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心这样的方式埋没河山(外二章)
2019-11-22陕西石桂霞
陕西/石桂霞
雪是冬天的名片、品牌和标志。
在北方,雪,像一个人的名字,一旦被叫响,地球人都认可。
冬天的版面,雪,是最具说服力的广告词,富有盛名的形象代言,触目花容,舞姿,惊心于颜值的清丽,气定神闲地扑面而来,定格在目光里,眼迷神醉,最打动人心。
严冬冰冷着面孔,踩着硬邦邦的大地赶路,雪才从云的热被窝里醒来。
没有雪的冬天,多么尴尬,只能灰头土脸,终无生机和意趣。
只有佩戴雪的标志,冬天可以有模有样,盛装出席,披星戴月般光鲜。
看似素静的雪,内心有火,按住了燃烧的呼呼声。
轻如鸿毛,能压低泰山,封住河流之口。
为了不暴露野心,三缄其口,从不车马劳顿,只借来北风的高音,借来北风的翅膀,借来北风的速度。
再借良宵吉言,又借来树木,只开花,不结果,一样使万物逊色,甘愿俯首称臣。
它赤裸,又借明月雪莲,俘获人心。
大好河山,被人心相让,雪开始一味涂抹、绘制,北风的嗓音里,不缺掌声和溢美之词,一片叫好,填满了人间的空。
一切凡事,都顺理成章,埋没的企图在默许里达到共识。
湿 地
河水静谧,执意挽留高楼,树木的倒影。
我终于分清了芦苇,荻花;区别了白鹭和天鹅。鸳鸯玩水的多种把戏,胜出鸭子单一的浮游。
小情感在大怀抱,嬉戏,依偎。
波影摇曳,烟岚如梦。
走啊走,走成了树。先是一棵,慢慢就排排坐,站成行。
柳条的长发在飞,雨天荷塘,叶子的掌心水滴滚动。
流水必然路过,才如此深情。
风过密林,它柔软的外衣,收容草根和泥土。一切潮湿都是朴素的。
云朵落水,留在滩涂的脚印依稀可见。
谁爱吹笛就吹笛,谁爱写生就写生吧。独自行走时,如画舫夜游,树木是我的影子,只有灵魂在走。
栅栏,铁链,谁能锁住开花,结果。芦苇摇曳,谁能锁住托付终身的絮语。
长岸琴台,遍地马莲、菖蒲、婆婆索,令键盘动容的长风,一遍一遍擦洗天空,弹出银杏的扇面,梨花带雨,胭脂海棠年年依旧。
遇见长有锯齿的水草,务必小心又小心。数百米廊桥,给秀水拦腰搂抱的美感。
我计划,每日穿越一趟,经对岸绕河一圈。有一种抒情,必须用目光抚摸目光,以心跳贴近心跳。
热泪分行,顺流。
内心何等地波澜,驿动,凋零和再生,过往里并不声张。
森 林
有人说:适合隐居,修心,养神。
我必须提醒:静是显现的,一切都在它的内心豢养——豺,狼,虎,豹,蛇,鼠,狐,未知的险恶和阴谋。
还有酝酿之中的奇峰峭壁。
那些葛条、 藤蔓,尽管有千辛万苦的缠绕、 万般不舍的韧性,怎奈快刀斩乱麻的果断、千锤百炼的刀斧的干脆利落?
反复抚摸着的风,和被风反复地抚摸,光在叶隙间落下的斑驳——
诱惑,诱惑太多了。
茅舍外的落花,柴门前的流水,温顺与凶残同在檐下,禽飞兽走,给强食以弱肉,也不能日久生情。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狡兔必然三窟,仿佛原地流浪,它们有侥幸的远方。
万物的盛世,场场爆满,场场空寂。
经得起没落与升腾,越来越庞大的腐朽与新生,越来越辽阔的静谧与喧嚣,越来越神秘的游离与仙居,越来越迷离的飘零与完整,万千物种,结庐为邻居,彼此诱惑,彼此挽留,翅膀与欲望保持的飞翔和争斗,都颇为合理。
以慈悲之心,怀揣深不见底的潭水,只有倒影摇曳,落叶摆渡,不是打捞落水的孤月。
蓬勃背后的暗伤,被时间折叠的过往,有火焰,险峰,布满陷阱的黄昏,荆棘丛生的清晨,隐喻,暗流,杀机;迷雾锁住庸常,何谈冰冻三尺。
当风吹过密实的林间,月光虚拟的银色,轻如羽毛。
一只猫头鹰的行踪,放大了内心夜色。
一滴雨滑过叶面,一道闪电撕乌云,雷声炸响,滋生互不相容的水火。
我深信,一叶障目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