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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藏寻找生命之根

2019-11-18何小美

共产党员(辽宁) 2019年11期
关键词:西藏大学钟扬国家自然科学基金

文/何小美

醉心“选种”的人民教师

“教师是我最在意的身份。”钟扬这样说过,他也用实际行动践行了他的诺言。2000年,钟扬接受复旦大学生命科学学院的元老级人物陈家宽教授邀请,放弃了中国科学院武汉植物研究所副所长的“副局级”干部待遇,到复旦大学做了一名普通教授。他并未享受任何的高级人才引进待遇,当时安排的房子还是系里别的老师提供的毛坯房,煤气、热水器都没有,钟扬愣是洗着冷水澡住了半年。很多人都说他不值,但钟扬一直有一个教师梦。他开玩笑说,他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就注定要成为老师了,因为在生他的前一个小时,母亲还在给学生上课。钟扬当教师的梦想是,当他生命结束的时候,学生会将梦想之路延续。

在他眼里,每个学生都是独特而宝贵的种子,只要用心浇灌,就会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吃午饭时他会跟不同学生坐在一起,这样能跟学生有更多接触,更好了解学生的特点。他还把那些基础较为薄弱、研究没有方向甚至毕业出现问题的学生,全部收到自己名下,通过谈心指导,让他们能够顺利甚至以优秀的成绩毕业。在复旦大学任教 17年,他培养了80多名研究生。

如果说从武汉到上海,还有赶“大城市”之嫌,那么申请去西藏正是为人师者的自我加压。2001年,恰逢复旦大学承担了对口支援西藏的工作,钟扬主动请缨前往西藏。钟扬自己跟西藏大学联系,为藏族地区培养植物学研究的人才。这一去16年,为西藏大学申请到第一个生态学博士点,第一个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帮助西藏大学培养出第一位植物学博士,带出了西藏自治区第一个生物学教育部创新团队,谱写了西藏高等教育的华章。

生命最后一刻,凌晨5点,钟扬在赶往300公里外授课地方的路上……如今,钟扬培养的少数民族学生已遍布西藏、新疆、青海、甘肃、宁夏、内蒙古、云南等地,不少已成长为科研带头人,这是对把“师者”作为理想的钟扬的最大安慰。

寻找生命之“根”的科研狂人

钟扬一直有个梦想,就是在不同尺度寻找不同生命之树的“根”。像青藏高原这种特殊地区,是研究进化的绝佳之地,也是生态学家和进化学家寻“根”的好去处。

2001年钟扬组织了一次去西藏的科考,这成为他一生的转折点。

青藏高原是植物多样性的热点地区,有着2000多种特有植物,可西藏的植物资源从来没有被进行过彻底盘点,即使在全世界最大的种子资源库英国邱园中,也没有一颗西藏地区的植物种子。但在缺氧的高原,面对复杂多变的气候、面对从未有过人行走记录的未知点,收集种子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更何况根据研究和保存需要,每一个样本都至少要收集5000颗种子,而不是采到一个就可以了事。面对随时出现的高原反应和长时间的体力透支,钟扬背着他经典的黑色双肩包,穿着磨白了的“29块钱的牛仔裤”,戴着一顶晒变色的宽檐帽,迈着长期痛风的腿,在青藏高原上刷新了一个植物学家的极限,连藏族同事都称他为“钟大胆”。

16年来,钟扬和学生们走过了青藏高原的山山水水,遇到大大小小的危险无数次,艰苦跋涉50多万公里,累计收集了上千种植物的4000多万颗种子,接近西藏植物的1/5。这些年,他们的一个个创举惊动学界:他们追踪10年,在海拔4150米处发现了“植物界小白鼠”——拟南芥的崭新生态型;他们采集的高原香柏种子里,提取出抗癌成分,并通过了美国药学会认证;他带领学生用 3年时间,将全世界仅存的3万多棵西藏巨柏全部登记在册,通过研究,找到了可在制香功能上替代珍贵巨柏的柏木;他们揭示了红景天、独一味等青藏高原特有植物对环境的分子适应机制;杂交旱稻重大研究成果获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这意味着,万一全球气候发生变化,干旱缺水地区也有机会让农业“平稳着陆”;他和团队10年耕耘,在上海光秃秃的海岸线上成功引种红树林,创造了世界引种最高纬度,为上海海岸生态保护打造了新的屏障……

“一种基因可以改变一个国家的命运,一颗种子可以改变一个民族的未来”, 钟扬要在生物多样性不断遭到破坏的当下,为人类建一艘种子的“诺亚方舟”。种子被存放在冰库里,可以存放100至400年不等。

藏民心中的“索朗顿珠”

很少有人知道,钟扬还有另外一个名字——索顿。全称是“索朗顿珠”,在藏语里是“心想事成”的意思。广袤的高原,正是他倾注心血、完成事业的梦想之地。

钟扬一开始到西藏的时候,大家都认为他会跟其他的科学家一样,搞好自己的研究就走人了。但钟扬却确确实实把藏大看成了自己的家——为了帮助藏大的学生开阔视野,他私人出资发起了“西藏大学学生走出雪域看内地”活动,组织了 80多个西藏大学学生赴上海学习;申报国家级项目藏大老师没经验、不敢报,他不仅帮老师们义务修改项目申请书,还提供申报补助。只要是藏大老师申报项目,无论是否成功,他都补助 2000元。这个对自己很抠门儿的教授多年来给藏大师生的扶持,加起来至少20万元。

2002年,钟扬帮助藏大的琼次仁申报的国家自然科学基金,成为西藏大学拿到的第一个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这极大地增强了藏大老师们的科研信心,也增强了藏大老师与钟扬之间的友谊。2004年,琼次仁老师不幸罹患癌症,弥留之际,他紧紧拉着钟老师的手说:“我走时,你抬我,你来抬我。”这是藏族同胞给予朋友最高的信任。

2015年钟扬突发脑溢血中风后,妻子本以为他会注重身体放慢脚步,“没想到他却加快了脚步”。苏醒后,钟扬第一时间口述记录下一封给党组织的信:“这十多年来,既有跋山涉水、冒着生命危险的艰辛,也有人才育成、一举实现零的突破的欢欣;既有组织上给予的责任和荣誉为伴,也有窦性心律过缓和高血压等疾病相随。就我个人而言,我将矢志不渝地把余生献给西藏建设事业……”

随后,钟扬向组织递交了继续担任第八批援藏干部的申请书,这次的目标是把学科带到一个新的高度。从生物学一级学科硕士点的开辟,到生态学一级学科博士点的建设;从为西藏大学争取到第一个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到获得国家重大研发计划,直至获得教育部创新团队。这些长期积累的成果,最终使西藏大学生态学2017年入选国家“双一流”学科建设名单。

钟扬的骨灰按照他的要求撒向奔腾不息的雅鲁藏布江,这位“戒”不了西藏的植物学专家将他对这片土地的热爱融入大江、滋润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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