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的事
2019-11-15小太爷
小太爷
我去年也是这个时候,在山上实习。那可真是“烈日炎炎当头照,晒得我小佟似火烧”。但我最愁的还不是热,而是吃的问题。
我们班的同学每日都能在距场部大概五六百米的一个小饭店碰到,打招呼的时候个个都是愁云惨淡、面露菜色。
怎么了呢?
这饭店的菜,一是难吃,二是看起来好像菜单上洋洋洒洒三四十道菜,其实他家能做的加上我们精心选出来能吃的,也就四道。
对,就四个菜能吃。
能吃,也难吃。
先不说吃不吃,就怎么吃,都是个问题。我们正常一支吃饭小队是六个人,一个寝室。那阵子但凡有别的寝室想来跟我们搞搞关系,掺和掺和,共进午餐、晚餐,都会被我们寝室断然拒绝。
加人就要加菜。
如果加菜,那我们宁可一道菜点两遍。
这样为难的状况最好不要出现,所以我们选择关闭队伍,拒绝加入。
偶然有这么一天,我们被拉到特远的一个山上做林班踏查,回来的路上,下起了蒙蒙细雨。辛苦奔走一上午的我,看着天空飘落的雨丝,听着耳边的阵阵蛙鸣,心想:这蛤蟆要是抓回去吃了,是不是也能比那个饭店做的菜好吃一点?
于是回来的一路上我都在观察地上的小林蛙。当我凝视林蛙时,林蛙也在凝望我,不仅凝望我,它还蹦,蹦得可高了,然后“呱呱”叫着跑了。
显然是在跟我炫耀。
“你看我吃得多饱!跳得多高!”
此时雨不是雨,是我的心泪。
说来也是挺巧,由于那天我们是从另一个方向步行回来,竟然意外地发现在那个难吃饭店的前面还有家饭店。
我们几个狐疑地在门口盘桓,互相看了一眼,我说:“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国可乎?”
六人决定行动——
只是刚刚进门,擦桌子的服务员大娘就说:“哎呀孩子,我们家厨子因为上午天气太热,心脏病犯了,在屋里躺着呢。”
我站得比较近,还被大娘抓过去探望了病中的厨子。
大娘说:“你看,在这儿躺着呢。”
我和厨子都眼含热泪。我说:“大爷,好好躺着吧,一会儿就缓过来了。”
由于当时我们比较坚定,再加上估计服务员也是了解到另外一家饭店的难吃程度,很可憐我们这些饥肠辘辘的同学,于是她就说:“这样吧,我能做炒菜。你们点几个炒菜吧。”
我们拿过菜单,大娘就去后厨洗手了。由于我是被天选的人,所以我成为了前厅和后厨的通讯员。
我室友在前厅核计菜:“炒三丝。”
我就问大娘:“炒三丝能做吗?”
大娘:“不能。”
我就像个老北京烤鸭店里的伙计:“炒三丝不能做——”
室友:“红烧肉呢?”
我:“红烧肉呢?”
大娘:“可以。”
我:“红烧肉,红烧肉可以——”
大娘一个人在厨房忙活,我们对大娘表示了充分理解,给大娘留了充足时间。我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儿,有的聊天,有的打扑克,有的玩手机。
而我把人家电视整坏了,调不回原来的台了。
所以我在修电视。
这顿饭注定是祥和愉快的。菜端上来,我吃第一口的时候真的是眼泪都快下来了,抬头看我的室友也都纷纷地在抹眼泪。
我们就像姗姗来迟的救援队,每个人口中都在喃喃:“我,我来晚了……来晚了……”
后来,厨师傅也缓过来了,大概大爷觉得在下那句问候十分温暖,缓过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立刻奔赴厨房给我们炸了个鲜蘑,还没要钱。
搞得我们还挺不好意思。
编辑/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