略调整层面上看,如果奥巴马对盟友表现出的是“分担责任”的期待,那么特朗普则是提出“配合美国”的要求,即施压盟友配合美国战略竞争的需要。也就是说,在利用同盟价值的问题上,两人没有根本上的区别。
按照传统的观点,北约是在为包括美国在内的成员国提供安全这个公共产品。但特朗普更关注的是“资产负债表”,更在乎美国能分享多少利益。这是北约盟国感觉到美国的安全承诺“变贵”的重要原因。
与美国在亚太的双边同盟关系体系不同,北约是有实体机构做依托、更为完备和高效的军事同盟体系。特朗普对待北约盟国的政策行为“简单粗暴”(比如强压北约成员国提高军费,甚至不惜以让美国退出北约相威胁),但真实意图是盘活优质的存量资产,为美国的战略竞争服务。
北约首任秘书长、英国陆军上将黑斯廷斯·伊斯梅勋爵,对北约的定位曾有个经典表述:赶走俄国人,请来美国人,压制德国人。在可预见的未来,北约彻底走向解体的可能性都会很低,但继续以伊斯梅所定位的那种方式存在,可能性也不会太大。
虽然美欧有着共同的价值观,但对未来世界秩序的构想并不完全一致。这种不一致造成问题是,未来的北约应以何种形式和功能存在?美国的意图是使北约的转型更符合其战略重心的转移,带北约“走出欧洲”、走向印太,但欧洲希望的是留住北约,使其继续服务于欧洲大陆的安全。
北约没有“脑死亡”,但美欧之间的“拉扯”却有可能使其“脑瘫”—出现行动功能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