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世昙花,短暂生命的奇世馨香
——浅析《昙花梦》的奇特生命张力
2019-11-14陈永祥铜仁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
■陈永祥/铜仁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
《昙花梦》是作家陈娟老师的一部力作,是一部关于描写警察侦破案件的长篇小说。作品以中国上个世纪四十年代后期上海和南京这两座大城市发生的一桩桩案子作为社会背景,刻画了程慈航这样一位有着卓越破案能力,具备热血沸腾年轻汉子的美男子警探形象。作品通过警探程慈航在破案过程中与江湖美女大盗李丽兰以及花锦芳等的感情瓜葛,展现了人类生命家园中纷繁芜杂的情感世界。同时,作品通过人类灵魂良知的拷问,诠释了人类生活圈中充满矛盾的人性生命意识。
整部作品以警探程慈航为中心,通过一波接一波人世案件的困扰,一步一步推理出一个复杂市侩生活圈中人性生命的真、善、美。作品紧扣人性生命的主旋律,站在个人视野和众人视野的角度,不仅宣扬了人类家园中人物关系的奇特之美,而且也宣扬了人物生命价值取向的奇特之美。
站在人性生命的高度,作为“侦探奇书”的《昙花梦》,无可争辩地奇在人性生命的艺术张力上,可以从以下三个方面来进行诠释。
一、众人视野与个人视野融合:案件情节的传奇色彩
《昙花梦》作为一部侦探小说,同时已是史诗性文学作品。它不仅真切地反映了中国上个世纪四十年代后期的诸多生活现实,而且通过中国上个世纪四十年代后期的南京和上海两座城市所发生的一桩桩案件经过,深深触及了那个时期的历史的后花园,揭露了那个时期的诸多人物剪影和生活剪影。不过,与普遍史诗性文学作品相比,《昙花梦》又突显着史诗性作品的个性独特视野。
众所周知,“历史的真实也如对真理的探求一样,有相对和绝对之分。无数相对的真实的总和才能无限接近绝对真实,但这绝对真实或许永远也无法达到,只能无限接近。”因此,作为传奇式的侦探小说,《昙花梦》在肯定历史必然性和合理性的同时,也同样没有脱离个人对历史的个性化观照。可以看出,作者在创作《昙花梦》时,是以众人视野为基础,以个人视野为工具,力求在史诗般的光芒照耀下尽量彰显生命的张扬与栖居。
站在人类历史的最高处,众人视野与个人视野是矛盾对立的两个方面,因为“个人视野的当下性和众人视野的永恒性是相对立的”,众人视野往往以其所谓的传统眼光,界定着历史的所谓的永恒。而个人视野则以当下的眼光,诠释着当下的现实。两相对立存在,于是出现了关照历史眼光的群体性和个体性。从创作的严谨性出发,陈娟老师本身就是一位非常有责任感的作家。正因为她高度的社会责任感,这部作品的成书,陈娟老师倾入了大量心血——“这部小说她酝酿了大半辈子”,且“几易其稿,终于在 1984年 10月脱稿”。《昙花梦》的主人公程慈航本身就来自现实生活中的真实人物,是作者陈娟老师的父亲陈友和的原型再现。陈友和老人毕业于重庆中美刑事警官学校,凭着书本上的知识和自己聪颖的天资,对一切现实中的案件有着非凡的洞察力。作为中国上世纪四十年代的一名优秀警探,秉公办事是他一贯的人格。正因为这样,他才在当时能稳住阵局,将案件一步一步侦破得出人意料,并将案件的解决处理得圆满极致,因此他为世人称道,被百姓赞誉为“中国的福尔摩斯”。这从众人视野的角度来看,是符合社会生活潮流中的历史真实。显然,以陈友和老人为原型来塑造的程慈航警探,是《昙花梦》中举足轻重的典型人物。作为警察局的一名科长,能在众多同行之间名声大震,没有一定的实力和人格魅力是无法达到这一点的。从众人视野的角度出发,程慈航呕心沥血为人民侦破案件,让被盗者的财产完璧归赵地物归原主,已经显示了崇高的职业操守,和众多在其位却不谋其政的名不副实的官老爷们比起来,是一位众望所归的优秀警探。但程慈航科长在处理案件中,由于人性化因素,处理案件时的那一幕幕玄妙动机,又似乎与法律的惩戒不相符。从法律的层面看,没有让罪犯因为犯罪而量刑定罪,这便是个人视野的某种情感在起着某种个人恩怨作用,似乎有点不尽情理而近人情。这样的情节,在“踏雪无痕”李丽兰和“金枝玉叶”花锦芳这两名江湖大盗落网后的处置中表现得非常明显。这无论从江湖行规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还是法律层面的“违法必遭惩戒”、“量刑定罪”等原则来看,都是不能让人接受的。也许,这就是《昙花梦》被称作奇书的“奇”之所在。
警察局对李丽兰和花锦芳的无罪处理,起初看来让人无法接受,但通读全书,又觉得警察局当初对这两位女性的宽大处理,又有其让人认可的合理性。在历史的时空和个人的精神情感时空里,定位事物往往存在着非永恒性。德国著名哲学家海德格尔说过,“历史性则是此在本身的时间性的存在方式。”但凡人世间的一切事件,人类对其定位都有着时代感。一件事物甚或一个观点,二十年前是一种说法,二十年后又是一种说法。程慈航对李丽兰和花锦芳的犯罪而不予治罪的处理,是合理还是不合理,从作品情节中取决于程慈航的充满着智慧的大脑,而在读者的眼中,取决于众多读者一颗公共的和善之心。作为一位有着卓越办案才能的警探,在国家法律面前,毫不犹豫地遵守所有的法律条文是必须的。但作为一名以人为本、与人为善的警探,又不能将法律条文用得过于僵化死板,这样不仅达不到人性化的办案效果,还容易因僵化地坚持所谓的原则而给社会带来诸多负面影响。纵观全书情节,程慈航当初因为给了李丽兰一次改过的机会,才在后来不仅保全了李丽兰的后半生,而且还在后来的诸多案件一筹莫展时得到李丽兰的不少帮助。“救人一命,胜过七级浮屠”;拉人一把,赛过万箭穿心。程慈航科长灵活运用法律手段秉公办案和人性处理罪证的风范,显示了他非同一般的智商和情商,显示了他骨子里天生注定一颗善良人格。所有这些,都让小说的内容自觉不自觉地增添了不少奇异色彩。
二、理智与情欲并存:人物生命存在的二重节奏
在整个自然生物圈中,人作为生命的一种存在形式,与低级动物有着本质的区别。因为理性,人性源于动物性而远远高于动物性。人本身就是动物,但又凌驾于一切动物之上。著名哲学家李泽厚强调“人性应该是感性与理性的互渗,自然性与社会性的溶合。”理性是人类特有的生命存在的规范性表达,感性是人作为有情感的动物对普通万物所作出的充满灵性的生命意识冲动。
程慈航作为《昙花梦》的中心人物,在侦破案件和处理案件的前后经过方面是非常理性的,这体现在他那雷厉风行、一丝不苟、胆大心细的破案性格上。
在理性意识的圈定下,程慈航身为一名优秀的警探,是警界的风云人物。在破案的本职工作上尽心尽责,不负人民众望,给百姓带来安全上的福音的同时,生物生命的冲动同样活跃在他的人生世界里。作为血气方刚的汉子,程慈航毕竟在其生物生命的本真上彰显的还是常人的本色和动物的本能。于是,在其精神生命的气质上,他成了情感的健康流露者。正因为如此,他在费尽心机抓获连续作案的“踏雪无痕”李丽兰,并在人赃俱获的证据确凿面前,因无意中从李丽兰的日记中了解了李丽兰的身世后,反而一反以往办案经验的常态,对李丽兰抱以同情和宽容。在人情与法律面前,程科长以他卓绝才能和真诚善良之心,“计出两全”地保全了李丽兰的尊严,拯救了一颗误入歧途的灵魂。这里,我们看到了程慈航科长的理智与人性,同时也看到程慈航科长善良崇高的人格。
在人类生命的长河中,“性爱在任何时代都是艺术创造的主旋律。”《昙花梦》中的情感世界,程慈航和李丽兰是全书的一大主旋律。从众人视野的角度看,那样的情感是不符合婚姻道德的,是非理智的。不过纵观全书,程慈航和李丽兰之间的情感似乎又与那些庸俗糜烂的生活作风之举是不能同日而语的。所以,站在个人视野的角度,程、李间的情人关系又好像值得理解,似乎正如李丽兰对程慈航说的那样,“我以德报德,总算也如愿以偿了。这样逢场作戏,偶尔为之,无伤大雅”。读到此处,读者都会自然而然地对程和李的这种暧昧情感加以同情和理解。显然,这是人物内心深处在理智与情欲的抉择中的一对矛盾。在人性茫茫历史中,多少热血男儿将一颗沸腾的心交给柔情似水的美人,多少铁血铮铮的英雄汉子投入心爱美人的怀抱。理智可以驾驭情感,但理智往往又让位于情感,这样就从情欲上颠覆了生命的非圣洁性,让人觉得玩味。让人觉得生命的存在存在着多少耐人寻味的奇缘。
三、崇高还是渺小:人性美丑的模糊定位
人类生活圈中,正义与非正义成了人类评判是非和善恶的标准。在正义与非正义的评判下,社会将人类定位为崇高、平凡与渺小三个层次。平凡作为一个大众化的层次,是分隔美与丑的一个折中存在。在文艺作品中,平凡一般处在大众人物的层面。而崇高与渺小,因为作为人类审美形态和人生价值取向的极端化表现,所以,人物美丑与否的典型,才用它们来作圈定。
崇高作为一个美学范畴,首先是一种美,进而又表现为一种超美的进程。美学中,“崇高作为人生审美实践的体验,它使我们进入到一种特殊的审美境界。在这个境界中,基于实践的人的存在,是一种伟大的、高尚的、严肃的、豪迈的、振奋的状态。”而人类生活的空间,高尚人格给众人的崇高感往往给人以引领和楷模的崇敬。与崇高相反,渺小则往往被世人鄙视,因此被界定为反面人物或负面人格。《昙花梦》中,李丽兰和花锦芳作为江湖盗贼之类的人物,按理应作反面人物来刻画。站在公共伦理道德的高度,盗窃本身就是被人憎恨的行为。但李丽兰的转化从良,让人不得不想到人性的转变与从善。《昙花梦》中人物的前后对比,李丽兰前后判若两人。从良后的李丽兰,帮助程慈航破了不少大案,让李丽兰由盗贼李丽兰变为警探的好友李丽兰。从这些现实分析,李丽兰是崇高还是渺小,难以下定论。较之于李丽兰,警探程慈航科长身为一名优秀警探,居然与有夫之妇的沈太太李丽兰保持着情人关系,前面讲过,从个人视野的层面看,程、李情人关系似乎值得理解。但从公众视野的层面来分析,这又是不能提倡和宣扬的,因为他们的行为颠覆了公德伦理,影响到一个家庭的婚姻和幸福。所以,要真正从美丑的层面来界定程慈航科长和李丽兰,花锦芳等人,现实留给众人视野是模糊的,是难以定位的,要说定位都只是一种模糊的定位。这不得不让读者又对《昙花梦》打上奇书的标签。
关于人物的塑造,鲁迅先生曾经强调,“不得写永久不变的人性。”这也就直接或间接地指出,一部文学作品,人物思想性格的单一,往往影响到文学作品的生命力。综合李丽兰和花锦芳的前后形象以及处世原则分析,综合程慈航与李丽兰的情人关系分析,《昙花梦》的人物建构以及人物间的关系建构,都显示了奇特的生命意识,这能否可以看作是《昙花梦》人物奇特生命张力的一大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