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按钮之力”到“按钮之眼”

张晓锋

摘 要：以“按钮”为主题介入到具体技术哲学的现象领域，以小见大，从“按钮之力”到“按钮之眼”，深刻剖析出按钮的三大属性：从自然属性方面来看，可以将按钮看作是“人体器官的延伸物和演化物”;从社会属性方面来看，按钮应是“社会建构出来的多功能工艺体”;从思想属性方面来看，按钮则代表着人类社会的智能化、自动化等未来趋势。研究围绕按钮的由来、特征、枢纽功能、未来趋势等问题，尝试揭示其物质性、社会性、时代性和思想性等特征，希冀在具体技术的哲学研究方面有所收获。

关键词：按钮;哲学;技术

中图分类号： B0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9-055X（2019）04-0057-08

doi：10.19366/j.cnki.1009-055X.2019.04.006

一、引 言

托兹在其著作Body and World中论述了“人的身体结构与世界功能”之间的关联[1]625;张志伟在《身体指向性与时间秩序》一文中揭示了“人的身体与时间”的关系[2]44等，可见，学术界从未间断对身体的哲学思考。本文着力从广义的人的身体（包含人的生理身体、人的社会身体与人的精神身体）出发，尝试解析出按钮的具体技术哲学含义;自然也可以理解为是通过对按钮的“溯源、建构与畅想”演变过程的分析，进一步探究人的力量增强规律、人的社会关系以及人的思想规律;同时在复杂性意义上，按钮的具体技术哲学新意，不仅包含着“工具意义上的人工制品”，而且可以涉及“类主体”“类认知”“类道德”“类情感”等层面的“常态社会的破解”[3]P44。无处不按钮，无时不按钮，无人不按钮，不得不说，按钮早已成为一种见怪不怪的社会有形技术现象。与之相伴相生，一个成熟的无形的按钮知识经验体系也已经如公理般存在。按钮的存在大大节省了人的自然生理力消耗，丰富了自然界中力的新平衡形式，在一定程度上解放了人。这正是人类社会生产力发展到特定阶段物的具体体现，同时也是生活在其中的每一个现代按钮人相互之间的一种身份认同。由此，按钮作为一种最初的技术人工物已经迅速得到了人类整体价值层面的最大意义推广，不知不觉地达到了一个“按钮盛世”。

然而，上述现象仅仅是涉及“按钮好的单向度”，在信息技术时代，按钮的潘多拉魔盒正在被全部打开，按钮虽然依旧尽可能地如“尽在掌握”般好操作，但是人最初置于按钮世界当中所犹存的主动控制感正在逐步被过渡到一种“受牵动至近乎迷离的状态”——在不知不觉的按钮工作世界中，人们更多地以“调节者”“看守者”自居，其劳动态度、劳动意识正在发生变化;在按钮生活世界中，人们看似拥有了更多的闲暇时间与自由，其生活需要、生活追求也正在发生非主导的改变;在按钮精神世界中，人们仿佛理解了很多却又陷入了更大的困惑。从“按钮之力”转向“按钮之眼”，将对按钮“力的层面” 关注转向对按钮的“根本性发问”，对“全景按钮”这种具体技术展开深度的哲学分析，由此产生的“一揽子”按钮困惑将在这里得到相对集中的彰显与反刍。

二、“按钮之力”的本源：一种人向自然物的“偶然倾斜”

只有回归到按钮的起源，才有可能将按钮的本真全面呈现。这种回归也只有基于人的目的性与自然的“矛盾推动”整体融合视野下才能实現[4]56。这一点在《辞海》的按钮定义中得到了印证：用手摁下按钮触点闭合或断开，主要用于控制系统中发出命令以间接操作其他电器。这种直接将按钮与电器连接起来进行定义的范式就直接显示人在按钮世界中的至高无上性，至少在人类逐步增强对自然的控制过程中，按钮技术的起初只是一个弱角色。个体人或者氏族群落对于生命的保障往往是依仗着自身的生理之力、长老经验、图腾文化以及观察反思。在人类控制自然的确定性上大多都是与“自身的身体器官”有关—— “手到擒来，易如反掌，唾手可得，用脚踩死一只蚂蚁，不费吹灰之力”，如此等等。外界偶然的力的支持却因为得不到有效的解释而多数成为“神秘力的期待”。按钮的前身可以假设为“没有人痕迹的自然物”，身体器官人与自然物之间一定是经历了很久的平行存在时间之后，才出现了“一种偏斜性偶遇”。

（一）按钮神秘性的逐步消退

起初，人们对于自然外在力获得、自身力偶然增强在感官体验上是惊喜的或者是惊吓的，至少在理性认识层面上呈现出了一种“真空状”。继而，人类会经历一段漫长的近乎无知的“等待与自然重复”阶段，且也只有经历过无数次重复体验、观察选择、弱化增强，人类才能剔除掉基于自然按钮身上的神秘性、偶遇性，直到突然一次“茅塞顿开式的思想增进”，才发现了自然按钮物的属人特征。这种现象类似于古希腊人在千差万别的具体事物背后去寻找某个共通本质（essence）。当然，解开按钮谜底的最初，人类也不一定是异常兴奋的，人们在屡次有目的的失败应用与再次成功尝试过后，反而对按钮技术有了一种“神秘力消退”的失落。众所周知，人们一直以来都渴望有一种强大的神秘控制力作为生命主宰者，然而，在将这种“神秘控制力”推向无边知识海洋之后，人类随即又不得不开始了更加漫长的“自然按钮的重复发现使用”以及在此基础上的“新神秘力”寻找。抑或讲，按钮自然力是伴随着人类从野蛮走向文明的重要标志，这种自然人倾斜于自然物的过程就是按钮得以不断得到使用的起初。不过，这种倾斜本身并不是一种人类终极目的的效果存在，按钮只不过是人类在寻找终极神秘性道路上的一个偶然发现而已。自此，按钮会伴随着人类继续发展下去，然而这里的按钮也仅仅作为一种“神秘性渐渐变弱的辅助物”，伴随着人类继续发展下去。

（二）按钮属人性的逐步增强

人类不断地朝着自己预期的方向努力发展着，任何增强力的自然物都会得到模仿和利用，任何能够启动自然力的自然物也得到了应有的观察与特殊照顾。不直接作用于物体对象，而是通过“间接的按钮方式”在一种身心愉悦情况下实现等效的甚至超效的生存局面，这是智者不断幻想、认可并牢牢传递下来的文明公理。此刻的人类已经距离“一种原初的自然物”走了太远，尽管还有很多共性问题得不到有效回答，但是他们已经可以熟练地在自然物当中寻找借力打力的材质与效果，这种倾斜越来越明显，只需要轻轻一点按钮，多数自然物就开始环绕着“自然人”而存在。随着实践的不断演变，“按钮”已成为人身体一部分。过去，近乎每个人都可以做到“不用经验知识的论证”而去断定：自己的身体是什么，这里至少是包含着“生理身体”的，在这一点上，动植物与人类有着本能般的莫名共识;后来，随着人类文明教化程度的不断累积加深，人类逐步将碳基身体之外的“语言、道德、文字、形象”等精神身体看作是自己倍加珍惜的“意义身体”;马克思则通过“在现实性上，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5]56的著名论断将“人的身体”进一步科学地推进到“社会关系”层面。人的身体概念得到了进一步的丰富。人们整体对自身身体概念的认同范围不断扩张，“按钮”也正是在此意义上，在人的生理身体、精神身体和社会关系身体不断纠缠延伸中实现了对人的身体的介入。按钮是人的身体力量与外界客观事物实现接触的“人工中介演化物”，是皮肤肌肉组织在系统的闭合神经网络指挥下与外部物理机械结构的技能对接点。在此意义上，点击按钮的过程实际上是从“思想之力”“生理肉身之力”向“物理机械自动之力”转向的关键触发。按钮之上是以“我”为核心的思想与生理之力的转换，按钮之下是“无我的却负载着某种信息使命的”机械传导运动。点击按钮是一件极其容易做到的事情，但是了解按钮盖子下面具体线路功能的却只能是社会分工后的专业人士;了解按钮点击后效果的人越来越多，人们也越来越是“按钮界的专业人士”。

（三）按钮专业性的逐步提高

点击按钮是一件极其容易做到的事情。尽管按钮使用者并不一定了解按钮盖子下面复杂的具体线路设计，这里可以用社会专业分工等相关理论来解释这种奇特的现象，一部分人充其量也只是知道点击后自己想要的具体效果。至于“按钮与效果之间的具体反应”，往往都是系列类似于暗箱操作的客观存在，社会逐步朝着这样的一个方向发展，那就是社会表面上对于按钮的使用越来越便捷，但是按钮背后的技术活却会越来越复杂。这其中的复杂程度已经远不是一个人短期内通过观察学习就可以掌握的，而是社會整体技术进步、经验积累，甚至不得不通过无数人的偶然灵感、失败打击、经验沟通才成的。每一个按钮虽然都是人为产物，并无绝对的神秘性可言，然而复杂的技术合成特征、社会角色精细分工也足以令“高度强调时间性的人”望而却步。于是乎，社会大众一方面享受着社会按钮技术带来的便捷生活，另一方面也逐步养成了这样的一种心理认识——按钮是可以便捷操作的，操作按钮就像控制自己身体一样简单。于是乎，我们不由得惊叹，按钮盛世已经到来。

三、按钮盛世的精神建构：思入按钮的技术哲学世界

按钮技术很重要，现在已成第二自然，不过除此之外，我们对于按钮还一无所知。按钮是一种普遍存在的社会技术现象，却也是最不容易引发哲学思考和探究的“形而上的形而下问题”。当按钮从一种偶然自然物转向一种普遍人工物的时候，并不意味着我们已经实现了对按钮的根本性掌握。但是，当我们将按钮技术作为一种存在去分析，而存在又必然是一种哲学思考，实际上就是将按钮技术从社会现象层面提升到了哲学层面。

（一）“形而上”的按钮技术含义

按钮是一种广泛被人类使用的概念，从技术哲学角度来定义的按钮跟其他领域是大不同的。按钮的技术哲学含义更是一种从根本上、综合上对按钮“前世今生”的全面理解，并在此基础上形成了按钮技术哲学的具体层次、维度、问题、视域。这里将从按钮的日常理解与哲学含义，技术、按钮与按钮技术含义，人与按钮的技术哲学含义等三个维度区别介入按钮的技术哲学含义分析。

按钮技术的日常理解与按钮的技术哲学含义。在《辞海》中按钮被定义为一种常用的控制电器元件，常用来接通或断开控制电路（其中电流很小），从而达到控制电动机或其他电气设备运行目的的一种开关。在这些专业的日常术语氛围中，按钮在人类日常的潜意识当中就是“一种人工新物”，这种当下性理解很容易将人们对于按钮技术的关注主要集中在当下，那么是否存在着一种当下之前的按钮技术呢？是否存在着当下之前的按钮呢？是否存在着当下之前的不是按钮之名却行使按钮之力的实在呢？我们可以将这些当下之前的传统意义上的按钮存在定义为“传统按钮”，或者“自然按钮”，或者芒福德的“偶然技术”[6]5中的按钮技术。芒福德在其自身研究过程中将所有与机器或者机器文明有关的人类社会发展阶段划分为水木复合体的前技术阶段（公元前1000年—1750年）、煤铁的旧技术阶段（1750年之后）和电力合金的新技术阶段（20世纪初）。倘若我们依据芒福德思想来分析“按钮技术”，那显然仅仅是“电器层面上的按钮”就站不住了，理所当然地还存在着一个“可再生的水木按钮”“不可再生的煤铁按钮”之类的按钮技术等。于此，我们可以将按钮技术的日常理解定义为按钮的狭义概念，将按钮的技术哲学分析定位为按钮的广义概念。狭义上的按钮主要是强调当下按钮水平的不可同日而语，凸显信息时代下按钮的重要性、矛盾性;广义上的按钮除涉及现代按钮之外，也涵盖了按钮技术的“从无到有”“从少到多”“从自然到智能”的历史演变脉络。总体来看，按钮的技术哲学分析更为宏观，更为全面。

技术、按钮与按钮的技术哲学含义。我们将按钮的技术哲学作为一话题去定义，其中自然而然蕴含着另外一个哲学上的连锁话题，也就是按钮的技术哲学定义同时取决于我们对于技术、按钮的理解。究竟什么是技术呢？学术界对其定义往往是难以完整出现的，至少包含着以下几个方面：人造物;人身外之物，人体的延长;物化的工具、设备和仪器以及软件的系统知识、技艺、管理和技巧[7]94;“服务，发明、设计、新品种，情报或技能，协助”[8]5等公用设施、发动机、家用器具[9]14。此外，还有亚里士多德关于技术的“人类活动技能、智慧”等理解方式。将上述关于技术的理解概括起来，技术无非就是人造物和人的技艺两种主要的组成部分，按钮作为技术的一种延伸物，也无非就是“人造按钮物相关”和“人的按钮技艺相关”两种。抑或讲，我们这里探究的按钮并不仅仅是常见的按钮装置，其中还涉及了人与按钮所有技艺相关。具体包含着按钮装置、按钮仪器、按钮系统知识、按钮技艺、按钮管理、按钮技巧以及按钮服务、按钮发明、按钮协助、按钮设施等方面。究竟什么是按钮呢？按钮技术的核心词汇是以按钮为修饰语的技术，我们主要也是围绕按钮去理解按钮技术，按钮先后经历着自然按钮、人工按钮、智能按钮等方面，按钮技术也可以理解为自然按钮技术、人工按钮技术和智能按钮技术等方面。自然按钮技术侧重于人在实践活动中“自然物”偶然力的支持，我们可以将其理解为按钮的原始阶段;人工按钮技术侧重于人在按钮相关中的意识自觉，人们通过模仿、设计自然按钮形状，进而实现按钮效果，这是按钮的常见形式;智能按钮技术则是强调人的按钮制作中的高智能，按钮操作中的自动化。这是按钮的未来趋向。基于上述分析可见，“按钮技术”并不单单是一个独立的抽象概念，更是指向了其具体的历史的按钮实在本身。

人与按钮的技术哲学含义。任何定义总是离不开人的因素，任何复杂的高深的学问也总要落脚于人的理解层面。按钮的技术哲学含义也不能忽视与人的关系，归根到底地看，人们对人的把握直接决定着对按钮技术含义的把握。古往今来，学者们对于人的把握是足够丰富多彩的，概括起来主要涉及以下方面：生物之人;精神之人;社会之人;复杂之人。生物之人主要侧重人的生理属性，强调人脑技能;精神之人主要侧重人的思维意识，强调意识能动性;社会之人主要侧重人的社会属性，强调人的语言、组织和科技等方面;复杂之人主要侧重人的多面结合体特征，如此等等。按钮既然与人分不开，一一对应上述人的本质，我们自然就会得到一种关于按钮的人的理解，即按钮与生物之人，按钮与精神之人，按钮与社会之人以及按钮与复杂之人。按钮与生物之人，凸显出按钮技术是人的身体延长物，属于“人的生理技术增强”[10]118;按钮与精神之人，凸显出按钮其中所包含着的人的按钮思维、能力、记忆和创新;按钮与社会之人，凸显出社会建构理论在解释按钮本质的重要性;按钮与复杂之人，凸显出按钮技术含义的复杂性、全面性、历史性。

（二）“形而中”的社会历史视域下按钮技术

将按钮技术作为一种社会现象去分析，就是一种从社会现象、历史哲学去对待按钮的具体体现。实际上，看待按钮技术存在着两种核心、两种立场，社会历史视域下的按钮技术就是将以按钮为核心的研究转向了以人为核心的研究。以人为核心的按钮研究，需要充分考虑到人的人文精神性，需要考虑到按钮的自然工程性，同时要理解属于按钮自身的社会历史性，这里社会历史性主要就是强调基于按钮与自然、社会和人为各种因素的种种复杂的關联结合体。可以这样去理解，按钮技术的每一次革新都与社会关系、社会活动、社会进步、社会技术等社会有机体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自然而然，按钮技术的社会历史层面的分析又可以延伸出按钮技术经济学、按钮技术艺术学、按钮技术心理学等具体分支。

按钮技术是一种多棱角存在。按钮技术哲学虽然在字面关键词上是“按钮技术”，但是这里的“按钮技术”并不是一个孤立的存在，它更是一种比较难掌握的“多棱镜存在”。倘若我们站在不同的角度去观察按钮技术，就会得出不一样的按钮技术存在论。假如我们在观察按钮技术时，侧重于将其理解为一种生活中常见的器具，那么按钮技术哲学中的存在论主要是在强调按钮技术是一种特殊的人工物，凸显出其外在性、技术演变性、系统性特征;假如我们在观察按钮技术时，侧重于将其理解为一种人体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那么在这里，按钮技术哲学中的存在论主要是强调一种按钮技术与人体延伸的高度融合，按钮技术便成了人意识活动的外部显示;假如我们在观察按钮技术时，侧重于将其看作是一种“社会功能化的具体产物”，那么在这里，按钮技术哲学中的存在论主要是强调一种主客体社会关系的具体效应，按钮技术也就成了人与人对话的纽带;假如我们在观察按钮技术时，侧重于将其看作是一种特殊的物质技术，那么在这里，按钮技术哲学中的存在论主要是强调按钮技术区别于一般物理技术的显著特征，相对于传统技术，按钮技术在其演变过程中既有“增强的一面”——知识、软件、非实体因素方面，也有不断“退场的一面”——主体的独立性、客体的神秘性、二元的对立性等。

世界是一个按钮。这里的社会实在与自然实在有着截然不同的方面：第一，这里的按钮实在性突出了人类实践需要的实在性。按钮实际上完全是“自动化的助推器”;在按钮引发的自动化语境下，一个人的工作量大小已经成了无法计件的新情况。第二，基于我造物演变而来的物实在。第三，是被人类了解了真相的自然实在。第四，不能忽视物理化学等内在的逻辑空间约束性。按钮的社会性也可以直接等同于按钮技术的社会价值性，按钮是“有用性的结合体”，更是“有用性的产物”，但是我们也要看到按钮技术的有用性是对人群有偏向的，也就是对一部分人有用，对另外一部分人无用，甚至有害。在分析按钮技术的社会价值性确实要考虑尽按钮技术的主体行为、社会文化、技术意图等方方面面的要素。比如，工厂里越来越多的工人开始通过摁按钮来完成工作，这一行为固然反映出人类技术的进步、社会的发展，但同时折射出工人生活条件的改善。如果仔细挖掘是否还存在着资产阶级与按钮型工人阶级的关系状况呢？上述案例足以表明，按钮技术的生成是一个社会复杂体产物，我们需要在不断解构过程中才能靠近真相本身。按钮技术进入到哲学视界，就是按钮技术进入了社会实在分析之中，实际上这是“按钮”“按钮技术”“按钮技术哲学”的逐步跨越、深度渗透，属于按钮技术的再加工、深加工，体现着“社会”在按钮技术领域的重要性，也反映出社会哲学问题在按钮技术领域的矛盾性增强。自此，人们不得不改变先前的一切思考节奏，逐步在认识领域抬升了“介于主体与客体之间的中间地带”的地位，“按钮技术”这一存在在特点上更为宽广、更为独特。正是在这种新的“解释学装置”下，一些关于人的问题与一些关于世界的问题才得以更加恰当的解释。不由得大声地疾呼：世界就是一个按钮。

（三）“形而下”的按钮人

解蔽按钮技术始终离不开一个核心的问题，那就是人的本质话题，古往今来对于人是什么的话题，始终存在着两个主要的理解渠道：从工具的渠道去理解人和从思维意识的渠道去理解人。自然，人并非是天生的按钮动物和理性动物，从此意义上来看，“人的本质并非即成的、被给予的，而是需要通过专属于人的技术活动不断获取的;人通过技术在建构自身存在的同时，也创造了人类的精神生活”[11]20。究竟，按钮技术是否完全按照人的尺度存在？按钮技术是否绝对服务于人的自由、人的发展？是否意味着人的本质得到一次集中的释放？在按钮世界中，人的价值是否得到了最高推崇？关于上述问题的争论要比按钮自身的功能研究大得多。

人是一个道德体。按钮作为一种能工巧匠手里的人工物确实很难逾越道德这一个门槛。古往今来，庄子、卢梭、马克思、芒福德等人都有过对批判“取巧之心”的经典论述。卢梭在1750年《论科学与艺术》当中强调：“科学和艺术对人性的泯灭、人性的压抑、风俗的败坏。”[12]10倘若按照卢梭的建议，那我们的唯一出路则只有回归到原始无按钮时代了。马克思也有类似的观点：“技术的胜利，似乎是以道德的败坏为代价换来的。”[13]78实事求是地来看，按钮技术满足了人类开启自然的好奇心，减轻了人的劳动重负，提高了效率，但是也确实存在着人借助于按钮满足自身更大贪欲、更大地剥削人的现象。

人在追求一种按钮新自由。自由是一个抽象的概念却又实实在在的存在，按钮技术实现了一定程度上的人类自由，然而按钮技术并不一定意味着人类可以绝对占有自由。相反，相对于按钮背后的自动化程序而言，人类仿佛逐步正在受制于一种崭新的“按钮自由”，一切对于按钮的依赖正在不断地扩散，这种依赖感越强烈，人类的自由就越窄。人类最初是想通过按钮控制自然，却从未发现自己成了按钮控制的对象，我们不仅没有获得职业自主，反而看清了按钮的本来面目——“控制一切”。

人类的需要有真假之分。按钮的普遍存在意味着人的按钮需要处处存在，不过有一些需要却是假需要。恩斯特曾经说过这样的一句话：“技术的每一件精致的作品都包含着一份奸诈的礼品。”[14]65按钮是否是一种少数人占有多数人的“阴谋呈现”呢？当然，过度的批判按钮技术是值得批判的，过度地怀疑按钮对于人的负面影响也是值得怀疑的。

这里有几点结论是可以得出来的：第一，按钮是劳动能力的体现，人类不可能回归到“原始的无按钮时代”，只可能越走越远。“人造按钮和按钮造人这是一个互动的过程。”[15]43第二，人始终是按钮的主体，人类要实现更加高度的善、自由，就必然与选择按钮技术紧密地相依在一起，并且在一定程度上要服从按钮的需要。第三，按钮技术的取向是要走向美学，按钮其中的“工匠精神、创造之美、责任之美”要得到挖掘，进而消除人的悲观情绪。

四、“后按钮時代”的畅想：一种关于按钮算法的新解释

按钮并不是一种完美的技术存在，当然也不是一种进化停止的人工技术物，比如，与按钮技术始终伴随存在的延迟现象，这也应该是未来按钮的重要难题[16]114。 辩证地看，在其最普遍的存在时代也恰恰是按钮自身处于最关键的转变临界点。伴随着人类社会的深度发展、专业递进，尤其是信息时代到来之后，一些诸如“人脸识别”“语音控制”“深度学习”“知识按钮”等最新的无接触式的控制技术已经逐步地渗透进按钮技术当中。到目前为止，人类对于按钮技术的设计已经出现了以下几个飞跃的阶段：从人依赖于自身身体本能在自然界中获得生存到人能在自然界中获得偶然的自然物利用;从偶然的自然物利用到人工的按钮技术出现;从人工按钮有形技术出现到“非接触的人工知识无形按钮”;从按钮的触发技术功能到按钮的决策技术出现。上述这些发展阶段标志着“处于不断变动状态下的按钮，不止当下”。

（一）按钮技术的知识化趋势

未来的“无按钮时代”会呈现出这样一种局面，人类整体对自然物的控制将告别身体之力的直接接触，越来越依赖于井喷式出现的多样的声音、热度、图像、算法等载体工具，进而启动按钮功能背后的自动化程序。我们暂且可以将这一趋势理解为按钮技术的知识化趋势。这种趋势的到来并不是像转身般一下子就实现了，而是在经历着反复的尝试与探索后的一种“最好效果选择”，诸如以下几个方面：

声控按钮技术的出现。伴随着声控技术的不断推广，在未来的智能社会当中，通过声音、数据组合与程序等智能集合体去控制家电与自然物体已经成为一种趋势，“谈话间樯橹灰飞烟灭”，这将成为一种技术活现实，当然声控取代按钮也是存在着一定的技术缺陷，比如“基于声音模仿的身份盗窃”等。

人脸识别按钮技术。传统按钮是负责给予自动化机械化开始的一种确认，这种确认一般而言是需要人的直接肢体接触参与完成的，在机器化大繁荣的今天有时也会因为考虑到机器复杂程度而出现“按钮表盘”，各式各样的按钮下面夹杂着信息标签出现在操作者面前，虽然熟练的“老司机”一般会比较自如地使用各个按钮，但是一旦遇到紧急情况，在密密麻麻的按钮前，每一个智者也会出现临时错乱的感觉。基于此，按钮的智能化必将是一种趋势：尽可能地将人远离机器，取而代之的是借助于非接触式的人脸识别按钮，比如现在比较火热的Face++核心技术。

知识按钮的或隐或现。按钮触发逐步从“机械触发”到“知识、信息决策”。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在1992年就提出了“Medline Button”的概念，并利用3～4个按键缩减了一系列复杂的信息管理步骤;1997年又研究开发了InfoButton应用，用以改善信息获取，解决临床信息需求。这一按钮历史的一次重大的变化，从仅仅是一种力的转换到现在的“参与决策”，人们需要按钮技术的不再是单纯自然力的支持，更多的是一种“知识的调用、支持”，这就涉及“知识请求、知识应答、记忆知识库和知识内容元数据标准建议”。

思维与机器的无缝衔接。如何做到思想之力直接与自然物的互通关联，这必将是未来社会发展的一种趋势。现代人逐步实现了在脑影像、思维识别、脑电反应等技术方面的突破，这就好比是技术读心术的一种网络进展，未来将人的思想投放在荧幕上，我们又应该如何认知物质与精神的区别呢？基于人工情感的按钮技术在按钮技术发达的现代社会，是否会出现一种“情感按钮”，去弥补人的自然情感不足呢？情感识别、情感生产、情感量化等能够成为一种客观实在吗？我们在按钮技术语境下，是更加掌握了情感的本质，还是会陷入到一种情感困扰当中呢？“最后一摁”的消失，这也意味着人类社会发展彻底进入了脑力劳动为主的时代。思想直接产生自然力，意念改变世界最终将会成为现实。

超人按钮技术。人类社会的活动概括起来无非可以分为两大类——趋利、避害。传统社会主要是在“避害”的圈圈里面打转，按钮技术的出现，则促使着“趋利”被提上了人类社会日程，那就是按钮技术在辅助人的同时，人们逐步实现了自身能力的全面提升，在可预见的未来，是否会进入到这样的一种情景中来，超人是否可能？超人是否是按钮技术发展的方向？

（二）“按钮之力”的消除

按钮的知识化还不是最终情况，按钮与人的关系最终会达到这样的一种局面：人类不再为了启动机器而劳苦奔波，不再费神费力地查询、监视各类数据按钮，这一切现在看起来简单的工作将来都会被视作“复杂的流程”继而全部交给大数据、机器人、信息人去完成。自那时起，人类需要做的就是不断丰富自身的美好思想，不断地输出这些思想，能够将自身瞬间的宝贵思想得以保存与激发，这将是一个无与伦比的新时代。自那时起，工程师的思想可以启动智能工厂，厨师的思想可以启动厨房继而制作满足个人喜好的美食，教师的思想可以检查学生的学习作业。在无肢体接触过程中思想可以实现对工具的启动，这算是人类按钮控制历史上一次伟大算法革命了。

“按钮之力的转向”。在这里我们谈论“按钮之力的消除”，实际上并不是一种真正的消除，而是更接近一种从物理的肢体的力的形成跨越到一种精神的信息的“按钮之眼的发挥”。抑或讲，未来社会不是没有按钮，而是按钮会更多地进入到思想层面。思想识别、思想解读、思想加工、思想复原、思想共享等针对思想的制作研究，这是未来人类社会发展成就大小的主要观测点。当下，科技强国都在这个领域跃跃欲试，群众无不为“机器领域取得的每一个精神进步”与“人体领域取得每一个技术革新”而精神兴奋紧张。

身体按钮的意义凸显。身体按钮，顾名思义，就是将身体理解为系列按钮的结合体。按钮的消退更多只是一种在人与自然界关系处理过程中的临时隐身，然而局部的功能减弱并不代表着按钮将自此彻底不在，反而在人的身体内部以及自然界规律内部，人们可能会更多地通过按钮去理解所有的“疑难杂症”。按钮作为一种硬件消失了，但是按钮作为一种软件的使命才刚刚开始。

未来软件按钮的存在意义在于消除“人的不适感”。人类社会始终不是一个完美无缺的状态，很多人在接触新按钮技术工具的过程中，还会发现诸多“社会与个人之间的关系异化”——尽管很多青年人疯狂地爱上健身房，但是不得不承认，当下，人的生理状况正遭受着前所未有的考验，在这样一个强调使用眼睛的社会，近视的孩子越来越多，颈椎病、腰椎间盘突出已经不是什么“富贵病”，甚至还有青年个体在电脑房间猝死。可以确定的是，未来社会会逐步消除掉这些已经裸露出来的新生问题。如何在使用便捷工具的过程中，依然保护好自己的眼睛、颈椎等生理器官，如何在智能化过程中保护好自己的“积极上进性”，如何在智能化过程中处理好人与人之间的信任问题等。这些问题的成堆出现意味着人类又一次要面临集体的按钮智慧大爆发。

（三）“按钮之眼”的出现

有一个尖锐的问题值得我们每一个人都陷入深深的反思，那就是我们人类还能否到达一个那样的按钮时代：每个人的精神世界都是高度的自觉，学习不再是被动的，而成为一种主动活动，人们可以自由地使用自己身体的超能力，每个人都可以得到最合理化的生存发展保障，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再处于虚伪的地沟油式的紧张状态，在人类未来社会中，邪恶的思想逐步得到有力的控制。当人类的手不再放置在按钮之上，按钮形式上是不见了，但是其功能存在并没有消失，只是以另一种新的方式存在着，人类通过它洞悉着社会的运行。我们称这种按钮的存在就是一种“按钮之眼”。

“按钮之眼”是一种观察人与自然界、人类社会发展的一种独特视角。在其中，既有着传统社会当中人与外在社会的一种对立性，也有着新技术语境下人与外在的融合性。“按钮之眼”实际上是将人与外在的对接之处上推到人的思想层面，也可以理解为将人的思想延伸至他所触及的物体之上，继而，实现了一种思想与外在的内在关联。按钮不再是一种单纯的物理开关，更好比是一种游走的可以随时发生作用的决定者。“按钮之眼”地睁开，意味着人类重新回归自然界，只不过这里的回归是一种更高水平的回归，是人类对自然界规律的充分掌握基础上的一种回归，是一种“天人合一”的再次理解。

小小的按钮是一个缩影，通过从“按钮之力”向“按钮之眼”的转换，我们发现了一个庞大的按钮形态体系。我们不仅可以看清按钮的演变历史，还可以看清人类发展的效率原则（principle of cognitive efficiency），甚至还可以解读人体内部的思想按钮。通过“按钮之力”，我们可以更高效地提升人类社会在自然界当中的力量话语权;通过“按钮之眼”，我们可以更加清晰地发现人的思想在自然界当中的传递痕迹。

五、结语

按钮技术哲学的内容丰富，既包含着悬而未决的传统哲学内容，又增加了很多按钮技术领域的“按钮技术专业性的”哲学内容。按钮技术是不断变化的，关于按钮技术哲学思考也是永远在路上。深度把握当前最前沿的按钮技术哲学话题，将有助于我们深层次去把握按钮技术哲学的核心内涵、现代特征以及未来趋势。总之，按钮技术哲学是一个富矿，按钮技术哲学领域的研究至今，氛围上依然是一种问题为主、体系建构为辅。在不断介入其中的探究中，虽然按钮技术的迅速变化促使着自身还处于一种“摇摆”状态当中，但是我们依然能明显地感觉到按钮技术对于世界观与方法论的冲击。同时，我们也需要哲学的否定性力量去深度把握按钮技术现象的层出不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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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Power of Button”to“Eye of Button”

ZHANG Xiao feng

（School of Marxism， South China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Guangzhou 510640， Guangdong， China）

Abstract： With the button as the theme， it is involved in the phenomenological field of specific technical philosophy. From “the power of the button” to “the eye of the button”， three attributes of the button are deeply analyzed. From the natural attribute of the button， it can be regarded as “extension and evolution of human organs”. From the social attribute of buttons， buttons should be seen as “multi functional craft body constructed by the societ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he ideological attribute of buttons， buttons represent the future trends of human society， such as intelligence and automation. Focusing on the origin， characteristics， hub function and future trend of buttons， this paper tries to reveal the materiality， sociality， times and ideology of buttons， hoping to gain some achievements in the philosophical study of specific technologies.

Keywords： button; philosophy; technolog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