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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拉迪沃斯托克:远东尽头的一场盛夏氤氲

2019-11-14许君达

海峡旅游 2019年9期
关键词:海参崴灯塔半岛

许君达

符拉迪沃斯托克,一般来说,中国人更习惯称呼它的旧中文名:海参崴。这个西北太平洋上地理条件最优良、地缘位置最重要的港口城市由好几重层层嵌套的海湾、半岛和岛屿共同组成,山和海的无缝隙衔接与高纬度特有的清寒空气共同作用,让这里终年氤氲缥缈、云雾缭绕,即使在六七月的盛夏时节,太阳也经常威震不住浓厚的云雾,只能静悄悄地躲在它们背后。到达的第一天就偶遇晴朗,着实是一个美好的见面礼。路的尽头,是一座美丽的城

俄罗斯的城市有一种独有的气质,你很难用“孤独”或“忧郁”这样单薄的形容词去描述,那是一种由高度设计性的功能区布局、统一美学的厚重建筑与宽阔街道、稀疏的人口密度、普遍阴晴不定缺乏明媚与热度的天气,以及无所不在的艺术气息共同构成的环境,与我们熟悉的中国城市可谓两种完全不同的世界。

作为一个富有英雄崇拜传统的民族,俄罗斯的城市广场上无一例外都会用高大的雕像或者纪念碑,让活在各个时代的民族英雄或者开拓先锋在这里接受万民景仰。不过,为生存和物欲所充实的烟火人间并不太重视这些“伟光正”,对英雄们爱得最深沉的,是生活在广场上一群群鸽子。东正教堂金光闪闪的穹顶俯瞰着广场上的过客与鸽群,在他们身旁,成排统一俄式风格的厚重建筑临街而立,荫蔽着它们身下各种粗糙与笨重的公共设施,写法独特的西里尔字母占满建筑上各式各样的招牌,一系列独具俄罗斯特色的元素共同彰显着所在土地的国族属性。让置身其中的人有时会在恍惚之中忘记这样一个事实:这里在地理上其实是东北亚的中心地带,距离中国边境不到200公里,与日本列岛和朝鲜半岛也隔海相望。

海参崴是一座只可能诞生于工业时代的港口城市。一个从大陆内部突出伸向海洋的大半岛构成了这座城市的主体,在这个大半岛的尖端,几个纤细的小半岛像触手一样分又突出,其中被它们紧紧包围在其间的海域名为金角湾(与伊斯坦布尔著名的金角湾名称相同、地理形态也很是相似)是城市的心脏部位,而海参崴最核心的市区就分布在环绕金角湾的两个小半岛之上。与触手状小半岛相对的,还有一座面积不小的俄罗斯岛封堵着金角湾直接面向辽阔的日本海的方向,形成一个船只的天然庇护所。这样的滨海半岛,几乎不会有一寸平坦的地面,整座城市就在这样的起起伏伏、高低错落之中延展开去。在中国农业文明传统影响下的城市选址理论中,这种面朝绝崖、背靠山丘,附近毫无肥沃农业区的地方基本是不会有人问津的,只有在巨舰横行、工业水平能够帮助人类改造自然以适应居住需求的时候,海参崴这种近乎完美的海湾地形才成为政治家们博弈的主要目标。难怪原属清朝、但并不受重视的这块土地在19世纪下半叶会受到在一定程度上已经开始工业化的沙俄帝国的垂涎。

然而,仅仅依靠抢夺得到了土地还不够。“西伯利亚大道是全世界最长、似乎也是最不像样的道路……每到一座橋,都必须从马车上爬下来,站到烂泥里或者水中。为了把车赶上桥,必须把散乱的放在桥上的木板或者原木拿来搭在翘起的一端上。假如没有这些桥,也许会好一些。”1890年,契诃夫以半官方的记者身份乘坐马车穿过西伯利亚前往远东的萨哈林岛考察,在漫长的道路上,恶劣的环境和极端的荒凉不仅让往来的旅人身心俱疲,更磨没了住在沿途聚落里的人们的美善与人格,贪残、残忍、暴戾、不负责任,种种邪恶盘桓在这片丝毫不适宜人类生存的土地上。

直到西伯利亚大铁路建成通车,远东的荒原与林海才真正进入了人类文明的版图。铁路提供了一种标准化、高效率的运输服务,对旅行者来说,车厢虽然枯燥,但至少将他们与凶险的自然环境隔离开来,不用再像契诃夫那样艰辛地赶路。同样也是在铁路运输的助力下,远东地区那些先前仅能供开疆拓土的探险者聊以蔽身的城堡聚落,才得以变成与东欧腹地别无二致的辉煌城市。

从莫斯科开始算起,海参崴是西伯利亚大铁路的终点。对于跋涉9288公里、穿行了个时区的艰苦的旅行者来说,这座美丽的海滨城市也是对他们最美好的褒赏。

海参崴火车站位于海边的低处,与市区之间被一道几米高的崖壁隔开,一座宽敞的、与站前广场等高的人行天桥横跨车站上空,与车站后身的港口客运大楼相连。在天桥上静静观望来来往往的火车,是想象这段波澜壮阔的大历史最好的方式。在海参崴火车站的一号站台上,一座带有“9288”字样的纪念标志物是每个到访者都一定会打卡留念的地方。它与身后的一台蒸汽机车模型每天静立在站台上,向往来过客默默地讲述着这段深刻改变了俄罗斯民族命运的历史——没有这条铁路,就不会有纵横欧亚大陆整个20世纪的钢铁洪流。

灯塔是海洋的最佳打开方式

在电影《七月与安生》的最后,七月游历全世界,最后慢慢地走向象征着世界尽头的一座灯塔,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过,容我稍稍扫个兴:这些“环游世界”的外景其实都是在异域风情浓厚而且旅行成本低廉的俄罗斯远东地区“打包”拍摄的,而那个“世界尽头”,正是位于海参崴郊外的托卡耶夫斯卡娅灯塔。

托卡耶夫斯卡娅灯塔坐落在海参崴市区最南端的小半岛尖端的岬角位置,与俄罗斯岛隔一道小海峡相望,这里是大小船只进出金角湾港口的必经之路,每到夜晚,灯塔中长明的灯光就为这些远行或归来者标明险阻、指引正确的航向。

驶离市区后一路下坡,到达半岛顶端的停车场后,还要沿着一道砂堤继续向前走几百米才能到达陆地尽头处的的灯塔。时值黄昏,砂堤外侧正对夕阳,金色的霞光倾泻到停泊在码头外小海湾中的民用船只身上。温热的海风不小,但由于海水被陆地紧密围护在重重嵌套的海湾里,所以掀不起惊涛骇浪,只有细碎的海浪在温和地拍打堤岸。成群结队的本地人沉静地从身旁来来回回走过,丝毫不破坏这里的静谧。

砂堤从北向东,延伸出一个弧形。走到尽头时,夕阳已经完全隐没进了西边的山背后,此时,天地之间被一种幽蓝的色调所充斥,为眼前的海面和灯塔平添一分虚空与孤寂。失去了日光的补给后,陆地上空的气温急剧降低,白天从海面上蒸发逃逸的水蒸气迅速凝结成了浓重的雾气,从山顶开始往下流淌滚动,仅十几分钟的时间,半山腰上错落排列的市区楼群就消失在了雾中。浓雾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很快,码头上的吊车和船只也逐一隐身,然后,雾气纠缠上了远处横亘着的跨海大桥,从桥的一头慢慢开始吞噬,10分钟后,整座大桥的桥身消失不见,只有高高矗立的两个桥塔尖部勉强刺穿了浓雾,露出头来。

随着光线的暗淡,泛蓝的幽光愈发浓稠,雾气已经弥漫到整个海面,对面俄罗斯岛的天际线被架空成了缥缈在海上的仙山。连接灯塔的最后一段“堤”,其实只是一条几十米长的沙垄,低平且狭窄,此时潮位正高,可供人行走的沙垄已经完全没入海水,把灯塔暂时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孤岛。有胆大者,脱去鞋袜、卷起裤腿,慢慢走向水中,水不深,大约淹没半条小腿,但那沙垄像鱼背一样隆起,脊线狭长两侧深邃,伸向视力不及的海之深处,海风吹拂,潮起浪涌,着实不易掌握平衡。灯塔下面的基石上,还有不少人正茫然地巴望着陆地的方向,显然是在涨潮之前进入,尽情玩乐后却忽然发现归途被截断了。有几对情侣,或者夫妻,在试图“自救”——男人们本能的英雄主义情怀在此时一定是会碾压任何困难的——搀扶、搂抱、甚至肩扛,任何可行的方式都足以让女人的脸上洋溢着幸福和满足的表情。

爱情的力量如此强大,可惜单身的人只能站在一旁充当看客。

不过,对于独行者来说,这北方的海与海边的城还是一个适合游荡与短暂逃离的好地方。

Tips:

交通:俄罗斯远东地区现在实行免费电子签政策,通过指定口岸(主要城市的国际机场全部适用)进出境可免去比较高昂的签证费用,十分合算。从中国前往海参崴距离很近,从北京和香港可以直飞,淡季时北京往返海参崴的机票价格相当低廉。语言:俄罗斯的英语普及度很低,如果不会俄语的话,翻译软件必不可少。

饮食:在多民族的俄罗斯,饮食的选择范围很大,日常的大众餐饮主要包括传统俄式、格鲁吉亚式和中亚风味的包子、烤肉、抓饭等,在海参崴生活的东亚人很多,所以中日韩餐都很好找。海参崴与俄罗斯其他地方相比,消费水平略高,但比中国大城市的性价比高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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