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板快递垃圾：海归女孩“蔚路循环”计划走进联合国

阿丽

2019年，中国的快递包裹将突破600亿件，居全球第一位。而其中约300亿件为塑料袋，可绕赤道280圈！越积越多的塑料垃圾需要上百年才能降解，对地球的危害无法逆转。清华女学霸王曦，是采访过扎克伯格等众多世界名人的美女记者，她毅然放弃百万年薪，回国“叫板”快递垃圾。在一片嘲笑和误解中创办了社会企业“蔚路循环”，着手解决“垃圾围城”问题。她有着怎样的经历与遭遇呢？

舍弃百万年薪，

美女记者回国“搞垃圾”

王曦是哈尔滨女孩，爱美，爱笑，长发飘飘。从清华大学建筑系毕业后，她进入北京一家外企工作，两年后赴美深造。其间，她成为凤凰科技和科技创投媒体“36氪”的特邀海外记者，采访了Facebook的创始人扎克伯格等世界著名商界人物。

采访中她发现，许多商界传奇人物最初之所以开始创业，要么是因为某个好奇心，要么是想解决某些问题。这个发现让王曦开始思考自己能做什么，“环保”两个字，几乎一瞬间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从小，垃圾的去向就令王曦很好奇。在别的小朋友都还在看动画片、跳皮筋儿的时候，她却在想，那些臭烘烘的垃圾，会被清洁工叔叔运到哪里呢？直到上大学时，她才有机会去探索其中的奥秘。

一个周末，王曦去北京东小口办事，看到周围全是破烂的住房和一座座“垃圾山”，空气中弥漫着垃圾所特有的刺鼻气味。这给她带来了极大震撼：在繁华的京城，竟然还隐藏着如此庞大的垃圾王国！她主动和几个在垃圾场拾荒的阿姨聊了起来，得知这一带是著名的“废品村”，全北京1/4的垃圾都堆在这里。

后来王曦又看到一则新闻：北京奥林匹克公园，几名建筑工人在挖土准备维修地下管道时，发现土层中埋着大量的塑料垃圾。“奧园”的环保和绿化都是国内顶级的，如果这里都埋着垃圾，那其他地方会是什么样子？

王曦恍然大悟，平时我们把垃圾扔进垃圾桶就不管了，但垃圾不会凭空消失，它们只是被转移到了别处而已。住建部的一份文件显示：我们所生活的大中型城市，近三分之一的区域都已经被垃圾包围！

怎么处理这些海量垃圾，一直是令人头疼的问题。填埋会浪费大量土地资源，塑料袋、废电池等有害物质需要几十上百年才能自然降解，会对土壤和地下水源造成极大污染。

此后，王曦成了彻底的环保达人，不吃外卖、不网购，积极做好垃圾分类。可她个人所做的改变，对于整个环境改善所起的作用几乎可以忽略。毕竟，像塑料袋和便当盒之类的垃圾，每天都在巨量产生，而且越积越多。

2016年的一天，王曦在美国收到了父母快递来的几个包裹。打开被透明胶带缠了很多圈的纸箱，她发现里面还有一层层塑料袋。由此她想到一个问题：由于网购的便利，平时每家每户要扔掉多少塑料垃圾啊！上网一搜索她发现，作为网购第一大国，中国快递业每年消耗的塑料袋有200亿个以上，把它们一个个排列起来，能绕地球赤道280圈。更可怕的是，这些塑料袋都很难自然降解，对地球的危害无法逆转！

触目惊心的数据，更加坚定了王曦投身环保事业的决心。于是，她决定辞职回国创业，并立志成为某个领域的创始人。

当时，王曦在美国不光是一些新媒体的特约记者，还兼职做建筑设计师，年收入约100万元人民币。同学、朋友听说她要回国投身于环保事业，都劝她慎重行事：“千万别冲动，祖国的环境不是你一个人能改变的！”

王曦却豪情万丈地说：“那总要有人去带头做，才能改变更多人。我就要做一个社会型的环保企业，用自己的所学所思改变同胞们的观念与生活环境！”

“蔚路循环”计划，

在一片打击中挺进

就这样，被视为天之骄女的王曦，毅然舍弃了美国的一切，转身回国和垃圾杠上了。

但环保是个大事业，仅靠她一个人，想解决所有的问题根本不可能，王曦决定先从一个品类开始做起。而塑料作为最严重的污染源，成了她的第一选择。

找到方向后，王曦瞬间充满了奋斗的动力，开始研究各种和塑料垃圾有关的事。一次性餐盒、塑料杯、购物袋……这些都已经被人们熟知。唯有一个东西，它早已融入人们的生活，却从没被人们注意到过，那就是快递塑料袋。

一份数据显示，假设到2050年，中国有8亿城镇居民，每人每天产生5斤垃圾，就意味着，一天全国城镇居民产生的垃圾足以填满150个西湖！到时候，大型垃圾焚烧厂要建到1000座。但没有人希望这种极度污染的垃圾焚烧厂建在自己的家门口，因为无论技术多么先进，塑料燃烧时释放的含有致癌物的气体总是令人担忧。既然如此，我们能不能从源头把垃圾减量？王曦开始考虑这个问题。

为此她做了调研，发现过去这几年，垃圾增量的80%～90%来自于我们每天买买买造成的快递包装垃圾，以及点点点带来的外卖餐盒垃圾！那么，可否阻止大家不用快递或外卖塑料袋，而帮他们找到一种环保的替代品呢？上网一搜，王曦发现，一个快递塑料袋的价格只有几分钱。这让她感到有些崩溃，因为她知道，想要找到一种东西来替代塑料袋，这个东西要么成本比塑料袋更低，要么能产生附加值。但一个几分钱的快递塑料袋，几乎不可能再找到比它价格更低的替代品了。而它的作用，也仅仅是保证包裹的完整性，附加值似乎也无从谈起。

王曦不禁开始质疑自己的决定，这件事好像不可能完成。好在，在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找了很多朋友探讨和研究这个问题后，她获得了一些鼓励，并得出一个结论：这只是创业路上的第一个绊脚石，她不能怂，要用智慧踢开它！

经过一年多的调研和产品研发，2016年12月，王曦正式启动了自己的创业计划，命名为“蔚路循环”。该计划是通过推广可循环使用的环保袋，并为它们建立起一套完整的循环系统，来解决一年多达数百亿个快递塑料袋成为垃圾的问题。通过反复研究和试验，王曦为“蔚路循环”设计出了可循环使用30～50次的环保袋，还有方便消费者归还袋子的蔚路循环桶。

“蔚路循环”环保袋的生产材料，环保安全性达到瑞士蓝标认证（材料领域的奥斯卡奖）标准，且生产过程中无废气、废水、废渣产生。在结构设计上，环保袋尽量保证不影响电商卖家的打包效率;消费者收到包裹后，可以轻松拆包并归还。在循环使用30～50次后，这种小蓝袋即使破损，也将被回收，要么作为回料再加工成新袋子，要么在堆肥条件下安全回归大自然。

但这个环保袋并不是免费的，作为消费者，需要为环保袋缴纳一次性押金9.99元，并在每次归还时缴纳0.5元，作为使用一次的使用费。

但在计划推广之初，大多数人都不看好。一位知名企业家听了王曦的想法直摇头，直言不讳地对她说：“你不应该向消费者要钱，你应该向淘宝、京东这些电商大企业要钱。”但王曦认为，如果让电商卖家出环保袋的钱，那他们还是会通过给产品加价的方式最终让买家承担费用。这样虽然广大老百姓（买家）为环保买了单，但未免有点稀里糊涂，因此对提高大众的环保意识并无直接帮助。

也有很多人说，环保是国家的事情，应该让国家来做。王曦则表示，国家的收入来自于税收，如果国家来买单，势必要增收新的税种，最终还是老百姓来承担。她认为应该从消费者做起，这样每个人就能清楚地知道自己为环保花了多少钱，承担了多少责任。

虽然道理很明了，但当王曦拿着环保袋做市场调查时，很多调查对象表示无法接受：免费的塑料袋用得好好的，用完就扔掉，一分钱不用花，现在不但要归还袋子，还要付5毛钱，谁会做这种出力又赔钱的事啊！

王曦耐心解释，环保是有成本的，需要有人持续为它买单。比如她推广的小蓝袋要循环使用三五十次，势必要比普通的塑料袋更结实、做工更好，材料成本自然就高一些。从袋子的生产、消毒，到运输给卖家使用，每一步都有实实在在的运营成本。接受笔者采访时她说：“比推广循环袋更重要的是，我想唤醒大家：环保不仅是政府和企业的责任，更是每个消费者的责任。”

获马云支持，

走向联合国“全球变暖”大会

好在数量庞大的大学生群体普遍具有环保理念，也更容易接受新事物，当王曦进入高校举办了一场场关于“蔚路循环”的演讲后，渐渐得到了不少大学生的响应，纷纷支持她的环保计划。

接着，王曦又带领团队成员，转头去找一些较大的电商卖家，游说他们从源头上杜绝使用快递塑料袋，支持环保事业。

在向老板们介绍“蔚路循环”环保袋时，王曦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不行，这不适合我们。”还有的商家听说要改变打包流程，嫌麻烦，话都不让她说完就下了逐客令。也有一些比较温和的老板愿意听听她的想法，但在得知需要将普通快递与环保袋包装的快递分开存放并不能混在一起发出时，他们立即摇头说：“太费劲了，我们做不了。”然后不容她再解释，便客气地赶她走。

对待这种固执的商家，王曦能够理解，毕竟是个全新的理念，大家不会那么轻易地接受。后来她不得不打感情牌，通过清华校友录找到一些在电商企业任职的师兄妹，让他们在自己创立或供职的电商平台尝试着使用环保袋发货。

终于在市场上撕开了一个小口子，王曦先在一所大学校园做试点。但最开始她没有向大学生用户收押金，很多学生在收到小蓝袋包装的快递后，要么出于喜欢那个结实耐用的环保袋，要么因为嫌麻烦，根本没有向设在校园里的回收筒归还袋子，归还率不足5%。无奈，王曦又想出一个“奖励办法”：只要归还一次环保袋，就可以随机抽一次红包，红包金额0.1元～99元不等。然而，归还率仍不足30%。

王曦有种山穷水尽的感觉，讲人情，没人听;砸红包，效果也不好。在那段人生最灰暗的日子，她不停地暗暗鼓励自己：只要不放弃，就会有柳暗花明的一天。

坚定信心后，她又开始对一个个商家进行回访。商家仍不同意，她就和团队自己做方案，帮助商家打消所有顾虑;学生不还袋子，就重新调整测试方法，取消奖励，直接告诉他们，如果逾期不还，这个袋子就得付费，直接从支付宝上扣钱。

听起来没什么用，但实际效果很不错。用了王曦的方案，商家发现，原来把普通快递与环保袋包装的快递分开存放与发货也不是多麻烦，加上王曦的“难缠”和她出于环保的初衷，打动了不少商家最终同意进行尝试。

而大学生用户们也渐渐跳出了“计算投入产出比”的怪圈，开始衡量支付0.5元来支持环保的社会价值。

2018年，“蔚路循環”已经在包括浙大、杭州电子科技大学等14所大学有了据点，而环保袋的归还率达到了75%以上。接下来，王曦和团队又努力让整个归还变得简单。比如，把用于归还袋子的循环桶，放在大学生们取快递的地方，或者教职工上下班途经的路上。

2018年12月15日，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在波兰举行。王曦作为中国唯一的创业创新代表，参加大会并做了主旨发言。她的环保理念与创业模式受到与会者高度评价。

2019年7月初，王曦受邀参加一个社会企业高峰论坛，并发表演讲。她说：“据邮政总局统计，今年我国的快递包裹将突破600亿件，居全球第一位。而其中约占300亿件的塑料袋，可围绕赤道280圈。越积越多的塑料垃圾需要上百年才能降解。假设人人都参与并支持环保网购，让300亿个快递塑料袋都被循环袋替换，就相当于一年种下4亿棵树，减少150万吨塑料垃圾。”她动情地呼吁：“其实你知道，我们每扔掉一个快递塑料袋，这个世界上就会有人为此受更多的罪;我们现在假装漠不关心，假装看不见，我们的子孙后代却要在未来为此买单。我们不是承受不了5毛钱的环保成本，只是看不到对我们最直接的好处……”说到最后，她不由得红了眼眶。同样是那场峰会演讲嘉宾的马云，也听得眼睛湿润，并带头站起来热烈鼓掌。

事后马云主动要去了王曦的联系方式，称他会与阿里巴巴董事会商讨相关事宜，尽可能让阿里巴巴成为率先支持“蔚路循环”理念的中国电商集团。

现在，蔚路循环已经在中国美术学院、浙江大学（紫金港校区）等20多所高校进行推广，并在浙江传媒学院、浙江理工大学、中国计量大学展开试点，共招募了数百名志愿者。为了让更多高校学生收到蔚路循环环保袋，王曦团队已经成功邀请几百家电商，参与到这项环保事业中。而她的最终目标，是让蔚路循环覆盖全国每一所高校，甚至全国每一个家庭。

近日，已经有资本方找到王曦谈合作。但她还是希望，能帮助蔚路循环“从零走到一”的资方，是一个认同她用商业手段来解决社会问题的公益基金。她表示，将来有盈利后，除了留给团队的股权，她个人绝大部分股权都将捐给公益基金。因为在她看来，“蔚路循环”传递的不仅仅是环保理念，还有惠及后世的善与爱！

〔编辑：冯士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