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 哺

画外音：中国古代流传下来一则寓言故事：乌鸦反哺。它感人至深……

森林中，一棵高高大树的枝丫上，有个乌鸦窝。小乌鸦伏在窝里。一只老乌鸦飞来，将口叼食物送进嗷嗷待哺的小乌鸦嘴里……后来，老乌鸦病伏在窝里，长大了的小乌鸦叼食飞回来，将食喂在老乌鸦嘴里……

1.街道垃圾桶旁 黎明

天渐渐亮了，但寒气逼人。

画外音：菜贩子赵大明，下岗工人。老婆去世，他带着五岁的女儿小芹生活着。

已五十岁出头的赵大明挑着空筐，去城里贩菜卖菜。他刚走近垃圾桶旁，忽听到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婴儿啼哭声。他放下担子，上前往桶里一瞅：一个光屁股女婴，正躺在垃圾桶里哭着，挣扎着。

赵大明摇摇头，叹口气自语着：“可怜！可怜！”女婴冻得嘴唇乌紫，抽搐着。他随即弯腰将女婴捡起来，解开棉袄扣子，将女婴裹在怀里，挑着空筐回家了。

2.赵大明家内 晨

家里较简陋：两间旧房，一床一桌两凳。床边旧木箱上，放着一只小收音机，屋角落砌着一个矮矮的锅灶。

他回到家，立刻打开棉被，将女婴裹进被窝里。然后淘把米倒进锅里，放两瓢水，煮起稀粥来。

睡在床另一头的小芹，被女婴哭声吵醒了。她揉揉眼：“爸，怎么……”

赵大明做了个手势，打断她的话：“小声点，脚莫蹬到这孩子！”

小芹有些惊奇：“小孩？”

赵大明：“是小孩，给你当妹妹。”

小芹仍感到不解：“我妹妹？哪儿来的？”

赵大明：“捡来的，小孩子问那么多干什么。以后你要看护着，带她玩。”

小芹有些高兴：“嗯，我有小妹妹了！”

3.赵大明家内 晨

女婴在被窝里捂暖后，哭声大了。

赵大明拍着、哄着：“噢，噢……别哭了，你饿了？我来喂你。”

赵大明从锅里盛了半碗稀汤，从小罐子里掏点糖，放在稀汤里搅了搅，自己尝试了一下，再用小汤匙慢慢喂着，显得有些笨手笨脚。

女婴贪婪地吸吮着稀汤，停止哭声。一会儿，她睡着了。

赵大明将女婴轻轻放下来，用棉被裹着。此时，他有些疲倦了。盛了一碗稀粥，放在小桌上，交代着：“小芹，你要是不睡了，就起来吧。”

小芹应着：“嗯，我起来，看看小妹妹！”

赵大明：“行，我帮你穿。”待小芹穿好后，他感到头闷闷的，又交代，“稀粥我给你盛好了，在桌子上。要吃，你洗把脸就吃吧，我躺一会儿。”

刚躺下不久，赵大明搂在怀里的女婴又哭了。“怎么回事？”他摸摸女婴小屁股，湿漉漉的。他有些好笑：“这小东西撑船(尿床)了！”迅速起床，将一条不能穿的旧裤子剪成几截，当作尿布。拿一块尿布垫在女婴屁股下。

4.赵大明家内 傍晚

字幕：七天后。

赵大明熬了米粥，照例将女婴搂在怀里，想来喂她。但是，今晚女婴有些反常：不吃也不哭，小鼻孔喘着粗气，小脸蛋涨得红红的。

赵大明有些疑惑，嘀咕道：“小东西今晚怎么啦？”手一摸前额，再用舌尖舔了舔她的太阳穴，“发烧！”赶快用棉袄将女婴裹紧，搂在怀里，立即出门。走出几步，又回来交代：“小芹，你妹妹病了，我送她看医生。你好好在家待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小芹懂事地点点头：“噢。”

5.医院内 夜

医院里静悄悄，急诊室里亮着灯。

赵大明搂着女婴，气喘吁吁地进了医院大门，直奔急诊室。见了医生，他急匆匆地：“大夫，孩子发烧得厉害，快给看看吧！”

今晚值班的是李医生和丁护士。

丁护士接过女婴，李医生观察了一下女婴小脸，又用听诊器听了听她的胸部，下了初步诊断：“可能是急性肺炎。快去拍个片！”

拍过片后，李医生看片子，果断决定：“肺炎，丁护士，安排她住院！”

赵大明询问：“医生，住院……住院要交多少钱？”

李医生：“至少得交四五百块钱吧。”

赵大明迟迟疑疑：“医生，能不能不……不住院治，开点药回家治呢？”

李医生果断地：“不行！孩子抱回家治，危险性太大了！”停了一下，催他：“别迟疑了，快去办手续住院！”

赵大明无奈：“我来得急，身上没带多少钱。”

丁护士吃惊：“看病怎么能不带钱呢！老先生，孩子爸妈呢？他们怎么不来给孩子看病呢？”

赵大明：“我……我算是她爸吧。”

李医生怀疑地望着：“你算是她爸？”

赵大明只得老实交底：“医生，这孩子是我前几天早上去卖菜，从垃圾桶里捡来的。”

李医生：“啊！”又立刻果断地：“丁护士，你们快给孩子安排病床，特事特办！我负责！”

丁护士：“好，老先生，你抱孩子快跟我来。”

安排女婴住院后，赵大明提个要求：“护士大姐，求你个事！”

丁护士：“讲吧。”

赵大明：“请你先帮我照顾下这孩子，我要回家一趟，家里还有个几岁的大孩子，我安排一下就回来。马上回来！”

丁护士同情地：“行，你快去快回吧！”

6.医院外 夜

赵大明背着小芹奔向医院。

小芹半睡半醒，头耷拉着。

7.病房内 夜

赵大明满头大汗，将小芹放在女婴病床另一头。

丁护士连忙制止：“不行，肺炎会传染的！”

赵大明为难了：“家里没有人带，我才背来的，怎么办呢？”

丁护士想了想，说：“这样，走廊里有张空床，我去拿两床被子来，把这个孩子安排在外面睡吧！”

赵大明感激地：“麻烦……麻烦大姐，谢谢你了！”

丁护士：“不谢。哎，忘了告诉你，你不在的时候，李医生来看过。他给我二百块钱，让我转给你，我也添一百块，共三百块钱，快去办理住院手续去吧！”

赵大明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连连作揖。

8.病房内 日

八点钟开始，医护人员查房，逐床查看病人情况。

李医生带着一些医护人员来到女婴面前，他仔细观察，下了结论：“给孩子打一支青霉素。先做皮试。”

丁护士：“是，先做皮试。”

当一护士给打皮试针时，女婴疼得哇哇大哭，两条腿直蹬。

赵大明立即将女婴抢过来，紧紧搂在怀里哄着：“哦！哦！莫哭，莫哭……”

少顷，女婴停止哭泣。

赵大明突然觉得怀里热乎乎的。低头掀开衣襟一看，女婴尿了。他不禁一笑：“这小东西！怪不得我怎么觉得怀里突然热乎乎的呢！怀里发大水了！”

护士们也忍俊不禁，哈哈大笑。

9.医院内 夜

深夜，寒风袭人。

赵大明时而趴在女婴病床上打盹看护着，有时塞塞被子；时而又走到外面走廊上，给小芹塞塞被子，再返回病房，趴在女婴病床上……

就这样，女婴患病期间，赵大明没睡过一个整夜觉。

10.病房内 日

画外音：赵大明给“垃圾桶里弃婴”治病的事，在病房里不胫而走。

一些病人或病人家属好奇而感动，不时来探望。有的送牛奶、麦片，有的给了十块、二十块钱……

11.医院内 日

字幕：一个星期后。

女婴痊愈出院了。出院时，赵大明对送行的医护人员和其他人千谢万谢。然后将两个孩子放在两只空筐里，挑着回家了。

12.菜场 清晨

赵大明在卖菜，隔邻卖菜的杨大嫂和他搭话。

杨大嫂：“哎哟，老赵呀，这么多天你去哪儿啦？你的摊位要不是我占着，就被别人占去啦！”

赵大明：“谢谢大嫂！我这几天忙着给孩子看病了。”

杨大嫂：“听说你捡个孩子，真的？”

赵大明：“真的。我这几天就去给这孩子看病的。”

杨大嫂不以为然：“捡到孩子交给民政局算啦，你又不是没有孩子。”

赵大明：“捡的时候看她怪可怜的，舍不得交了，我养着。过两天我去民政局报告这事。”

杨大嫂：“真是好心。那你喂她什么呀？”

赵大明：“成天喂牛奶，我喂不起。就煮稀粥，放点糖，喂她。”

杨大嫂：“唉，大男人喂孩子就是不行！要加点营养，每天炖个鸡蛋，买乳糕用开水冲，喂她。”

赵大明：“我跑了城里几家商店，没有乳糕。”

杨大嫂：“你找我呀！我家小孩爸开车，经常去南京、合肥的，让他买了捎回来呀！”

赵大明：“谢谢！谢谢大嫂！”

杨大嫂又问道：“老赵，孩子起名字了吗？”

赵大明：“没呢，大嫂，你给起吧！”

杨大嫂沉思：“叫什么名字呢，要又吉利，又有意义！”

两人想着。

过了一会儿，杨大嫂一拍巴掌：“叫小喜吧！”

赵大明不解地：“叫小喜？”

杨大嫂：“对，你想想，你救了她一条小命，让她逢凶化吉，不是喜事嘛！”随即小声嘀咕道：“《白毛女》那个苦命丫头就叫‘喜儿’吧！”

赵大明：“好，好，就叫小喜吧！”

杨大嫂更有兴致：“下午不卖菜，我去你家看看孩子！”

13.赵大明家内 日

字幕：两年后。

赵大明在家烧午饭，两个孩子在屋外玩。玩着玩着，小芹拿着一只棒棒糖，舔着，得意地：“这是我爸爸给我买的！”

小喜也拿着一只棒棒糖，也舔着，牙牙学语地：“这是我爸爸给我买的！”

小芹：“你没有爸爸！”

小喜不相让：“我有爸爸！”

赵大明听到小姐妹的话语声，立刻警觉起来，他喊道：“小芹，你过来！”

小芹进屋。

赵大明严肃地低声说着：“小芹，你怎么说妹妹没有爸爸？我就是她爸爸，也是你爸爸！我是你们姐妹俩的爸爸，听清楚没有？”

小芹低头：“嗯！”

赵大明又交代：“以后永远不准这么讲，也不准这样想！带着妹妹好好玩！”

小芹点头：“嗯！”

14.赵大明家内 傍晚

字幕：五年后。

赵大明挑着空菜筐回家来。到了家里，他不顾疲劳，烧晚饭了。晚饭后，烧了锅水。他先舀两盆热水，再各放些凉水，让姐妹俩分别洗脚。然后，自己打盆热水，刚要洗脚，姐妹俩走到面前。

小芹：“爸，我给你洗脚！”

小喜：“爸，我给你捶背！”

一个洗脚，一个捶背，赵大明心里暖和和的，低语道：“贫穷之家，也能其乐融融！”

15.赵大明家内 日

字幕：几年后。

太阳西下的时候，赵家三口人坐在小院子里闲聊。

小喜：“爸，家里有余钱吗？”

赵大明：“干什么？”

小喜犹豫地：“家里要是有余钱，你给我买把吉他吧！买最便宜的也行。”

赵大明疑惑地：“吉他？干什么用的？”

上了高中的小芹解释：“吉他是一种乐器，就是挎在肩膀上弹唱的那种乐器，小喜，你要它干什么？”

小喜：“我们初中部成立了课外文艺小分队，我参加了。我喜欢弹吉他，可学校里的电吉他不能带回家学。所以，我想……”

小芹懂事地：“小喜，我们家穷，爸哪有余钱买那个呀！”

赵大明沉思片刻，他做了决定：“买！能帮助学习的东西，从牙缝里剋钱也要买！”

16.一组镜头

字幕：一个月后。

赵大明带着小喜，在城里乐器店里买了把最便宜的手弹吉他。

字幕：放学后。

每天放学回来做完作业后，小喜就练吉他。

字幕：几个月后。

她弹得有板有眼的。

17.县大剧院内 夜

字幕：两年后。

“中小学‘十一’文艺汇演”在县大剧院演出。

轮到小喜演唱了。她背着电吉他，神采奕奕地走到舞台中央。先礼貌地向台下观众鞠躬，然后大声宣布：“亲爱的观众们，我给大家唱一首成方圆唱的歌曲《童年》！”

小喜弹着吉他，扭着腰唱着。

高亢亮丽的歌声赢得阵阵掌声。

观众欢呼：“小成方圆！”“再来一个！”……

小喜又一鞠躬：“谢谢！我再唱一首《北京的金山上》。”

18.赵大明家内 傍晚

字幕：三天后。

赵大明正在家里做饭，小芹、小喜风风火火地大步进来。

小喜：“爸爸，我唱歌得奖啦！”

小芹补充着：“还是汇演一等奖！”

赵大明接过奖状，喜滋滋地端详着。

两个姑娘亭亭玉立地依偎在赵大明身边，邻居们羡慕地说：“赵家虽然不富裕，但却出了两朵漂漂亮亮的姐妹花！”

19.赵大明家 傍晚

字幕：五年后。

阴历八月中旬的月亮，圆盘似的镶在天上。

20.赵大明家内 日

小芹：“我大学毕业获得了公费留学资格，到美国佛罗里达州一所大学学习。”

一家三口欢天喜地。

小芹有点为难：“爸，去美国留学当然是好事，不过我有点为难。”

赵大明不解地：“为难什么？说给我听听。”

小芹：“你看，不去留学吧，机会千载难逢；去美国吧，家庭经济我是知道的。妹妹明年又要考大学。要是考上了，你的担子更重了。”

赵大明安慰地：“没事，没事，我能顶得住！”

小芹：“我看你挑担子越来越吃力。我想不去留学，在国内找个工作，养活你和小喜。”

赵大明急了：“不行！不行！别胡想！菜担子能挑多重就挑多重，能挑几年就挑几年，你安心学习！不然，我不依你！”停了一下，又补上一句：“机会难得啊！”

小喜：“姐姐去吧，家里还有我呢。”

小芹：“你明年就要参加高考了，高三学习任务重着呢！”

小喜：“你放心。我既不耽误学习，又不耽误服侍我爸！”

赵大明：“安心去吧，小芹，我不能耽误你前程啊！不过，在国外人生地不熟的，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小喜：“姐，你不用挂念家里。有事电话联系！”

21.机场内 日

赵大明和小喜来送别小芹，三人依依不舍。

小芹：“爸，快办理登机了，我……我走啦。”

赵大明擦了一下刚要流出来的眼泪，心一硬：“走吧。昨晚我们在家讲的话，你一定要记住。再说一遍：在国外好好照顾自己！”

小喜：“姐，你放心吧！你交代我的三件事，我都记住了，一定做到！”

机场广播响起。

赵大明不得不催促着：“小芹走吧，别误了飞机！”

小芹接过小喜拿着的简单行李，不禁流下泪来：“爸、妹妹，我走啦！”走了几步，又回头摆摆手。

22.赵大明家内 日

字幕：一年后。

赵大明父女俩正在家，忽然快递上了门：“请问，这是赵小喜家吗？”

小喜：“我就是赵小喜。”

快递：“恭喜你，考取大学啦！”随即递过去一封邮件，“录取通知书！”

小喜接过邮件：“谢谢！”拆开一看，是本省师范大学音乐系发来的录取通知书。她高兴地回头将录取通知书递给赵大明：“爸，我考取啦！”

赵大明也大为高兴：“好！好！真好！快去打电话告诉你姐姐！”

听到小喜也考取大学的消息，远近邻居都互相传告，都很高兴。特别是杨大嫂更为高兴，她风风火火地来到赵家：“赵大哥，小喜，恭喜你们呀！”

赵大明一揖手：“同喜，同喜！”

杨大嫂：“一个贫困人家出两个大学生，还有一个是留学美国的！草窝里真出两只金凤凰呀！”

23.赵大明家内 傍晚

字幕：十多天后。

赵大明父女俩正在吃晚饭。

小喜：“我要上大学了。你一个人怎么过呢？年纪越来越大，菜担子挑不动了！”

赵大明：“没事，能过。担子挑不动多的，挑少的，讲千讲万，不能耽误你前程！”

突然，杨大嫂领着两个干部模样的人，进了院子。赵大明端着碗站起来，笑了笑：“啊，杨大嫂来啦！”又望着另外来人：“这两位是谁呀！”

杨大嫂不语，眼泪流了下来。

小喜十分惊讶：“杨婶，怎么啦？”

杨大嫂对着两位来人：“你们……你们说吧！”

来人甲：“老先生，我们是外交部的工作人员，受领导委托，特地来您家通报一个不幸的事情。”

赵大明身子一哆嗦：“什……什么事？”

来人乙：“老先生，您要挺住啊！你在美国留学的女儿赵小芹，前天下午已经……已经不在了。”

赵大明大惊：“啊！”随即饭碗掉地上碎了，人也倒下了。

小喜大哭：“姐姐！我姐姐怎么……怎么回事？”

杨嫂哭出声来。

两位来人将赵大明扶起来坐在板凳上。

来人甲：“老先生节哀，小姑娘节哀，事情是这样的……”

24.大学图书馆阅览室内 日(闪回)

字幕：两天前。

美国佛罗里达州一所大学的图书馆阅览室里，一些学生正在专心学习。其中，也有默默阅读的赵小芹。

突然，图书馆门口闯进来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年轻人，端着冲锋枪向里面疯狂扫射。

室内大乱，有的钻桌下，有的尖叫，有的中弹倒下，有的痛苦呻吟……

赵小芹也惊恐地刚弯下腰，一颗子弹击中胸部。她“哎呀”一声，倒在血泊中……(闪回完)

25.赵大明家内 傍晚

赵大明苏醒过来，大哭：“我女儿呀！我的小芹呀！”

来人甲：“老先生，请节哀。请听我说，请听我说，好吗？”

杨大嫂：“老赵呀，你暂莫哭了，听这位同志对你说话。”

赵大明边哭边说：“说……你说。”

来人甲：“我们来的时候领导交代：问你们家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

赵大明：“我要求……我要求见见我的小芹！”

小喜补充一句：“严惩凶手！”

来人乙：“行，我们回去一定将你们的要求，上报给领导！”

赵家一片恸哭声。

26.机场 日

赵大明父女乘坐的飞机刚落下来，我国大使馆接人专车已经在等候了。

有关人员搀扶赵大明上了专车，直接驶向医院。

27.美国某医院太平间内 日

赵小芹冷冰冰地躺着。

赵大明父女见了面，抚尸痛哭。

赵大明：“女儿呀！女儿！我的小芹啊！你爸来看你啦！”

小喜：“姐姐！姐姐……”

使馆工作人员也眼眶湿润，劝着、扶着：“老先生节哀，小姑娘节哀！”

赵大明过了一会儿，才强忍眼泪，问道：“同志，凶手呢？杀害我女儿的凶手呢？”

工作人员：“凶手被警察当场打伤，逮捕了！”

赵大明：“他……哪有枪的？”

工作人员：“老先生，您不知道，美国是个法律上允许买枪的国家，几乎人人都可以买到枪。”

28.赵大明家内 深夜

画外音：从美国回来后，赵大明精神一直恍惚，时常失眠到天亮，时常暗自抽泣，小喜也经常失眠。

这天夜里，父女俩睡不着，交谈着。

赵大明：“小喜，你上学要准备带的东西，准备好了没有？”

小喜：“爸，我没准备好，也不想上大学了！”

赵大明：“什么？”

小喜：“看你现在这状况，端着饭碗手都抖。我走了，你一个人怎么过呀!”

赵大明：“放心，孩子，你上大学要紧，你上大学后，爸一个人将就着过呗！再怎么说，也不能误了女儿前程！”

小喜：“你再怎么说，我也不放心。姐姐不在了，我不能把你一个人孤巴巴丢在家里。”

赵大明假装有点恼火：“怎么，我说的话你不听了？一句话，你要上学去！”

小喜：“那你……”

赵大明：“我想好了，你走后，我能挑动多少菜卖就挑多少卖。我也不想发财，糊口到你学成了，我就放下挑子。”

小喜泪水汪汪：“爸！”

赵大明：“不要讲话了，天快亮了，睡一会儿吧！听话，孩子，你姐不在了，你要听我的话！”

小喜：“听，我听爸的话！”

远处雄鸡鸣啼。

29.赵大明家内 日

天空阴沉，有时还飘点毛毛雨。

小喜在洗锅刷碗，赵大明在小凳上发呆坐着。

家里收拾好后，小喜：“要上街买点鸡蛋。”

她出门走了几步，又回来交代：“爸，我马上就回来。外面下雨地湿，你莫出来！”

赵大明机械地应着：“噢。”

30.赵大明家内 日

赵大明心里发急：“小喜怎么还没回来？”他不由得站起来，挪步走到门边，扶着门框向外望着。忽然，腿一软，重重摔倒。想爬起来，爬不起来；想喊人，也说不出话来。

31.赵大明家内 日

小喜回来了，见屋内情形大惊：“爸，你这么啦？”

赵大明眼直竖竖地望着她，说不出话来。

小喜连忙打手机：“喂，120！120！”

32.病房内 夜

经过专家会诊，医生确认：“赵大明患脑梗，瘫痪失语，痴呆。”

赵大明昏迷地躺着，小喜趴在病床上打盹。

护士有时进来打吊针、量血压，小喜就帮着忙。

忽然，赵大明腿动着，小喜惊醒了，急问：“爸，你做什么？”

赵大明不语。

小喜忽然意识到：“要小便？”她连忙从床底下取出小便器，双手伸进被窝，给赵大明接小便。然后，取出小便器，走进卫生间冲洗。

过了一会儿，赵大明又动起来，小喜又惊醒了：“爸，你要什么？”

赵大明不语，但放了两个响屁。小喜明白了，立刻从床下取出大便器，放进被窝。然后，将赵大明扶起来，让他趴在自己身上，半跪着解大便。

病房里臭气熏天。

护士进来一看，又掩鼻退出。

赵大明解完大便后，小喜将大便器取出来，用卫生纸擦净屁股。然后，又将大便器拿进卫生间冲洗。最后，再拧把湿毛巾，将赵大明屁股擦两遍。将窗户打开。

过了一会儿，护士进来量血压。她有点不解：“姑娘，这老头这么糟蹋人，你又是个女的，怎么不请男护工来帮忙呢？”

小喜淡淡地：“不用请护工，他是我爸，我亲手服侍才安心。”

护士摇摇头，仍有点不解：“你不嫌脏？”

小喜仍是淡淡地：“脏？我从小是我爸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没有我爸……”

护士敬佩地点点头。

33.医院外 日

字幕：十四天后。

赵大明出院了，但他口不能言，腿不能走，眼只会呆呆看人。

小喜从杨大嫂家借来一架旧架子车，铺上棉被。下午，车拉到医院后，在别人帮助下，赵大明被安排到架子车上躺着。

小喜拉着架子车，慢慢往家走。碰到沟坑处，她显得更吃力，汗珠掉了下来……

34.赵大明家内 夜

小喜将赵大明拉到家里，请邻居帮忙，将他抬上床，靠着墙坐着，两眼直勾勾的。

小喜烧好米粥，盛了一碗，用汤匙慢慢喂着赵大明。喂完后，又服侍赵大明解完小便，给他垫上“尿不湿”。然后给他洗脚、擦脚。

这时，杨大嫂提着一篮子鸡蛋，来看望赵大明。

小喜连忙递过去小板凳，招呼着：“杨婶，您坐！谢谢你来看我爸。”

杨大嫂快人快语：“小喜，你爸的病恐怕一时半会儿不得好，你打算怎么上学呢？”

小喜坦率地：“杨婶，我想了好一阵子，决定不上学了！”

杨大嫂诧异地：“不上大学了？那怎么行呢！”

沉默一下，杨大嫂又说：“这样，我给你出个主意，将你爸送到残疾人福利院去，那里服务周到着呢！”

小喜摇摇头：“不行，我不放心！他屙屎撒尿的，人家怎么伺候他呢。”

杨大嫂也犹豫了：“这……”

小喜：“姐姐不在了，我就是讨饭当叫花子，也要服侍好我爸！”

杨大嫂深受感动：“这么说，你不上大学，挑你爸的菜担子去卖菜？”

小喜：“不卖菜，贩菜、卖菜要花很长时间，那就不能好好照顾我爸了。”停了一下，“我想找个工作，苦、累都不怕，也不在乎工资多少，只要留些时间照顾我爸就行了。”

杨大嫂更为感动：“孝女，孝女！”

35.街道 日

街上人来人往，小喜也在人流中走着。

她东瞅瞅西看看，想找到一个适合的工作，低语道：“工资不论多少，只要允许我抽时间照顾我爸就行。”

36.某商店内 日

小喜走进一家商店，老板笑脸相迎：“美女，买什么？”

小喜：“不买什么。老板，我来找工作的！”

老板：“行，我这里正缺一个售货员，什么时候上班？”

小喜：“我有个要求：允许我上班时抽空照顾我爸，我爸得了脑梗，瘫痪在家。”

老板变了脸色：“开玩笑！我这里业务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找工作，哪有提这样要求的！”

37.一组镜头

小喜又到另一家旅社求职。当提出要求时，又被拒之门外。

小喜找了一家又一家，都扑了空。

38.街道 日

在茫茫人海中，她拖着沉重的脚步，疲惫地走着。

忽然，身后一个人拽住小喜的胳膊：“小喜！”

小喜回头一看是杨大嫂，立刻停住脚步：“杨婶！”

杨大嫂急切地：“工作找到了吗？”

小喜：“工作好找，可一提到照顾我爸的事，人家就……”

杨大嫂：“意料之中。人家单位雇人是要用人的呀！”

小喜低头：“是的，我理解。”

杨大嫂：“不过有一个单位可以试试。我就怕你拉不下面子。”

小喜急切地：“杨婶，什么单位？干什么事？”

杨大嫂：“环卫工，扫大街。昨天晚上，你跟我谈了找工作的事，我琢磨着按你的要求，工作很难找。后来，我就想到扫大街这个工作。环卫局要求我们街道委员会推荐清洁工人扫大街的事。”

小喜沉思。

杨大嫂：“是的，一个十七八岁长得标标志志的大姑娘去扫大街，是有些不……”

小喜截断她的话：“我干，只要能抽出时间照顾我爸。”

杨大嫂：“好好，我还担心呢！早上，我在街上碰到环卫局刘局长，说了你家情况，刘局长点头，说试试看。走，趁热打铁，现在就去环卫局！”

39.环卫局刘局长办公室内 日

杨大嫂：“刘局长，我早上跟你说的，就是这个姑娘。”

刘局长上下打量着小喜：“姑娘，你家情况杨大嫂已经跟我说了，你这亭亭玉立、细皮嫩肉的女孩子，扫大街当环卫工，行吗？”

小喜坚定地：“行！”

刘局长交代着：“那好先试试吧。工作是这样的，扫大街是分片包干责任制，只要你一天两次扫大街，保证包干片地面无垃圾、无纸屑就行。剩下时间归你支配！真是难得孝顺的孩子！”

40.赵大明家内 夜

赵大明已经睡去，小喜还在灯下沉思。

夜深了，小喜终于下定决心，伏在案书写着：“学校领导，谢谢你们录取我到贵校音乐系读书。我也很想深造。但是，我家有特出情况，我不能上学……因此，特退回录取通知书。请谅解！谢谢！”

写完后，将它与通知书叠在一起，放进信封，准备第二天寄走。她眼泪哗哗地流下来……

41.赵大明家内 拂晓

小喜已起床，她给赵大明服了药片，又清理完赵大明的大小便。对赵大明说：“爸，从今天起，我去上班了。等我回来，给你买包子吃。”

赵大明望着她，木然。

小喜穿上环卫工工作服，扛上大扫帚，出门了。

42.街道 清晨

在包干责任区工作片上，小喜挥着扫帚扫着，额头上粒粒汗珠。

迎着朝阳，小喜正在扫着。

起初，她曾咬着牙，克服胳膊痛；现在，能挥扫自如。有时，她边扫边哼着歌曲。有时，碰到水泥路破损处露出草芽，她弯下腰，拔去一株株细小的杂草。将杂草和杂土捧进垃圾桶，然后，再清扫。

这一切，都被刘局长和身边一个工作人员远远看到了。

局长是定期到各个工作片检查工作的。刘局长看到这一切后，赞叹地：“这孩子真好！可惜……”

43.街道 下午

下午的大街上行人稀少。

小喜用架子车拉着赵大明出现在大街上。

画外音：小喜听医生说过，老年痴呆患者不能老待在家里。有条件的话尽量陪着走走，看看，对患者有好处。长期卧床的病人，要尽可能多地晒晒太阳。

天气晴朗而且工作之余，小喜就拉着架子车，车上垫着厚被。

赵大明靠坐在车上，身上盖着厚被。他左肩挎着一只口袋，口袋里装着饼干；右肩挎着军用水壶。

车子拉到街上，走走停停，有意让赵大明东瞧瞧西望望，晒晒太阳，换换环境。

日子久了，行人已由惊奇、惊讶到习以为常了。

有的商宇老闾还提出保暖水瓶给赵大明军用水壶换上开水；有的行人发出感慨：“这样孝顺的女儿，天下少见！”有个中年妇女还对身边的孩子现场教育：“我老了，你要能这样对我，我就知足了！”

44.刘局长办公室内 日

刘局长派人将小喜叫来，和她谈话。

刘局长：“小喜姑娘，派人把你叫来，是要和你商量一件事。”

小喜：“请局长指示。”

刘局长：“谈不上是指示。新年到了，县里要开全县元旦宴歌会，要各单位派人参宴。我们局数你最年轻，又能唱，决定派你代表环卫局参加此宴。可以吗？”

小喜出乎意料：“局长，我……我唱得恐怕不行。”

刘局长：“行！我听你扫地时唱过歌。”

小喜：“我一个扫地的，去……”

刘局长：“别犹犹豫豫！年轻人要有干劲、有闯劲！像我们当年在中越边境打反击战那样，该冲锋时就冲锋！”

小喜被鼓起了勇气：“行，我愿意！”

刘局长：“你的工作我拨别人临时代替，你专心练歌。”

小喜：“不，其他人都有自己的工作任务。我保证扫地、练歌两不误！”

刘局长赞许地点点头。

45.赵大明家内 夜

每当晚上，干完家务和服侍父亲之后，小喜照例抽空练歌。但是，练唱了几首老歌之后，总觉得不够味，灵机一动道：“刘局长不是鼓励我要有闯劲吗，我写一首歌试试！”

晚上，她苦苦思索，写歌词，谱曲子……反复吟唱、修改。

46.刘局长办公室内 日

字幕：几天后。

她来到局长办公室，将自己写的《环卫工人之歌》唱出来，征求意见。

刘局长和几个干部都齐声称赞，也提些修改意见。

47.县委大礼堂内 傍晚

字幕：元旦。

新年元旦宴歌会正在进行。

主持人宣布：“下面，请环境卫生局的环卫工人赵小喜同志，唱她创作的新歌——《环卫工人之歌》，大家鼓掌！”

台下，一阵掌声。

赵小喜上场，面对一大片人群，她有点紧张，礼貌地鞠躬：“敬祝大家元旦快乐！”但看到台下最前面坐着的刘局长和杨大嫂赞许、支持的目光时，她镇定地：“下面，我献给大家一首自创歌曲，叫《环卫工人之歌》。”一边弹着吉他，一边高亢歌唱。清脆，亮丽的歌声，环绕全场：

我们是环卫工人，

我们是环卫工人，

工作平凡而荣光！

工作平凡而荣光！

笑临严寒，

充满信心，

喜迎朝阳，

自尊自强，

扫把沙沙挥动，

做事敢于担当。

街边清扫光亮。

做人认认真真，

我们是城市美容师，

我们是城市美容师。

我们给城市添彩增光！

我们给祖国添彩增光！

歌毕，全场掌声雷动。

人群中一个高个子戴眼镜的年轻人，更是站起来鼓掌。

宴歌会散场后，评奖台上走下来一位评委。他年过五旬，戴着深度近视眼镜，走到小喜面前，拦住：“姑娘，请劳驾停一下。”

小喜有点不解，停下来：“请问您是……”

对方微笑着自我介绍：“我姓范，叫范鹏，省城师范大学音乐系教师。姑娘，您刚才唱的歌是你自己创作的？”

小喜有些拘谨：“是的，请老师指教。”

范教授：“你写得不错，唱得也挺好。姑娘你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小喜：“我叫赵小喜，是个环卫工人。”

范教授似乎有些惊喜：“赵小喜？是你退回我们学校招生录取通知书的吧？”

小喜：“是的，我父亲离不开我。”

范教授点点头：“啊，这样，我明天下午去你家看看，可以吗？”

小喜犹豫一下：“欢迎，不过我家里太……”

范教授摇摇头：“没关系，没关系，我也是穷人出身。”

画外音：元旦宴歌会结束了，小喜一鸣惊人：获得创作一等奖，歌唱一等奖。

48.赵大明家内 日

一上午扫地工作结束后，小喜扛着扫把，提着包子回家。

小喜按部就班地服侍赵大明。她先给他换掉“尿不湿”，拧干湿毛巾来擦擦屁股。帮助他穿好衣服，扶着下床，再拧干毛巾给他洗脸、洗手。最后，自己打肥皂洗洗手，喂饭：“爸，你饿了吧？我喂你，先吃个鸡蛋，再吃包子。”

赵大明目不转睛地望着小喜，喂一口吃一口。

这时，杨大嫂领着范教授已走到门口。

杨大嫂笑嘻嘻地：“小喜，给你爸喂饭啦。我给你带位客人来。”

小喜惊喜，连忙站起来热情招呼：“老师，您真来啦！”

范教授笑笑：“言必行嘛。”他仔细瞅瞅小喜家境确实贫穷。他看看赵大明，礼貌地：“老哥，您好！”

赵大明无语，只是注目着。

范教授：“小喜，当初你退回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怎么想的？”

小喜：“想法简单，就是为了照顾我爸。”

杨大嫂插了一句：“是的，这孩子可孝顺哪，天下少有！”

范教授点点头：“小喜，你家实际情况杨大嫂已给我大致讲过了。当初你退回了录取通知书，系领导感到不解，也有些惋惜：去年录取的新生中，你的总成绩第一！”

杨大嫂惊叹：“哎哟！”

范教授继续地：“小喜，你愿不愿意在音乐方面深造呢？”

小喜：“非常愿意。可是……”

范教授：“不要‘可是’。我看你是音乐方面的好苗子，我愿意每个月的第一个星期日下午，让我儿子范明，他也是我们音乐系教师，从省城开车来辅导你，给你带些辅导教材！这一切，免费！我已和你们刘局长沟通了。”

小喜很激动：“谢谢老师，我一定好好学！”

杨大嫂拍手：“好事好事！小喜，你碰到贵人哪！”

49.一组镜头

每个星期天下午，范明匆匆开车过来，范教授认真辅导着。

小喜用心学着。

有的邻居好奇、感动，在门外、窗外，瞅着，听着。

50.赵大明家内 深夜

小喜一切安排停当了，又坐下来重温音乐教材，弹着吉他，轻声纠正自己的发音。过了一会儿，她才上床休息。

睡梦中，小喜忽然感到小床晃动。

小喜惊醒，听到屋外叫喊声：“地震了！地震了！”

小喜连忙跳下床，叫醒，搀扶起赵大明向屋外走去。

刚出门，后墙倒了，残砖断瓦落在赵大明床上。

51.赵大明家院子 晨

一边是赵大明坐在小凳上，裹着被子，一边是残墙断壁。

小喜难为得只想哭：“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忽然，杨大嫂来了。她大声大嗓地：“小喜，街道主任让我来你家看看，我的妈呀！墙倒成这样子，真危险呀！”

小喜流了眼泪：“杨婶！”

杨大嫂：“莫哭，孩子，上边让各单位了解灾情，我去给你单位打一个电话！”

52.赵大明家门口 日

一辆大卡车开到门口，车停了，驾驶室跳下来刘局长。

小喜见到刘局长，像见到亲人，泪水忍不住流下来：“局长！”

刘局长：“别难过，小喜。县抗震救灾指挥部连夜召开紧急会议，要求各单位立刻展开救灾活动！杨大嫂电话里说了，我让人将局院子里的剩砖先运来，下午再搞些木料、毛竹、帆布，先盖个简易房救救急。”

小喜泣不成声：“谢谢，谢谢局长！谢谢领导！”

刘局长：“莫哭，小喜！抗震救灾义不容辞嘛！”停了一下，他又说：“我来打个电话给局里，让他们再派辆小车来，将你们父女拉到局里一层两间空房里，暂住几天。”

小喜点头：“好好！”

53.简易抗震房内 深夜

字幕：两天后。

小喜父女搬进新盖的简易抗震房里。

半夜，小喜忙完一切后，刚想上床睡觉，忽听赵大明连声咳嗽。

小喜立刻走到赵大明床前：“爸、爸！你怎么啦？”

赵大明不语，身子有些发抖。

小喜一摸手，知道了：“爸，你冷吧？这简易房新盖的，是有点冷。”

赵大明牙齿直打战。

小喜当机立断，连忙将自己的被子抱过来，覆盖在赵大明身上，自己索性睡在赵大明被筒脚跟处。但是，赵大明身子还发抖。

小喜坐起来，解开外衣，双手抱着赵大明双脚，放在自己胸前，紧贴着内衣暖着。就这样，赵大明迷迷糊糊睡到天亮……

54.简易抗震房内 日

小喜上午工作完毕后，立即买了两只热水袋回家。袋子灌满了开水，一只放在赵大明双脚处，一只放在赵大明手上捂着。

赵大明不冷了。

55.简易抗震房内 日

字幕：一个月后。

小喜下午刚忙完家务，门口突然来了两个干部。

干部甲：“小喜，还认识我们吗？”

小喜热情地：“认识，认识！你们是外交部的人！”

干部乙：“姑娘，我们受领导派遣，特来通知你两件事。”

小喜：“请讲。”将两只小板凳搬给来人坐下。

干部甲：“第一件，赵小芹同学惨遭不幸后，我大使馆积极跟美方交涉，加快了审判过程。现在，美方有关部门向我方通报，凶手奥利斯已被终身监禁。”

小喜不解地：“杀人偿命，怎么不判凶手死刑呢？”

干部乙：“是这样的：西方有些国家强调所谓人道、人权，法律上废除了死刑，最多判几十年、上百年或者判个终身监禁，就是不执行死刑！”

小喜点点头愤恨地：“便宜他了！”

干部甲：“第二件事：赵小芹同学惨遭不幸后，华侨、华裔群情激愤，有的到美国法律部门抗议，有的捐款献爱心，共捐献十二万一千美元。捐款我们全部带回，交给你。请验收，签字。”

56.简易抗震房内 夜

杨大嫂来了和小喜谈心。

杨大嫂：“小喜，下午你去我家找我，我不在家。有事吗？”

小喜：“是有事，杨婶，我爸人事不知，我也没有其他亲人，有事只好跟您商量了。”

杨大嫂：“讲吧，孩子。”

小喜：“姐姐不在了，有些在美国的侨胞，给我家捐款，折合人民币六七十万。我想用这笔钱买一套两居室的商品房。”

杨大嫂：“怎么想起买商品房呢？”

小喜：“你看这简易抗震房，虽然能避风雨，但到寒冬腊月的，我怕我爸这个病人受不了。再说，我家买了房，以后也省得政府照顾了。”

杨大嫂：“好孩子，我同意你的想法。房子不要买大，但要一楼，方便你爸。”

小喜：“是的，买了房子如果还剩钱，我还打算给爸买一辆医用的残疾人独坐车，这样，推爸出去走动走动就方便多了。”

杨大嫂：“好，买电动、手动两用的。还剩钱，你给自己置两件衣服，姑娘大了。”

小喜：“不，我不置衣服。如果还剩钱，我全部给爸买药品，买营养品，算是我代替姐姐对我爸尽孝吧！”说到这里，鼻子一酸，淌出泪水来。

杨大嫂翘起大拇指：“好想法！明天我陪你买房子去！”

57.新房 日

字幕：一个月后。

小喜父女搬家住进刚买的简装新房。

赵大明坐上了残疾人双轮车。

58.县委大礼堂内 夜

字幕：新年将至。

全县新年晚会即将开幕，小喜将赵大明推到大礼堂偏房，先将“尿不湿”换掉，再做交代：“爸，我去唱歌了。过一会儿回来，我推你回家。”

赵大明靠坐在残疾人专用双轮车上，木然。

小喜刚抬步，又回来指了指食品袋子和军用水壶交代：“爸，饿了你就吃点左边袋子里的饼干，渴了就喝右边壶里的水。”

59.刘局长办公室内 日(闪回)

字幕：半月前。

小喜接到环卫局刘局长转来的邀请信，县委宣传部、县文化教育体育局发来的邀请信，邀请小喜参加新年晚会唱歌。

给邀请信的时候，刘局长拍拍小喜的肩膀：“姑娘好好唱！你给我们局在文娱方面露露脸！”(闪回完)

60.县委大礼堂内 夜

舞台上，小喜开始演唱《环卫工人之歌》，清脆、高昂、嘹亮。

舞台下，掌声一片，特别是上次元旦晚会上，眼睛直勾勾盯着小喜的那个帅气的高个子年轻人，鼓掌更热烈。

61.新房内 夜

杨大嫂又来了，她见到小喜，笑嘻嘻地：“小喜，我今晚来跟你说个事。”

小喜搬把椅子递过去：“杨婶坐，你说什么事？”

杨大嫂直来直去地问道：“小喜，你年龄大了，可以谈男朋友了。有吗？”

小喜害羞地摇摇头。

杨大嫂：“那好，我今晚来，就是要和你谈件事，给你介绍个男朋友。”

小喜低头不语。

杨大嫂：“一家女儿百家求，这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再说，你父女老是这样过日子，也不是一辈子的事呀！”

小喜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问道：“那个人是谁呀？”

杨大嫂：“这个男的我见过一面，长得挺帅，人高马大。大学毕业，现在工作在县商业局办公室。他爸原来是副县长，刚退休。”

小喜：“他叫什么？”

杨大嫂：“叫张捷。别的情况我也不清楚，他家托城镇梁书记找了刘局长。刘局长不好意思出面，又找了我。我只好牵线搭桥，成不成看你俩缘分喽！”

62.护城河边 傍晚

护城河边，树木成林。

林荫道上，一对男女缓步交谈着，他俩是小喜和张捷。

约过了一小时，两人停下坐在两只石墩上。

小喜低声地：“说真话，你看中我什么？我只是环卫工人，扫大街的！”

张捷笑而不答。

小喜催着：“你说真话，说内心话！”

停了一下，张捷终于开口了：“说内心话那次元旦赛歌会上，我见到你就……你的漂亮、你的歌声，让我念念不忘！”

小喜不以为然：“我是一个扫大街搞卫生的，值得你念念不忘吗？”张捷认真地：“话不能这样讲，从发展的眼光看问题，人是可变的嘛。”

小喜试探地：“我能变？”

张捷道出他内心的小九九：“你的长相，你的歌喉，你在县里的名气，再加上我家的势力，你很快就能变！身份、地位都能变！”

小喜进一步试探：“讲实际的，怎么变？”

张捷倒出如意算盘：“好，讲实际的。首先，通过我爸的人脉关系，将你调出环卫局，扔掉那把破扫帚，转到别的局里当个借调干部。等机会再转为正式干部！”

小喜不吭声。

张捷以为小喜默认了，更坦露道：“我估计凭你的歌喉将来上省里电视台，甚至上中央电视台都有可能。到那个地步，你可以调进省城，我也沾光。谁稀罕在县商业局坐那条冷板凳！”

小喜仍然不动声色：“你打算怎么安排我爸呢？我爸痴呆，又瘫痪。”

张捷：“这个，我早有个想法，把你爸安排到残疾人福利院。多给钱，让他在里面安度晚年算了。”

小喜表明态度：“那不行！无论到哪里，无论将来干什么，我都带着我爸过，我都永远服侍我爸！”

张捷皱了皱眉头，不语。稍等一会儿，他感到不可思议：“要是你到我家来，还带着那个连饭都不能自己吃，屎尿都不能自理的老头子吗？据我所知，他又不是你亲生父亲！再说……”

小喜终于憋不住火，愤愤地：“不要说了！他就是我的亲爸！没有他，还有我吗？我要带着他过一辈子，服侍他一辈子！”

张捷还想张口说什么，被小喜愤怒地打断：“别说了，我高攀不起你，请便吧！”

张捷：“你听我解释……”

小喜决绝地：“不听！”头也不回地走了。

63.刘局长办公室内 日

刘局长正在和小喜谈话：“小喜呀，接到县政府通知，省师范大学通过，省委宣传部要临时借调你去音乐系，培训一个月，参加省红五月歌咏会，你愿意吗？”

小喜惊喜，但有些为难：“我愿意，但是我爸……”

刘局长：“这个你不要为难，范教授已把你家情况向音乐系领导汇报了。系领导特事特办，同意给你单独一间房子，让你父女俩住。当然我们这工资照发！”

小喜：“谢谢领导！”

刘局长：“不用谢！要讲谢，就谢改革开放政策，让我们解放思想。”

64.省歌舞团排练厅内 日

彩排时，小喜认真演唱，少男少女伴舞。

歌唱停下来，范教授等专家评点着，小喜虚心听着。

赵大明坐在残疾人双轮车上，傻看着。

65.省歌舞团卫生间内 日

休息了，小喜立刻把赵大明推进卫生间，帮他换“尿不湿”。又推出来喂他几片饼干，喂他喝点水。

66.省剧院大厅内 夜

“省红五月歌咏会”开幕了。今夜轮到小喜登台了。

大会主持人宣布：“下面，请工人歌手赵小喜同志闪亮登场！她唱的歌是《环卫工人之歌》！”

小喜挎着电吉他，迈着轻盈脚步，款款登场。她面对众多听众，微笑地一鞠躬：“大家晚上好！我给大家唱一首《环卫工人之歌》。”

自弹自唱，后有舞伴，乐观亮丽的歌声响彻大厅。

歌毕，欢声雷动。

67.赵大明家新房院子 日

画外音：“省红五月歌咏会”结束后，小喜父女俩回家了。小喜仍然当着清洁工人，一丝不苟地工作着。

一天下午，小喜正将赵大明推出来晒晒太阳，忽然杨大嫂和范教授来了。

小喜热情地：“杨婶、范教授！”

范教授瞅瞅房子，笑呵呵地：“啊？这房子真漂亮，鸟枪换炮了！”

杨大嫂催着：“教授，快对孩子讲这件喜事吧！”

范教授：“对，我讲正事：省文化厅、电视厅做了几次沟通，想邀请你去省城做一番培训包装，推荐你上中央电视台《金光大道》唱歌呢！你愿不愿去？”

小喜有点惊讶：“我……行吗？”

范教授：“行，怎么不行！卖包子的、卖菜的，只要歌唱得好，都可以上《金光大道》嘛！”

杨大嫂鼓励地：“你行！秤砣虽小压千斤，不要小看自己嘛！”

小喜：“那……我怎么去？”

范教授：“省文化厅找到我，要我先找你沟通一下。既然你同意了，我再跟环卫局刘局长通通气，明天派车来接你们父女俩。你晚上收拾收拾吧！”

小喜：“行。谢谢教授！”

68.一组镜头

画外音：小喜参加完“金光大道”唱歌比赛，得了二等奖。不久，小喜被调到省文艺歌舞团，成了歌唱演员。

在工地，赵小喜演唱；

在农村，赵小喜演唱；

在部队，赵小喜演唱；

在敬老院，赵小喜演唱；

……

无论去哪里演唱，她都带着赵大明，服侍父亲丝毫不松懈。

工作之余，小喜参加师范大学音乐系函授班深造，接受专家们进一步系统培养。

字幕：两年后，她获得函授毕业证书。

69.公园内 夜

月光皎洁。

小喜推着赵大明的残疾人双轮车，正和男朋友——范教授的儿子范明散步交谈。范明是师范大学音乐系一位年轻教师。

小喜：“范明，你知道吧？中央电视台邀我去参加‘一带一路’文艺慰问。”

范明：“知道，怎么啦？”

小喜：“可我爸……”

范明：“啊，你放心演出，爸的事我包了!你父亲就是我父亲!”

小喜深情地望着范明：“这我就放心了。”

范明推着赵大明的车子缓缓散步，小喜幸福地微笑着……

经过长期的精心服侍，赵大明的病情有所好转。此刻，他望望范明，又望望小喜，嘴角似乎露出笑意。

70.一组镜头

在中央电视台组织的“一带一路文艺慰问团”里，赵小喜专心工作着……

在兰州某工地上，赵小喜弹着吉他歌唱……

在乌鲁木齐某列车站，赵小喜弹着吉他歌唱……

在霍尔果斯海关口岸，赵小喜弹着吉他歌唱……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