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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侍2:我爱我家》中“恶搞”的回归与超越

2019-11-15

电影文学 2019年20期
关键词:严肃性类型化金刚

王 佩 王 峥

(北华航天工业学院,河北 廊坊 065000)

1941年英雄电影《神奇队长的大冒险》上映开始,美国式英雄电影充斥银幕,塑造了无数个观众耳熟能详的英雄形象,尤其是漫威、DC、索尼三大电影集团的激烈竞争更是将英雄电影推向了高潮。受到当时美国强调秩序、等级的“右倾”精英主义信条的历史与社会发展阶段性特征的影响,早期的英雄形象在角色的形象设计上多青睐赋予其优秀的身世背景、完美外形与优秀品格等特性,所有行为都以正义、责任、希望、理想作为出发点。这种情况直至20世纪80年代后才有所改变,社会发展冲击了戏仿的道德信仰与价值观,社会阶级矛盾计划、理性主义思潮与艺术机制更是几乎宣告破产,“反英雄”的思潮涌现,并且渗入到美国的各个领域。

与类型化正英雄所不同的是反英雄通常具有反派一般的角色特性,但是同时又具备英雄的能力,并且做出了英雄的行为。电影《死侍2:我爱我家》中的主角死侍诞生于“反英雄”浪潮,是美国漫威漫画旗下著名的反英雄,以嘴贱、暴力等恶搞特性著称,在第一部电影《死侍》中充分呈现,并且在票房和口碑上均取得了突出的成绩。导演大卫·雷奇紧紧抓住这一差异化的风格特质,在第二部电影《死侍2:我爱我家》中将这一特征放大化,也使得死侍的反英雄特征深入人心,实现了恶搞特征的回归与超越。

一、颠覆:恶搞类型化英雄形象

享誉并称霸全球的美国电影成功的重要原因之一在电影工业化发展的基础上对类型化电影的探索与实践,通过调查研究观众的观影需求与兴趣点,在情节设置、人物塑造、渲染手法上归纳出某些共有特征并且可以程序化运作的操作系统。这种符合工业化电影生产模式和市场化需求的电影作品在英雄角色打造上也具有一定的类型化特征,优渥不凡的家庭背景、俊朗潇洒的面庞、高大健壮的体格、正义善良的优秀品格……以完美的角色形象吸引观众。反英雄则与此完全相反,对类型化的英雄形象进行了完全的颠覆。没有优秀的外表与深度的内涵,也没有做出大义凛然的惊世举动,与现实相去甚远的完美属性带来的严肃性色彩被消解,背后蕴含的崇高伟大的精神也被淡化了。

死侍作为经典的反英雄形象,单从角色特征上就恶搞式地彻底颠覆了英雄的所有优秀角色特征。第一部电影《死侍》中交代了死侍平凡且无奈的身世背景,年幼丧父、颠簸长大的韦德·威尔逊在特种兵退伍后又身患癌症,接受了弗朗西斯私人组织的基因改造邀请后虽然获得了超强再生的超能力,却导致了毁容,面目全非,被迫成为了死侍。除了带有悲惨的身世背景与丑陋外表的剧情铺设外,死侍满是黄腔与粗口的言谈与类型化的英雄形象大相径庭,更别说暴力下流的个性行为举止,将英雄形象进行了恶搞式的颠覆。

电影《死侍2:我爱我家》将这一特征放大化,时时刻刻都在吐槽他人的长相、性器官、性能力,吸毒、偷窃、抢劫、打架等犯罪行为毫无顾忌,在与他人打斗时更是处处下狠手,嗜钱如命受雇满世界杀人,为了维护自认为的和平秩序与道德标准更是毫不手软地痛下杀手,为达目标不惜牺牲队友的生命。此外,电影中像是身体被红坦克撕成两半后大大咧咧、毫无顾忌地直接裸露着重新长出来的下体的对英雄形象恶搞的细节数不胜数,以细节渲染手法以及与正直的钢力士、负音波少年弹头的行为对比手法,电影将轻浮下流、任性自私的恶搞英雄的反英雄人物形象充分刻画出来,较前一部更加鲜活立体。

除了通过角色外表、性格、行为等特征刻画恶搞式的反英雄外,还有行为逻辑上面的思量。类型化的英雄多为理想、正义而坚持不懈和无私奉献,是一种普世意义上的战斗,是道德的楷模或正义的化身。而反英雄则是从自己的立场和利益出发,并且选择执拗甚至剑走偏锋的形式来实施。电影《死侍2:我爱我家》中,死侍尽管杀的是黑社会分子,但是受雇于他人以钱为目的的杀人行为,虐杀场面触目惊心;为了解救变种小孩罗素,先是不分青红皂白地枪杀在场的工作人员,后是动员并牺牲了一群无实际战斗经验的无关人士;为维护去世女友对自己的寄托以及内心的道德标准,更是赌上朋友与队友的生命……行为结果的正当或合理与行事目标、行事手法之间的讽刺冲突性,恶搞式地颠覆了类型化英雄责任感与牺牲奉献的优秀精神,是一种对类型化英雄完美形象进行解构的方法,同时也揭露了世俗生活中永久存在,且仅凭一己之力无法消解的目的与过程矛盾的悖论与困境。

二、解构:严肃性意义与情节的恶搞

类型化英雄的出现很大程度上来自时代赋予受众的期待,希望在冰冷的现实中寻找一丝慰藉与心灵寄托,希望自己能如英雄般克服一系列困难走向成功。对此电影会对英雄不遗余力地描绘,高大全的完美形象特征满足观众寄托的现实生活中的所有期待,具备非常人的道德修养与精神觉悟,对家人、朋友、爱人、社会均具有普世性的责任意识。这种完美的特性和区别于现实的超强能力在一定程度上隐喻着主流价值观念与严肃性叙事,让观众难免在期待的同时与其有一定的距离感,尤其是英雄们一般执行的都是抓捕,惩罚与处置权都交给政府或国家,这背后的文明秩序逻辑更添英雄们的严肃性,比如《超人》克拉克、《蜘蛛侠》彼得·帕克、《蝙蝠侠》布鲁斯·韦恩等。

死侍则完全不同,电影《死侍》中情感饱满鲜活,爱憎分明,并且情绪化倾向极为明显,轻易便陷入暴走这种反英雄形象似乎更加贴近现实生活。《死侍2:我爱我家》中尤其如此,死侍惨遭报复,女友在自己眼前中枪却无计可施,连自杀逃避内心谴责都无法实现。除了这种命运无奈的安排带来的挫败感之外,在情节设置上也有超脱于类型英雄电影的真实感与行事的严肃感,死侍集齐一支六人的X特工队出场不到十分钟便因为现实不可抗力和偶然性因素阵亡了四名队员:喧嚣降落时被公交车撞死;外星人碎星被卷入直升机转动的螺旋桨绞死;隐形人击中高压线电击致死;皮特在救援扎格斯特之时被其强酸呕吐物腐蚀致死、扎格斯特被碎谷机吸入碾碎而死……这种啼笑皆非的巧合性死法与类型英雄电影中拥有超能力的英雄无所不能、无往不利的情节设置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类型化英雄形象的严肃性意义被一定程度上解构。

并且,电影《死侍2:我爱我家》还创造性地运用了一种打破第四面墙这一次元壁的沟通手法来实现直接与观众喊话。第四面墙来源于戏剧舞台上三面真实可见的墙所对应的对向观众的透明的墙,要做到营造一种观众旁观但是极具逼真性和真实性的效果,以沉浸感唤起观众的情感共鸣。从这个理论出发,电影中的第四面墙指的即是连接演员与观众的摄影镜头,演员在进行表演之际必须营造一个新次元世界创造,因而对于摄影行为等相关打破次元壁的现实行为都尽量规避,因而一般不允许演员直视镜头。

死侍则是直接跳跃出这个第四面墙的限制多次直视镜头:吉娜·卡拉落地时面对镜头吐槽道“果然是超级英雄式落地姿势”,被电索内森·萨默斯一拳直击面部时说道“好黑暗,确定你不是DC宇宙来的吗”……通过这种吐槽式的对话方式更加充分地表现死侍恶搞的角色特性,突出与略带严肃性英雄的不同之处,使英雄更接近现实社会人的行为处事方式,缩小英雄与大众的距离感,完美角色设定的英雄走下神坛走向观众,解构了完美形象的严肃性。

三、戏仿:经典影视元素的陌生化恶搞

电影《死侍2:我爱我家》的恶搞特性不仅表现在颠覆英雄形象和解构英雄的严肃性上,还创造性地融入了戏仿的手法。戏仿也被称为戏拟,在电影中主要是指对其他影视作品或者现实世界中比较有代表性的元素、情节、独白等进行创造性、游戏性的借用,以达到致敬、狂欢、调侃乃至嘲讽的目的。通过戏仿可以实现对原有作品或现实元素中所蕴含意义的颠覆,扭曲甚至重构其本来的内在意义,达到一种“陌生化”与“熟悉感”交织的强烈又特殊的观影体验。

在第一部《死侍》中戏仿手法尝试的基础之上,电影《死侍2:我爱我家》将这个手法推向了高潮,据不完全统计,《死侍2:我爱我家》出现了45处戏仿的情节、场景或对白安排。单是对《金刚狼》这一个影视作品的戏仿就有多次,片头死侍把玩着金刚狼去世时胸口被树枝穿透形状的音乐盒,将金刚狼惨烈的死状与死侍本人想死却永远不能死的强大再生能力做鲜明的对比;死侍被罗素掀起的热浪抛到孤儿院楼上看到正在吃早餐的小男孩,顺手拿起印有金刚狼照片的谷物盒签上了死侍演员的本名“瑞恩·雷诺兹”,以示对金刚狼霸气形象的挑衅;还有突破次元壁对金刚狼扮演者休·杰克曼的戏仿,死侍在给X特攻队成员讲解拯救罗素的计划时,黑板上标注的“囚犯24601”是休·杰克曼在《悲惨世界》中所扮演的冉·阿让的囚犯编号。这一系列对金刚狼的调侃戏仿行为,将自己置于一个和金刚狼具有同等地位和影响力的角色想象,陌生化金刚狼的情节与形象,并且使死侍恶搞的角色形象更加立体。

除了对金刚狼的戏仿外,对《燕特尔》《本能》《夜访吸血鬼》《终结者》《星球大战》《复仇者联盟》《冰雪奇缘》《哈利·波特》《银河护卫队》《鲨卷风》《神奇女侠》《X战警:天启》《X战警:黑凤凰》《闪电舞》等影视作品中的角色、情节、台词进行戏仿,还有对现实的真实人物或者动物进行戏仿,导演大卫·雷奇、歌手碧昂丝·吉赛尔·诺斯、贾斯汀·比伯、瑞恩·雷诺兹的妻子布蕾克·莱弗利、泰勒·斯威夫特的猫……死侍对自己戏仿更是将恶搞这一特质推向了高潮,死侍和电索在押运犯人的卡车上打斗之时,死侍使出了自己第一次在《金刚狼》里用刀砍子弹的亮相招式,在《金刚狼》里他完美避开了所有子弹,这次却在腹部中了数枪,还调侃电索“你的子弹来得好急好快!”。

被颠覆性解读的经典性作品,带来一种出乎观众意料的效果,实现观众在强烈感官中的特殊感官体验。一个接着一个、一个比一个出乎意料的戏仿情节,时间与空间的扭曲与错位带来了陌生化的经典影像的内容与意义的重构,迎合了当下大众呼唤改变、创新的特殊审美,缓解长期以来的类型化完美英雄的审美疲劳,戏仿的陌生化处理非常符合喜剧的表现形式,营造了一种与一般电影不同的喜剧荒诞效果。

四、结 语

虽然电影《死侍2:我爱我家》保留了第一部《死侍》中不雅的动作、三俗的台词,但是漫威的正能量核心观更加突出,整体基调也更阳光一点,并且导演在尝到第一部恶搞带来的正面市场反应后,在《死侍2:我爱我家》中更是从多方面将恶搞特质发挥到了极致。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恶搞能成为电影的护身符,表现恶搞的戏仿手法就遭受到诸多诟病,各种戏仿让观众应接不暇,也感到有些许的手法意义大于电影核心精神意义的虚无,“一味地戏仿与拼接只能给观众带来短暂的感官愉悦”,作品因而也变成了一种单纯刺激感官的单一化娱乐。如果缺少核心的叙事动力所产生的效果只能是浅层的信息满足,达不到深层的精神记忆点,并且最终流于平凡、走向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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