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
2019-11-20江西省宜春市高安市新高安二中高一付卫红
文/江西省宜春市高安市新高安二中高一(5)班 付卫红
我直到现在也没敢告诉父亲,其实那时的我已眼馋那风筝很久了。它的外表是一只蝴蝶,筝布十分粗糙,涂着花里胡哨的颜色。然而就是这样一只并不十分美观的蝴蝶,飞过了我的整个冬天。
儿时经常央着父亲带我去广场上玩。孩子心性,什么东西落在眼里都是有趣的,每次去广场总能发现新鲜事物。广场上人很多,数不清的游客中夹杂着数不清的小贩,带着大大小小的箱子,一字排开来都是玩具。色彩鲜艳的风车,呼哧呼哧的哨笛,装上电池就会叫唤的小猫小狗,不论哪一件都能吸引孩子的目光。
于是,当父亲提着一只风筝问我想不想要时,我没能把控住心底的兴奋劲,毫不犹豫抛开了“小大人”的矜持,奔向了风筝的怀抱。
在没得到那只蝴蝶之前,每次去广场,我都会牵着父亲的手,昂着头眼巴巴地瞧着别人的风筝飞在天边。父亲的手和那筝布一样粗糙,紧紧相握却很舒适,带给儿时的我一份无名的慰藉。而自从我得到了一只这样的蝴蝶,便在家里天天看、天天摸,天天问父亲有无空闲,好去广场上放风筝。
这些事,还是听父亲后来和我说的,我倒记不完全了;父亲说完这些便对我笑,而我也只能闷哼一声,表示自己早已不是个对风筝感兴趣的小孩儿——后知后觉地,我才想到,什么时候我已不再是个孩子,已理解不了孩子们的乐趣的呢?
直至现在,再和父亲同去广场时,也没能飞起过一只风筝。儿时的那只蝴蝶,在我九岁那年就挣脱了线,独自去了远方,寻找春天去了。物是人非,再也找不到当初摆摊卖玩具的那张熟悉的面孔,从前一起扎堆放风筝的孩子也不知去向何方。而我依然像儿时一样,牵着父亲宽厚的手掌,只是不再好奇地东张西望,而是陪他一圈圈地走着,听身旁孩子们无休止地嬉闹。
再当我抬起头时,那些风筝依旧在那儿,只是没了我的那只。有时我看着那些风筝,那些天空中七零八落的颜色,突然会想,我真像一只风筝。
当我那薄薄的一层被父亲拾起,忽然就有了飞翔的意义。还未起飞的时候,有孩童的纯真,有日复一日新的期盼;而当我终于凭借风的脊背跃上高空,我已看不清过去,只能远眺,只能紧张又不安地等待。
我被命运的气流高高托起,颤颤巍巍升入空中,摇摆不定。这是一个崭新的、陌生的世界,渐渐地,我离故乡的大地远了,离那些过去远了。我在空中以当下的目光俯视大地,俯视人们,俯视房子,俯视一草一木,还有那些在人们之中,房子里面,一草一木之间发生的种种故事。我不再是在厚实土地上肆意奔跑的孩子,而是远在天际的风筝了。
只是即使远了,我也被仅有的一根细线牵引着,与大地的某一处相接。我总能在飘忽中听见咚咚的声响,沉稳而有力。线的一头是我,线的另一头是父亲那宽厚的手掌。我想,这一种声响,大抵就是家的心跳。
我知道这线终有一天是会断的,就如同儿时从我的手中飞去的那只蝴蝶。但我忍不住贪心地想再久一点,再牵几次父亲的手,再看几眼那无垠的大地,再有那朦胧的远方可供怀念。
而我会一直这样一圈圈地走,一圈圈地飞,直到回首已是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