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他（组诗）

段华

你，你的朋友

你，你的朋友，他坐在窗前

看着空中的灯，温暖的灯

所有人心中的灯

有一刻，他的脸在变形，变得

他自己也不认识，不认识自己

你的朋友，昨夜他竟然一夜无眠

重复千年的河流之脸

反复无常变化的脸

你站在一边啊

你把他介绍给我，从此你

认不出他的脸，我也看不清，

善变的脸，他的

人群中闪现着的脸，你朋友的脸

在飞翔，在旋转，在呐喊

你在记录本中寻找他的脸，变形的脸

你，你的朋友啊，嘲笑了大山

嘲笑了你，嘲笑了我，嘲笑之后

有情人不能成眷

你，你要忘记你的朋友么？

那可不行，你把他介绍给了我

我呀，请你记住

请你记住吧

你的朋友的脸

我，我的心情

我，我在那一刻，我在北方的上空

在彩云下，在火烧云里

我似乎在翩翩起舞

似乎在前世就驾驭着狂风

一如昨夜的东风

也在回忆着她的笑貌音容

桃花阵阵，而我

只是上空不停盘旋的黑鹰

我不能生长千年，甚至百年，甚至十年

就算伸长了触角

我也就是一瞬，我忧郁

我徘徊

我多想去太平洋的上空啊，或者

塔克拉玛干

再活得越来越遥远

可是，她就坐在那里

靠在那个荒草铺满的山坡，等着我

我放弃太平洋，放弃塔克拉玛干

扎上翅膀飞向她

去陪她不眠

他，他的样子

他，他那天就在北方，在我面前

他的手黢黑，他的嘴紫黑

他喘着气，和鱼争氧气

在此时我救了他

我的人生啊

从此和他开始了纠缠

我走在田野，我能看到他

我走在山峦，他就跟在我后面

东山下雨，西山乌云

我赤身露体，他却独自打着崭新的油布伞

大雨真是猛烈啊，一次次锤打着我、捶打

着我

遮挡不住的雨

似乎给我带来了末日，不是世界的末日

是我的末日，在这个死亡的绝望时刻

我的头顶凝满了酷寒

他仍然在后面追着我

他躲在弓的后面，盯着我

在琢磨如何射箭

箭镞沾满了蝮蛇的牙涎

我就是一个纯真的孩子啊

何必对我铁石心肠，步步紧逼

毙后扑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