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已至

雪梨

1

刚过立夏，太阳就一天赛一天地热辣起来。窗外，树呀、花呀兴致勃勃地伸头展腿，穿着单薄的人们来來往往，这初夏的气息却让胡小倩心烦意乱。

六年前，胡小倩的妈妈病故后，爸爸上班下班，做饭洗衣，事无巨细地把胡小倩拉扯大。几个月前，天气转暖，胡小倩发现了自己身体上的异常。她感到疑惑、尴尬，又有一点点恐慌。有好几次，她想去问问爸爸，但话都到嘴边了，又咽了下去。毕竟，爸爸不是妈妈。

2

这天体育课快结束时，队列中有了小小的骚动：

“什么气味？”

“谁吃了洋葱？”

“好难闻的味道，我要吐了。”

胡小倩发现，同学们正用奇异的眼光看着她，然后纷纷捂着鼻子避开。她想拉住好朋友管彤的手，可管彤甩开了她，只说了句：“真对不起。”

阳光碎成玻璃洒下来，周围的陆地分崩离析，此刻，胡小倩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一座孤岛上。

自这之后，同学们都知道了胡小倩的秘密——狐臭。天哪！多么难听啊！胡小倩觉得世界上没有一个词像它一样刺耳，它像一个耻辱的符号，刻在胡小倩的身上。同学们的议论像匕首，像尖刺，割着她的心。

3

夏至将至，气温一波三折，每下过一场雨，气温就向上蹿高一截。但是，胡小倩的心没法温暖起来，她身上的气味愈来愈重了。

“唉，不能怪管彤和其他同学，真的很难闻，连我自己都受不了。”胡小倩沮丧地想。

周末午饭时，爸爸和她边吃边聊。“下周夏至了，跟我去趟医院吧！”爸爸把一块剔好刺的鱼肉夹到胡小倩碗里，“以前，你妈也这样，动个手术就好了。”

“妈妈……妈妈什么问题？”胡小倩结巴起来。

“每个人体质都不同，有的人头发油，有的人皮肤干，有的人脚容易臭……”

“爸爸！”敏感的胡小倩一下就知道了爸爸要讲什么，她脸涨得通红，赶紧出声制止。

“这丫头，我是你爸爸啊！”爸爸无奈地道。

4

站在白茫茫、静悄悄的手术室前，胡小倩还是感到了害怕：“爸爸，会疼吗？”“有麻醉，不疼！”

“爸爸，你会一直在手术室外面吗？”“当然，我一步也不会走。”

“你发誓。”“这丫头，我是你……”

“你是我爸爸哎！”胡小倩抢过了爸爸的话。当医生喊她名字的时候，胡小倩心里揣着这句话，勇敢地跨进了手术室。

窗外的林木绿得发翠，暖阳穿透玻璃，照亮每一个黑暗的角落，即使是最阴冷的地方。

毕竟，夏至了！

林冬冬摘自《小星星》