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千野草场虚度时光
2019-11-26朝颜
朝颜
我先是在重庆石柱的宣传片上遇见了干野草场。那天堂般的澄澈,那草肥牛壯的丰美,和着仿佛源自于远古部落的乐声,一下子攫住了我的心灵。
路途好生遥远啊,车子以催眠的节奏一直在盘曲的水泥路上摇着晃着,待我从迷梦中睁开眼,拉开车帘子,一下就被窗外的景物惊到了。此时车子已攀至山腰,层层叠叠的森林扑面而来,松树、柳杉,以及各种一时无法叫出名字的灌木,以浓墨重彩的绿掠夺你的目光。如果我此刻奔下车去,真怀疑会被氧气醉倒。茂密的柳杉笔直高大,蔓延成片的林子构建起一个休闲娱乐的天堂。树与树之间仍可见很多被遗落的吊床,若是和意趣相投的人一起,各据一张吊床躺下,悠悠地晃,悠悠地说话,悠悠地任日落西山,该是多么好!
可是导游不放我们下车,只好远观并以想象进入一些未曾亲历的画面,直到在火棘大道上停下来。人们飞奔下车,有种被释放的开阔和冲动。我首先是撞见一朵黄色的野花,它就开在路旁,花茎从砖缝中伸出,像菊又不是菊,没有人能说出它的名字,没有人会把它当作风景,但它兀自开得耀目。我沿着这条路一直走过去,发现两朵、三朵,更多的花朵撞击着我的心。繁复的瓣,金黄的蕊,我几乎要忘记此行看的其实是火棘了。
总是这样,那些看似不起眼的配角,比之被万人称颂的主角更容易深入我心。它是那么美,但它微小、孱弱、不由众手栽植,甚至不被祈盼和祝福,却让我的心为之一颤,怜惜顿生。
山间是时断时连的石芽丛,喀斯特地貌间的石头似乎总是长不出太高,但其形状干奇百怪,石芽、石笋、石林,怪石嶙峋,千姿百态。火棘就生长在岩石的缝隙间,它太过红艳,树枝上又缠绕着许多红丝带,在这以青灰为主调的石丛间,夺人眼球。据说火棘果含有多种矿物质元素,可鲜食,我摘下几粒嚼了,舌尖涌上一股生涩之味。
车子再往前行,沿途渐次出现三三两两的牛、羊和马。它们在石芽间悠闲地吃草,打响鼻或甩动尾巴。它们各据一块地盘,互不干涉,永不需要为嘴上的吃食而争执斗气。万亩的青草啊,哪里是它们能吃得完的?这儿的牛羊,永没有恶劣的天气,侵体的风沙,以及饥饿的叫唤。幸福,往往是要经过对比方可体味的。
在跑马场一带最开阔处,车子终于停下来,任由大家四处撒野。我奔向不远处正在啃草的马匹,可是它们却对我的加入表示警惕,渐行渐远。灰白的石笋趴在碧绿的草间,远望就像一群安闲游走的羊。草场边不时又立起一两簇松林,奇异的山地、草原、石林风光交织在一起,让人恍然不知身在何处。洁白的云朵在深蓝的天幕上轻轻地飘着,这不沾染尘埃的美,这不食人间烟火的纯净,引得大伙儿跑啊,唱啊,闹啊,睢有拍照的那位摄影师最是安静,蹲伏在地,恨不能收拢聚集了所有的美。
坐在一块绿油油的草地上,我摘下了遮阳帽,也摘下了眼镜。仰望天空,一种无与伦比的安闲和自在涌上心来。此刻,我可以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单看着一朵白云自头顶悠悠地飘过,看着时光一寸一寸地从东边移到西边。
如果可以,我还愿意重返石柱,在干野草场虚度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